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什么柳大人？

        柳、柳……柳？

        林婉儿的眼神慢慢溜到旁边人身上。

        而恰好此时柳溪知正低头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里闪烁着自己的身影，林婉儿不禁沉溺在那双满是柔光的深色里。

        她眨眨眼睛，试探着开口：“柳大人？”

        柳溪知微微颔首，还不等他开口，围观群众让开一条路，一个人扶着帽子跑过来。

        他气喘吁吁的站定，恭敬的拱手，语气中满是恭维讨好：“小人见过柳大人，柳大人能赏光前来真是小人莫大的荣幸啊。”俯身，摆出请的手势：“还请大人同我来，学子们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柳溪知没有立刻应声，而是察觉到自己牵在手里的小手抽了出去。

        他诧异的低头看去，那只小手已经被身边人牵了过去。

        柳溪知垂眼，嘴角又抿紧两分。

        再抬头时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脸上的淡笑认谁也挑不出过错来。

        林婉儿却先他一步开口，“大人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她脸上也挂着笑，但柳溪知却生生瞧出两分疏离。

        “好。”他温声回道。

        广袖下的手收紧，他心中竟生出几分不明不白的情绪。

        最后看了林婉儿一眼，随着老板上楼去了。

        柳溪知走后周围人也就散开，不再围着她看了。

        林婉儿轻叹一口气，突升一阵烦闷，原本在灯会上染的喜气都散了两分。

        刘绣绣见柳溪知走了，她才敢凑上来。

        她舒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道：“天呐，没想到有一天我可以离柳大人这么近！”

        感叹过后，她眯起眼睛凑近林婉儿，压低声音威胁道：“快说！怎么回事！”

        事发突然，林婉儿也还没缓过神来。

        听到刘绣绣的话，她也没瞒着：“就是之前和你提起那个书生……”

        确实听林婉儿提起过一个书生，当时刘绣绣还开玩笑不会是书生喜欢她吧。谁能想到那书生竟然就是柳大人。

        不过也不难想，毕竟林婉儿之前从未见过柳大人嘛。

        刘绣绣很快便把这事抛在脑后了，拉着林婉儿往人群里挤。

        “别想这些了，快往前些，不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看到刘绣绣还是往常一样只顾着凑热闹，林婉儿莞尔一笑，“好。”

        围观的人都奋力向前挤，没看到柳大人的人更是想要一睹他的容颜。

        废了好些力气，她们才挤到前面。

        看着两个孩子被挤得发懵，林婉儿一边责怪自己非要凑这个热闹，另一边开始迁怒柳溪知。

        干嘛这么有人气，真是要挤死了！

        诗会在临街二楼举办，她们围在下面只需抬头便能看到二楼。

        耳边喊着柳大人的呼声越来越高，林婉儿也随着抬头看去。

        柳溪知端坐在椅子上，隔着栏杆只能看见他半面脸。偶尔他的眼睛看向楼下的人群，每当他眼神落下时周围便是一阵欢呼。

        林婉儿悄悄用手量了一下，他们隔得不远。

        几节楼梯，一排栏杆和数不清的……

        一个学子诵读诗后，偶尔能听到他的一声：“善。”寡言的让林婉儿陌生。

        她垂下头，耳边的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她却不经意想起每日帮她拎柴的书生，书生偶尔站在灶台边看她煮面，听她讲今日的趣事，偶尔也会拿出一本书和她分享外面的战事。

        她又叹了一口气，不再抬头看楼上的人。

        虽说她现在看起来也就是多岁，但怎么说身体里也寄居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

        因为太孤单了，柳溪知的出现补足了她因孤单空缺的心。

        林婉儿总结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心路历程。

        你以为你们一样身上打着补丁，没想到人家是来体验生活。

        林婉儿不知道柳溪知是不是为了体验生活，但她心里出现抹不去的惆怅。

        还有，一点难过。

        原本可以随意交谈的人，却有着这样的身份。

        林婉儿有些迷茫，之后两人还能像从前一样相处吗。

        一场诗会两人没听完，后面的诗越来越拗口难懂，刘绣绣也没了欣赏的耐心。

        林婉儿也没心思继续留在这里。

        两人挤出人群，准备到河边去散步。

        “绣绣，你觉得柳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刘绣绣毫不犹豫给出她的答案：“好看。”

        林婉儿失笑，但也确实好看。

        现在还没到放烟花的时候，河边的人还不多。

        但河里已经放了好多个河灯。

        看着漂浮的河灯林婉儿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个。

        刘绣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买了一个，她对林婉儿说：“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自己来，买一盏河灯，就看着它慢慢飘远，也不知道我娘有没有听到我和她说的话。”

        林婉儿转头看向她，她神色中没有悲伤和难过，只是怀念。

        她轻轻拍拍刘绣绣的背，用动作安慰她。

        “我已经想好今年和我娘说什么了。”刘绣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婉儿，“我会告诉她，我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几人靠近河边，刘绣绣离他们几步远，拿着河灯小声嘀咕着什么。

        林婉儿也点燃河灯，她拿着灯有些出神。

        许什么愿，或是说些什么？

        想说的太多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婉儿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河灯摇摇晃晃随着河流飘走。

        每当林婉儿以为它要撞到别的河灯时，它都会慢悠悠的闪躲开。

        看着河灯飘远，林婉儿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神色渐渐轻松，旁边传来刘绣绣的呼声。

        她轻快的回道：“来啦！”

        和她想的一样，等从灯会上回来已经快半夜了。

        把几个孩子哄睡，她也没精神包馄饨擀面了。

        甚至第二天早上还起晚了。

        林婉儿打着哈欠出门时，天色已经大亮。

        走到往日的路口时，她下意识扭头看去，却没见到那个人。

        到了摊位上，已经有顾客在那里等待，听着顾客抱怨她来晚了，她也都笑着解释。

        今天准备的东西少，还没到晌午就收摊了。

        眼看着过了十五，林婉儿准备二十之前把下月房租给房主送去。

        她从钱袋里数好四百文串起来，又数了数剩下的，还剩五百文左右。

        林婉儿把钱收好，琢磨着得尽快练好炸油条，拓宽销路。

        摊位处。

        早上柳溪知没有等到林婉儿，这不到晌午他便急匆匆的从衙门出来，来了发现小摊已经手工了。

        灶台还残留着余温，桌子上的水痕还没全干。

        柳溪知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摊位。

        最后只留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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