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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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新姐太多了会不会吃不完，我们只有两个人……”
“吃不完第二天吃。”
“空气中微量元素会影响食物口感，暴露在空气中的变质情况是肉眼察觉不到的——”
不耐烦地打断：“你就说吃了会不会死人？”
“不会，可是……”
“大男人磨磨唧唧的，不会不就行了。”
逛到生鲜区突然有熟悉的声音，黄妤跟童清渠一道停了停。
大卷发逛商场还踩着七厘米高跟的童舒新女士刚从一场难缠的会议脱身，最近事情太多一星期没着家，李哲好像很有意见，为了补偿她打算亲自下厨，拖着刚从实验室出来的李哲往商场跑。
李哲挣扎得身后差点没给拖出两条印子，眼睛一亮宛如看见救星：“小妤记者！”
童舒新猛然刹车。
“zachary？”
她看了童清渠身边的黄妤一眼，干脆利落：“我家近，去吃顿晚饭？”
“我下厨。”
想了想童舒新又说：“就当给你赔罪了。”
她说的是试婚纱时那些话，黄妤笑笑正要答应，突然看见童舒新背后李哲疯狂冲她摆手，还胆大包天强行打断童舒新的话：“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川菜馆，我们去那里。”
童舒新说：“腊月二十八，你要到外面吃饭？”
李哲被怼回去，向童清渠投去求助的目光。黄妤看着他俩一个眼角抽筋一个无动于衷，最后实在看不下扯了扯童清渠，
童清渠看向童舒新，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煮得饭，能吃吗？”
童舒新双手抱胸，感到被冒犯，冷哼：“你问李哲，上午蛋炒饭是不是被吃完了？”
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是的，上午那盆蛋炒饭里边碎鸡蛋壳虽然个头不小但不至于噎死人，吃完李哲喝了三大碗水才没觉得咸。
李哲跟着童舒新一起来商场就是为了减少自己的食物负担，现在感觉自己夹在中间越来越小，恨不得抱头蹲下：“可以，舒新姐，”他违心且艰难地道，“进步很大。”
黄妤很好奇到底难吃到什么程度把李哲这种看起来就不挑食的人折磨成一个头两个大的模样。
很快，她就知道了。
到了后童舒新提着一袋海鲜风风火火进厨房，临走特意跟黄妤说：“我来，你不用进去，顶多让李哲打个下手。”
黄妤跟童清渠对视一眼，后者点头，然后自己跟在李哲身后，也进了厨房。
手上举着锅盖挡脸的李哲如临大敌站在离油锅三米远的地方，死死拽住童清渠衣角，声音都在发颤：“哥哥哥，劝劝她劝劝她。”
刚刚不说实话现在让他劝，童清渠站远了点，很无情地袖手旁观：“你进去帮忙。”
黄妤在外面听见厨房一阵“乒乒乓乓”响，她顿时很担忧童清渠右手，试图从沙发上坐起来去看看情况。
童舒新简直像背后有眼睛，举着锅铲头也不回强调：“不用帮忙！”
童家人都有种与生俱来的迎难而上美好品质。
黄妤只能默默坐了回去。
李哲蹲在墙边被油烟呛得直咳嗽，童清渠从进门起口罩破有先见之明的没摘过，看起来很新。
不是口罩，是人。他很新，李哲很旧。
烟熏火燎，李哲忍着咳嗽小声：“小妤记者做饭好吃吗？”
他一直知道童舒新两个哥哥都十分出色，之前第一次去童家紧张得手抖人也抖，最先见到的是童恪和童大哥，在饭桌上一个两个没说话就让人无比害怕。
直到童清渠进来，气氛有了微妙的松动。
李哲由此对童清渠心生感激，印象好到出奇。
童清渠看他一眼。
他没开口李哲就从眼神中明白，羡慕道：“真好。”
这顿饭最终还是以餐厅外送结束，童舒新做了两手准备，尝了一口茄子后果断收手倒进垃圾桶。
酒喝得不多，童清渠吃到一半去接电话，李哲醉倒在一边。只剩下黄妤和童舒新。
黄妤正在盛汤，童舒新眯眼看了会儿她，没头没尾道：“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黄妤拿汤勺的手一顿，缓缓看向她。
童舒新说：“我从没见过有人能把他拉出来逛超市，也可能……”她又笑了笑，“是我不了解他。”
她举起酒杯，郑重地道歉：“上次的话，当我没说。”
鲫鱼豆腐汤的鲜香味道，阳台上童清渠在接电话。夜色深重，万家灯火做背景，碎片光影落进他墨一般清粹瞳仁。
和黄妤视线相接那一刻，他唇边很快露出笑。
黄妤移开视线，抬手和童舒新碰了碰杯沿。
她已经觉得，世间圆满，大抵如此。
——见或者不见那面浮雕，都没有不同。
任女士前一天晚上不停给黄妤打电话，问她童清渠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俨然忘记自己女儿。黄妤接到再次接到电话时马上要出发，她两只手都在方向盘上，副驾驶的童清渠举着手机贴在她耳边。
黄妤一边把车从车库倒出来一边哭笑不得说：“妈你问了好几遍。”
“啊，有吗？”任女士装傻。
没一会儿忧心忡忡：“我烧清淡点，你涂教授也来，可不能让老人吃太辣。”
涂教授在那边也有小院，几天前过去的。黄妤知道后想着一块儿吃个饭，她在电话里和涂教授说，涂教授已经乐颠颠提了两瓶酒过去，正在跟杨进理下棋。
他跟杨进理很早以前认识，一直是忘年交。
黄妤打电话的时候棋盘正酣，涂教授没空搭理她：“我跟老焦多少年朋友了，听他瞎说，上次我根本没做什么，他那是跟自家臭小子博同情。”
挂了电话黄妤问童清渠：“你去找过涂教授？”
“没有。”
童清渠手举得酸，放下来揉了揉。
绿灯亮。
“今晚应该有雪，”黄妤没有继续问下去，似乎被广播天气预报吸引，笑了笑，“户外会很漂亮。”
到的时候十一点。
杨进理出来给他们接东西，目光首先在童清渠身上转了一圈，童清渠明显身体僵硬后才道：“听涂老教授说起你，”他感叹似的，“很出色。”
黄妤看向院子里背手站着的涂老教授，对方冲她眨了眨眼。
任女士炖了白菜，里面有腊肉。
小锅咕噜噜冒泡，食物的香气还有热气迅速弥漫空中，黄妤以为童清渠应该并不适应这种场合，但出乎意料的，他甚至给杨进理倒了酒。
涂老教授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一筷子香肠落进碗里都没发现。
任女士越看越喜欢，一顿饭下来在厨房偷偷跟黄妤说她和杨进理都很满意。
她正在洗水果，心生喜爱地往客厅看了好几眼，忍不住说：“外面下雪，今天别回去了。”
黄妤看着她笑，打趣：“留我还是留别的人？”
任萍嗔道：“你以为我这是什么，爱屋及乌，饭桌上你就差把菜喂他嘴里了。别人是手不好，不是丧失自我活动能力。”
适时的闭嘴能维系家庭和谐，黄妤默默切橙子，不说话了。
说下的雪一直没下，等到大年三十下午才隐隐飘白。
连着两天涂教授图热闹，和涂家人索性一块过来，带了不少鸡鸭鱼肉和酒，一起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吃了顿年夜饭。
酒喝到三分，人闹到十点。
涂教授没一会儿在太师椅上打起瞌睡，喝了两杯酒后面色红润。涂景明把他接了回去，童清渠没管医嘱，喝了不多不少的酒，身上有诱人酒香。
他人有点发怔，窝在单人沙发定定看黄妤，半晌撑着额头笑了。
家里为过年做了充分准备，坐垫都是红彤彤的，越发衬得他眼皮绯红，艳如日落。
这间小院四间房，黄妤就在隔壁。借送解酒汤的名义过来看看，见他笑人在原地一时没动。
她也笑：“本来想跟童老师一起到外面看看雪。”
新年，怎么着要倒数。
“哦。”童清渠人变得很懒散，笑意从唇边眼尾春光一般流泻，烂漫而盎然。
他视线没从黄妤身上挪开过，在原地冲她伸手。
黄妤往外迈的步子停住，向他走过去：“还能出去？”
“怎么不能。”
出门的时候已经接近零点。
院子里小白菜绿油油，叶子上压着厚厚一层雪。黄妤弯腰从地攒出一团雪，在手里捏啊捏，捏成小圆球。
手心冰凉，她头发上很快积了薄薄的雪花。
童清渠两只手都塞进蓬松羽绒服口袋，站在最上一级台阶上，站姿松弛，懒洋洋地看黄妤手里的雪。
黄妤转头也看他，看他一副慵懒散漫的样子没忍住起了坏心思，雪球藏在身后，明明走远又神出鬼没地从另一边靠近。
手心小雪球捏得太紧，她什么没干就感觉掌心湿漉漉，最后踮脚摸到童清渠身后的时候只剩一团冰冰雪水。
黄妤手藏在背后问：“你喝多了？”
“没有。”童清渠调子懒懒的，保持手没拿出来的姿势看了眼表。
十一点五十八分。
酒让他体温升高，黄妤出其不意伸手碰到他脖子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热度，一边毫不客气地往更深的地方伸一边忍不住笑：
“给你降温。”
童清渠往侧边躲，去抓她手腕，从温暖口袋中拿出的双手热意潮涌。
食指上勾着的圆环轻易从指尖往上推。
冷到过头开始发热的左手无名指一凉，陌生的战栗感涌入感官。
黄妤突然停下动作，怔忪睁大眼看近在咫尺的童清渠。耳目全然寂静。
零下，雪花狂舞。零点，远处天空炸开砰然烟火。
他弯腰时绯红眼皮栖着沁凉的雪，雪花融化在眼角眉间。
再抬头时声音含了三分滚烫酒意：
“新年快乐。”
“记者小姐。”
黄妤微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心里同样下了一场贸然压倒万物的雪。
良久，她踮脚去够童清渠脖子，带笑轻声：“新年快乐，童老师。”
银色钻戒清粹光芒在夜色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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