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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再度相见


不过林诗溪说得也并非全然正确,  殷辞月知道自己仍然存在少许外界感知,而这情绪所产生的来源,是靠右手手腕上一根银白色丝绳般的情丝。

        这根情丝和另一处手腕上拧成一股的存在不同,因为它的一头仍然扎在体内,  而另一头则是延伸至虚空,  牵引着另一处的人。

        殷辞月凤眼微眯,  动用灵力抓住了那根飘扬的情丝,  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宠物般拉扯,“又出来了。”

        这银白情丝只会在他想起早已离去的道侣时才会出现,  每一次闪烁都像是在提醒。

        殷辞月还为此特意查阅过典籍,  在翻找过后终于找到解释,说是情深之人可以情丝为链绑住心上人,  以求得永不分离,  不过这情丝锁链最普遍的用处是用来强迫他人,  被锁住的人就算跑到天涯海角,  也能循着这情丝锁找回。

        虽说不愿承认,可从这锁来判断,  他的确干出了些蠢事。

        殷辞月不再细想,而是将手中挣扎的情丝放开,  专注于修炼。

        只要到达那个境界,所有的疑惑得到答案。

        沧海桑田,  人世浮沉——

        拔除情丝其实算是旁门左道的修炼之法,少七情、寡六欲,  不会因此去面对喜怒诱惑,更不会受心魔所扰,  可就是这样,  拔除情丝的修士未看破世间百态,  更不是完整的生灵,大道之门自然不会为其开启。

        悬雁门掌门也没料到这个问题竟会来得如此之快,不过百年有余,殷辞月境界提升如离弦之矢,已然到达渡劫期,距离融汇大道不过一步之遥。

        当年他用法阵将殷辞月那些陷入执念的情丝剥离,又经过妄池水的洗涤,终于暂且压制,以圆镯形式归还。

        都到这种时候了,过去长久岁月,殷辞月该面对并破除当初执念了,可无论他们怎么运行大阵,那被压制过的情丝也无法融入神魂,神魂似乎对此十分抗拒,这是众人未曾预料的情形。

        悬雁门掌门只得长叹一声,如同老去十岁般憔悴,“真是我们做错了吗?”

        被叫到静心阁待了好半天,听完这唉声叹气,殷辞月并未感知到这言语中的愧疚,或者说哪怕有人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也难以共情,只是实事求是地答复:“据师父所说,拔除情丝是当时最好的解决之法。”

        悬雁门掌门依旧愁容满面,摇头道:“你的大道路怎能断在这里?”

        殷辞月对此并不在意,或者说渡劫期便是他一开始的目标,他片刻也不曾停息地进行修炼也不过是为了踏破虚空,将手腕情丝另一头的人抓回来。

        今日已经浪费了两个时辰,他薄唇轻启:“师父,若没有他事,我便告退了。”

        悬雁门掌门并未阻拦,只是依旧在翻动典籍,琢磨到底是哪一步出现了差错。

        回到崖边,殷辞月席地而坐,眉目清冷,携着极易被忽略过去的一点烦躁,毕竟一共四十七条情丝,他体内只剩下半条,很难产生什么激烈情绪。

        这是他进入渡劫期后第十一次尝试召回术法,前十次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殷辞月眼看着脚底法阵亮起,不消片刻又独自暗下,这说明此次召回再次失败。为何?

        召回术需要磅礴灵气来运转,就连渡劫期的他也无法短期再度推转。

        在发现情丝无法入体时殷辞月心情毫无波动,可眼看着法阵暗下,却是不自觉沉下眸色,明明有情丝为引……

        “殷辞月。”

        殷辞月闻声回头,却没应声。

        林诗溪早已习惯这冷淡,她远远地看着这人在折腾些什么,理所应当地猜测:“情丝仍然无法入体?”

        也不管殷辞月有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会不会是因为你的神魂觉得不需要这些情丝,觉得是累赘,所以才不接纳?”

        殷辞月的注意力依旧放在为何法阵会失败上,却被这番话提醒到什么。按星希尊者的说法,他的道侣是被天道法则所驱赶,或许之间已然产生了禁制。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不对。”

        林诗溪一怔:“什么不对?”

        殷辞月垂眼看向手腕处的情丝,低声道:“不是累赘。”

        更不是神魂在排斥情丝,而是情丝不愿融入神魂,它们不认可现在的神魂。其实这样说也不够准确,是这些陷入执念的情丝,拒绝承认对道侣毫无挂念的神魂。

        真是任性。

        现在的宴落帆只觉得头疼,他已经回到原世界一年有余,逐渐接受确实无法再次与殷辞月相见的事实,生活似乎也迈上了正轨,可就从前几日开始,出现不对劲。

        就像现在,他正专心画画,在下一瞬间直接晕在椅子上,也不是纯粹失去意识,而是一种灵魂被抽取的感觉,然后被一条丝线牵引着朝着某个方向飘过去,最后!撞上一堵墙。

        谁能帮他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怪病?

        倒也不是宴落帆不愿意朝好的方向想,比如又能回到修真界之类的。可是期待落空实在令人难以承受,幻想得多了,到头来也就歇了心思。

        虽然是这样想的,可握着笔的手无意识勾勒出那个熟悉的轮廓。

        自怨自艾可不是他的性格,宴落帆重新打起精神,打算有时间还是到医院去一趟,大概是画稿画多了,耳鸣什么的也来折磨人。

        正赶巧,手机铃声响起,宴落帆看到“悟谦”二字立刻接起,还没等对面开口,他先迫不及待地问了句:“你最近也经常失去意识吗?”

        “啊?说什么呢?”悟谦被劈头盖脸问完,十分茫然。

        也就是宴落帆面前没有镜子,所以才不知道自己神情是何等的露骨失望,声线也蔫了下去:“没,你闲着没事找我干什么?”

        “没事我还不能找你聊两句?”悟谦先不服气地反驳了句,然后才说起正事,“就是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待会我们当面聊。”

        宴落帆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支持出门,要是晕大马路上上社会新闻了怎么办?“也行,你直接上我家算了,我懒得动。”

        悟谦尊者答应下来。

        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工夫,宴落帆家的门铃被按响,他走过去开门,“到底有什么大好事?”

        悟谦尊者完全不知道内敛二字是什么意思,看门开了,立刻走进去找了个沙发坐下,跷着二郎腿说道:“我今天闲着没事回看了一下《神启》,按照我一开始的设定,成神后的主角绝对拥有踏破虚空的能力。”

        宴落帆配合追问:“所以?”

        悟谦尊者轻啧一声,“那他不就能穿越时空吗?”

        宴落帆:未曾设想的道路增加了。

        不过,“他应该想不到。”

        悟谦尊者一瞪眼:“为什么?”

        宴落帆干笑两声:“我没告诉他咱俩不属于那个世界。”

        悟谦尊者仰倒在沙发上,嘀咕道:“空欢喜一场……啊?!”

        眼瞅着悟谦尊者腾地一下重新坐起,宴落帆被这动静吓一跳,调侃道:“我沙发上长钉子扎到你了?”

        “不是不是!”悟谦尊者将头摇成拨浪鼓,伸手指向宴落帆的身后,哭丧着一张脸,“我好像是出幻觉了。”

        宴落帆迷茫扭头,然后僵住:“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两个的幻觉可以联机?”

        悟谦已经反应过来了,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哪怕是见过画像也绝不是能凭空幻想出来的,尤其是这光风霁月,皎若明月的气质!绝对就是主角!“殷辞月还真过来了?”

        宴落帆也有些傻眼,一时语无伦次:“可、可是他不说话。”

        殷辞月看清眼前状况,感受到这位面无比枯竭的灵气,得到这不是好地方的结论,他不自觉蹙眉:“我带你回去。”

        “回哪儿?”

        宴落帆手腕已经被抓住,脑子短路了一瞬,但这并不妨碍他注意到殷辞月不太对劲。

        殷辞月沉声道:“你该待的地方。”眼前的人毫无灵力,在这种无法修炼的地方不过百年便会化作一捧黄土,哪怕没有记忆,他也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宴落帆也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要被带回去了,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不过没有效果,反而换来了殷辞月越发皱紧的眉宇。

        他赶紧看向身后的悟谦,前后看了眼,“能多带个人吗?不对,悟谦你想要回去吗?”

        悟谦眼睛一亮,当即起身,想也不想地回答:“想啊,特别想!加我一个行吗,这位……道友?”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自己中的主角。

        殷辞月依旧保持抓手腕的动作,眸光微冷,看向情丝另一头的作为道侣的存在:“不带他,你便不走?”

        宴落帆:“……”那倒也不是。

        只是面对悟谦尊者恳求的眼神,这也太难说出口。

        殷辞月将这短暂沉默理解为承认,“好。”总归并非难事。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房内三人同时消失。

        作为位面土著带个被驱赶的人回来并非难事,只要稍加伪装便可,与将人召唤到位面相比较能用轻而易举来形容,可殷辞月心底抗拒多带个人,见身为他道侣的人目光落到另一人身上,他注意到情丝的闪烁。

        不可否认,这小骗子确实拥有万中挑一的出挑皮相,就连要挟人也不会令人心生厌烦,可他做这些不过是想满足过往执念罢了。

        若是小骗子还以为能像以往那样轻松拿捏他,便是大错特错。

        殷辞月垂眼看到怀中人难看的脸色,嘴角抿平,将其护得更为周全。

        娇气。

        宴落帆不知道抱着他的人脑袋里正想些什么,肉身穿越位面让他头晕眼花,几乎要呕吐,不过一边的悟谦尊者看起来要狼狈更多,大概是因为殷辞月无法顾及周全。

        也就是半炷香的时间,三人到达悬雁门崖边。

        宴落帆缓了缓,那么久没见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他维持抱着殷辞月的动作,踮了一点脚,将头放在殷辞月的肩膀上,小声说着最为真心的话:“我好想你。”

        “你这是做了什么?”

        林诗溪风风火火地赶过来,远远看到殷辞月带着两个奇装异服的凡人出现,还与其中一人纠缠在一起,顿时受到莫大惊吓。

        只是仔细观察起来,其中一人怎么那么像当初的好看妹妹,就殷辞月的道侣?不应该正毫无声息躺在临谷峪寒冰窟,而且受层层禁制保护吗?她试探道:“宴落帆?”

        宴落帆不好意思地将踮脚放下,点点头。

        林诗溪搞不清楚状况,但她看到殷辞月的情丝依旧老实待在手腕处,不由得疑惑道:“他情丝都拔了,不是忘记你了吗?”

        嗯?

        嗯?!

        难怪那么冷淡。

        宴落帆怔愣,然后默默拉开和殷辞月的距离,这才正色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除了晕得昏天黑地的悟谦尊者,没人注意到殷辞月在被松开后不自觉攥手的小动作。嗯,若要仔细观察,脸色也不好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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