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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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文曜从杜颖盈殿里出来,又被皇上叫走询问了军营情况,放出来时已是天色近晚,宫中的舆论也已经由侧妃去马场都未去贺喜实为大不敬变成了侧妃在马场遇险一百夫长竟能制服赤喣。
这消息让秦文曜心中难得大惊,他曾试图驯服赤喣,自然是十分清楚这消息有多不可思议,赶回东宫的路上也是十分烦躁,甚至还有隐隐的不安,他已经许久未有这样的情绪,也十分厌恶这样的自己。
文亦清仍旧是早早开始沐浴更衣,但她也同样清楚今日在马场的遭遇定会激怒秦文曜,只怕是会连累那位百夫长,想到这心中是一阵懊恼自己太过冲动。
她想起今日那百夫长所言,总能联想起父兄对自己的教导,她何时学会了仗势欺人,从前她分明是十分不耻于甚至厌恶秦文曜的咄咄逼人,自己难道真的和他成为了一样的人吗?
父亲遇害前都未曾纳妾,两位哥哥也从未有过通房、外室,在屋内伺候的不会有一个女子,而如今自己却做了妾,文亦清百感交集,只觉得心中烦闷不堪,就要喘不过气来。
今日那百夫长就如来点醒自己的一般,他像长兄,又不像长兄。
正想着秦文曜就已踏入了屋内,火急火燎的模样身上那股沾了不少血气的暴戾都有些收不住的显露出来。
秦文曜进屋一言不发,令宫女宽衣、脱下鞋袜的动作却又比寻常大力许多,一时之间,屋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小宫女们都有些畏畏缩缩。
忽地一个小宫女许是太过紧张了,一件外衬从手中滑落,她立刻俯身拾起,嘴中连连喊着赎罪,秦文曜却一脚踢了过去,她重重的摔在地上。
文亦清在一旁看得心惊,仅仅是不小心掉落了衣物,这一脚对一个小宫女来说太重了,她连忙出声:
“太子妃娘娘遇喜,殿下今日怎还会心情烦躁?”
随后给黄雎眼神,黄雎立刻将那无辜受罪的宫女抬了出去。
这一声让秦文曜清醒了些,自己还并未解释杜颖盈有孕一事,却先怪罪起了她在马场与人同骑一匹马,更何况当时的情景,要错也是错在那百夫长。
想着秦文曜神情立刻缓和了下来,命屋内其他人退下,坐在床榻上,欲要去拉文亦清的手,却被冷冷甩开。
秦文曜见状,也是微微有些尴尬,但随即便打趣地说道:“清儿是吃醋了吗?”
“我为何吃醋,太子妃有孕,这是喜事。”
文亦清杏眼圆圆得睁着,气鼓鼓地瞪着秦文曜,秦文曜见这一幕只觉有趣,轻笑了起来。
这下可是让文亦清更恼了,只觉不可理喻,深吸一口气,却又无可奈何,最终用力一个翻身躺下。
秦文曜连忙上前去抱,想将面对着文亦清,可却怎么也拗不过,又不敢使大劲。
就在秦文曜抽了手,文亦清以为他要安生时,听到秦文曜开口道:
“去她殿里是给杜家脸面,我本是问过了给她看诊的太医,算着日子去的,却不了还是有了这孩子,你放心这孩子能否安然降世还未可知,就算是这孩子落地了,我也会让他成为你的孩子。”
“秦文曜你疯了吗?”文亦清用力翻身坐起,本是顺滑的青丝都因此打了个结,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这样的话会从一个父亲嘴里说出来,至少是即将成为父亲。
“是否能安然降世,你难道要对自己的孩子动手吗?”
“本宫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动手,只是想对这孩子动手的人怕是有许多,本宫并不会去特意保护杜颖盈和她的肚子。”
文亦清难以置信地偏着头,秦文曜的狠心超出了她内心所想。
“这个孩子是杜颖盈的,不是我的,我不会要这个孩子,我为何要这个孩子是我的?”
秦文曜异眸微闪,盯着文亦清:“这个孩子如果你不要,那他就只能成为一个无人养育的孩子。”
青丝在文亦清洁白的寝衣上滑落,那双沁着水的杏眼此时此刻满是不愿相信和怒火,她一字一句说道:“秦文曜,你真的未达目的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你与那百夫长同乘一马就可理喻了吗?”
“我和那百夫长同乘一马?秦文曜你疯了吧?若不是那百夫长救我,我现在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也对,是那百夫长行为不轨,敢冲撞侧妃,来人!来人啊!”秦文曜站起身,暴戾的气息难以掩盖,外头的宫人听到声音,慌忙进来整个人都俯身跪在地上,“把那百夫长押入狱中,本宫亲自审问!”
文亦清听了此话,从床榻上下来,鞋袜都未穿上,光着脚冲到秦文曜身前,拽着他的衣襟,随即又甩开,拦住那宫人,一时之间都无法言语,
良久,泪水从文亦清肤如凝脂的脸庞一滴滴滑落,松开那宫人,瘦弱的身子边抽泣着缓缓欲要跪坐在地上。
秦文曜见此情景立刻俯身将文亦清搂入怀中,横抱起放到床榻上,身后的宫人已是大气不敢出,跪爬着往后退出屋去。
与此同时,东宫正殿杜颖盈是心中暗喜,虽是秦文曜依旧和往常一样不踏入正殿寝宫,但既是得不到郎君的宠爱,有了一个嫡子也可巩固自己与杜家的地位。
每个夜晚都有人彻夜难眠,只不过有些是因着欢喜,有些是因着悲痛。东宫的悲喜在意料之中,可在禁足的二皇子听了东宫的动静竟也是一阵惆怅。
“皇兄心仪太子侧妃,却又为拉拢杜家,娶了太子妃,既是左右都想要,自是左右为难。”
秦武洺如今禁足于自己宫内,却丝毫未有不满之意,每日依旧是照常晨起书写习文,可静坐在书案前一整日,面对外边的流言纷纷是一笑置之,就是皇后劝慰也依旧是不为所动,仿佛这禁足之事与他无关一般。
如此这般,可算是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再加上流言终是打了皇家脸面,皇上的怒火是更旺了。
身后已年过半百的内侍听了这话,自是清楚眼前这位二殿下是借着东宫来诉说着自己心中对婚事的不满,
“二殿下,您可愿听老奴一句劝?”
见秦武洺未有回应,内侍便深深躬了躬身子,道:“身为皇家自是有诸多不得已,但同样的身为皇家,一切当以江山社稷为重,否则又如何对得起万人膜拜和这享不尽的富贵。”
秦武洺夹在指间的毛笔微颤,一滴浓稠的墨水滴在已经写了半卷的宣纸上,墨水慢慢晕开,掩盖了字迹,秦武洺望着墨水的双眸好似也被染得一层,盖住了那原有的点点亮光。
“姐姐,我听一个小太监说,他听陛下宫内的侍卫讲,这二皇子非要与陛下作对,怎么也不肯点头婚事,竟向陛下提出要出嫁做要挟。”
“小点声,这还在当差呢,你就这般胡言乱语了。”
“是真的,据说这消息来的千真万确呢。”
“我怎么听说是二殿下在外养了个外室?”
两日里,文亦清每日在自己殿中未曾向杜颖盈见礼,二皇子依旧是居于自己宫内,未有任何异样。
流言却依旧是越传越烈,那流言中的角色若是为未任何回应,旁人反倒是更能自己猜想着,想着想着便将自己的猜想当了真,大肆宣扬。
雨过初晴,自与秦文曜大吵后,文亦清将自己憋在屋内两日,方才被黄雎搀扶着踏进这院门,便见两个在擦拭细叶的宫女交头接耳。
文亦清停在了院口,她若上前训诫宫人,这两小宫女诬蔑皇子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她只微微侧身,意会黄雎出面,待黄雎申斥了两个宫女,方才走进院内寻了石桌椅坐下。
落座便见黄雎欲言又止,文亦清瞧着黄雎那好奇八卦的模样,心里只觉无奈又好笑,轻摇摇脑袋,道:“我与二皇子殿下见过几次,虽不熟络,但我觉着他会同意皇上安排的婚事。”
“娘娘怎会如此笃定?”
“我只是笃定他们自会将江山社稷抬出来说与这位二殿下听。”
黄雎还欲要再说些什么,一小宫女前来奉茶,又躬着身子,道:“陛下召太子殿下商议二皇子殿下提亲之事,不回来用晚膳了。”
“提亲?可是婚事定下来了?”还未等文亦清发话,黄雎那的八卦好奇是止不住了。
“是,陛下方才已解二皇子殿下禁足,与太子一同召入裕和殿,礼部的人也候在殿外。”
“是哪家姑娘?”
“王家幺女。”
“奴婢听闻这王家幺女素来性情乖张,蛮横跋扈。”
文亦清忍不住怪黄雎多嘴,投去一个责怪的眼光,怎能随意议论他人。黄雎见到伸出连根指头捂在嘴上,一脸心虚。
另一旁裕和殿上,顺衡帝身着便服坐在榻上,身子倚在绣有金龙团云的蚕丝靠枕上,斜着眼盯着秦武洺,
只见秦武洺躬身垂首,直直盯着眼前的茶盅,顺衡帝心中一阵不痛快,这小子哪里理解了自己为着江山社稷的一片心,便是提个亲自己也像个闷葫芦似的,一言不发。
坐在一旁的秦文曜自是将这些小动静尽收眼底,轻饮茶水,放下茶盅,望向秦武洺:“前些日子本宫的暗卫在军营深夜叨扰,还未来得及感谢二弟。”
秦武洺抬首恰好对上秦文曜那双异眸,他从前只觉得世人夸大传言,如今是忽然觉着自己皇兄的这双带金仿佛能洞察人心。
“本为臣弟之职,皇兄无需言谢,不知皇兄可有寻到那罪犯?”
秦文曜的异眸离开了秦武洺身上,对着座上的顺衡帝拱手道:“儿臣已寻到眉目,不日定能将其抓获。”
秦武洺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举手投足间无法掩饰的显露出了心中的慌乱,丝毫没有察觉到,秦文曜的那双异眸又悄悄移到了他的身上。
“这是好事,近来之事多如牛毛,藩王觐见时日已过去许久,西岭王已上书几封旁敲侧击来问朕何时放他回去。”顺衡帝听了秦文曜的话,不免又思虑起了朝政。
“裕安城内将领云集,西岭王自是惶恐父皇欲要削藩。”
顺衡帝点点头肯定秦文曜之言,随后又皱起眉头:“西岭急着回去在情理之中,奇怪的是这塞北王,整日在裕安城吃喝玩乐,竟是一点动静没有。”
话毕,三人竟都不再出声,心中各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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