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酸奶风波(下)

醒来之后，你望着天花板发呆。

        说实话你愣了会，然后抬手看了眼手上贴着的针头，看着那戳进自己皮肉的小锋利，无助地动了动鼻孔，然后转头看向还在不停作响的输液点滴。

        有些瘪的输液袋稳稳当当地挂在立架上。

        床边不知道什么机器在哔哔哔地响着，你动弹不得，而窗外的雨似乎在淅淅沥沥地回应着什么。

        这间病房甚是安静，你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算平稳，没有苟延残喘，也没有吐气困难。

        你低头，看了看身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又看了看手腕上的红色靓丽手环，耳边还传来了更加清晰的、富有节奏的哔—哔声。

        这……

        好家伙，整得像你要死了似的——

        呕。

        什么东西？？

        你垂死病中惊坐起，惊恐万分地看向刚刚吐出的玩意儿。

        本来以为是消毒水把自己熏吐了，结果看着被子上那一团深褐色的液体，你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表示说不出话。

        ……？

        你吞了口唾沫，喉咙虽然不痛，但弥漫着一股浓郁冲鼻的铁锈味。

        然后咳了两声，试探自己是否还活着，惊恐地询问：“心脏心脏，你还好吗？”

        心脏：你没事吧？

        好恐怖，你摇了摇头，连忙再次眨了眨下还健在的眼睛，把头伸近被子。

        一股奇怪的味道……

        不对不对，这个颜色不对劲啊，新鲜出炉的血不该是这——

        呕。

        你又吐了口不明液体出来。

        这次颜色更深邃了，是让人捉摸不透的黑色。

        怎么回事，这……你紧张地抓紧床单，心中响起危险的号角。

        然后抖着抬起手，再次查看了上面的红色手环。卧槽，手环是红的，意味着……

        不会吧不会吧。

        老子年纪轻轻就要提前去和阎王殿唠嗑了？通宵对身体伤害如此之大的吗？？

        不要啊，生死簿咱们讲道理！！！

        蒋霁在随身空间焦急地寻找着什么，他浑身湿透，校服紧紧贴在身上。

        他无法想象，要是找不到那个东西，你会怎么样，他又该怎么样。

        世界上有很多不公平的事，就比如，你只是虚拟世界里的一团数据。你死亡后，游戏会结束，他也会被遣返，但你不会真正死亡，也不会真的消失在世界上，因为你从来没有“生命”。

        也就是说，你永远不会死。

        不过他的确十分害怕，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紧绷，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尽管没有任何依据，他也知道——世界重启后，他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并且重启后，你也再也不是现在的‘你’。

        他或许对你产生了某种特殊的感情，始于你的某句言语，又或者源于见到你的开始。

        好奇怪啊，你们非亲非故，但……

        他不想失去你。

        感情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所以只有十几岁的你们，或许还不懂它的意义。

        蒋霁静静地站在随身空间里，影子在地面上被灯光拉得很长，似乎还在微微晃荡。

        而另一边。

        你忽然又困了起来，躺在床上，重新闭上了眼睛。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但脑袋就是清醒不起来，视线也开始模糊了……

        可能，你要死掉了吧。

        现在你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像一个人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海，只能听到模糊不清的溺水声。

        脚尖很冰，像被泡在零下十几度的水里，冻得发痛。但无论怎么缩，它都无法接触到温暖的地方。

        好冷啊，但好像又有点热？

        比如，你的胸口……好几把烫。

        你挣扎着将又涨又肿的眼睛缓缓睁开，睫毛硬硬的，戳在眼睑上好痛，刺眼的白光更是让你的眼睛雪上加霜。

        好不容易睁开一道小缝，结果到处都是模糊的，如同得了白内障。

        不是吧，一觉醒来变成了瞎子？

        你还没来得及皱眉，两个很沉的东西就压了上来，把你震得一动一动的。

        这时你才意识到，身体好像麻掉了，根本感知不到四肢在哪儿。

        随着陌生而焦急的声音响起，你聚精会神地听着，然后听到了——“不行，没恢复，100焦！！”

        “充电完毕，退后！！”

        什么，等——

        还没来得及反应，你便被激烈的电流震了起来，后腰被迫往上一挺，整个人完全懵逼掉。

        “哔—哔哔——”

        刺耳清脆的电子声在耳边响起，你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他妈在医院里？！

        没一会儿，压在胸膛上的又换成了手掌一样的东西，沉重而迅速地按压起来。

        你挣扎着想动一下，结果被按捺得稳稳的，于是想开口出声，但惊讶地感受到鼻孔到下巴一整圈都是暖乎乎的。

        什么玩意儿套你嘴上了？？氧气罩？？？

        除此之外，你似乎终于能感知到自己的手在哪里了，好沉好沉，麻得根本动不了，指尖还被夹住了。

        这什么啊这？

        生理本能促使你挣扎着动了动手指——

        “患者有生命特征了！！准备第三次除……”

        等你好不容易看清了天花板，视线却再次模糊起来。

        这次醒来后，你清楚地听到床边传来的电子音，平缓而有节奏地响着。

        如果再仔细听听，还能察觉到一些细碎的抽泣声。

        谁在哭？

        你睁开眼睛，这次终于能看清这个世界了。

        不过——

        卧槽，妈妈你怎么了？

        “醒了！醒了！！”

        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你看到爸爸出现在一旁，他激动得撑在床上，哐当一声，身后的椅子倒了。

        他那有些皱纹的脸满是九死一生后的庆幸，眼圈也有些红红的，血丝布满了带点微红的眼白。

        “呜呜呜……”

        不远处母亲的嘤咛像是终于解放了般，变成了真情实感的哭泣，她好像压抑了好久似的，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你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开口，却发现氧气罩还挂在脸上。

        热气拍打在鼻子周围，你的呼吸说不上通畅，就像得了重感冒一样，鼻子堵堵的。

        到底怎么了……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爸妈对你说了些话，你没怎么听清，但能察觉到，他们的声线很轻，微不可觉地颤抖着，你想回应，但却做不到。

        等到他们全都离开了房间，你也只能微微睁着眼，看他们轻轻地关上房门。

        你想让他们留下，但嘴巴却好像被针线缝起来了一样，无法开口。

        可能……语言系统退化了吧。

        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你不知道门外父母去哪里或者干什么了，但你很坚信，他们马上就会回来的。

        所以你望着天花板发呆，看着角落的灯，又看看对面的黑着屏的电视，很无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伴随着消毒水的熏陶，电子音的滴滴响声，你居然又有些困了。

        但这次，你没有闭眼。

        哪怕眼皮火辣辣地疼，你也没有合拢，连眨一下也不敢……你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刚刚爸爸妈妈真的好难过，你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这样。

        你想：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已经死掉了呢？

        “先生，您女儿的病情的确十分严重，但说实话，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她的这种情况。”

        “可能——”

        “所…所以，要多少钱？”

        父亲睁着通红的眼睛，抖着手合十，他嘴角本能地颤抖着，下意识打断医生的话。

        医生愣了两秒，然后叹了口气，说：“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他摘下还没来得及取掉的手术帽，将其攥紧，然后抿了抿嘴，看向别处，“您女儿，可能没救了。”

        说完后，他身后的小护士遗憾地垂了垂眼睛，朝着父亲深鞠一躬，久久没有再直起身。护士额角的碎发也被汗水浸湿，可能是刚刚抢救你的时候被打湿的吧。

        走廊一片寂静，几个人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而最响亮的声音，是母亲接受不了现实倒在铁皮椅上，皮包磕到扶手发出的响声。

        这个空旷、安静、冰冷的地方，又响起了细碎的嘤咛，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悲伤。

        当亲人得了重病后，很多人第一反应是震惊和错愕，而后才是不敢置信的哭泣。

        泪水打湿了母亲的脸颊，这一刻钟是那样的漫长。

        不知道空气静默了多久，蒋霁忽然凭空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他的脚步急促而仓惶，不可抑制的激动。

        “哒哒……哒……哒哒”

        随着他越走越近，几人都把视线转向了他。

        时间回溯到几小时前，李逸捡起了地上的纸团，他无论何时都阴沉着脸，惨败的肤色仿佛几百年没见着过阳光。

        不远处树叶在窸窣作响，纸团被缓缓摊开。

        上面只有短短三个字，却让他错愕得忘记了怎么说话。

        他的眼睛睁得很开，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克镭拉。】

        这个地方果然还有其他的“玩家”，他们或许是冲着奖金进入的普通来客，也或许是那所谓被选中的测试者，又或许，和他一样，是来寻找那样东西的……他的敌对方。

        这张小纸条，是试探，还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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