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放弃谁

禾岁把自己完全蒙在被子里，闭着眼睛，连眼前的黑也不想，就这样任由闻以川那张侵略感十足的脸慢慢模糊。

        最后归于一片寂静。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脑子里全都是混沌，灵魂似乎已经和大脑分离，成为两个毫不相干的存在。

        纸醉金迷，酒池肉林，牛鬼蛇神，光怪陆离。

        这世间，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吧……

        忽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咽喉，禾岁感觉自己是被人

        禾岁拼命从梦境里挣扎出来，却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陷入另一场斑驳的梦。

        吊灯绽放着白光的垂在自己上空，却并不刺眼，只因它早已被浓郁的烟雾遮盖住了光芒。

        外面还有源源不断地烟雾从每一个缝隙钻进来，伴随着刺鼻的焦味，禾岁瞬间便意识到这是着火了。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着火呢？

        来不及细想，禾岁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想趁着火势还未蔓延进来赶紧离开。

        只是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她这才发现门竟然被锁上了，而闻以川还没回来。

        “以川！以川！”

        禾岁拍着门，她试图让别人听到声响，却始终没有人过来。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手心都拍红了，可仍旧没有人听见，这个时候禾岁不得不放弃去想另一个办法。

        不仅是烟雾，从门框下，禾岁看到妖娆的火舌钻进来，点燃了厚重的地毯，贪婪的想将这一切都烧干净。

        禾岁慌乱的跑到窗边，赶紧打开窗，却发现外面一片空旷，连一颗树都没有。

        她这是在三楼，如果跳下去的话，就算她不死，这个孩子也是绝对保不住的。

        绝不能让孩子出事！

        禾岁此时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她根本不敢跳，而地板是木制的，火焰已经吞噬了地毯，很快就要烧到自己脚边。

        想到卫生间里的瓷砖，禾岁捂着口鼻跑过去，立即打开水龙头，看着源源不断的水流，禾岁松了一口气。

        还好，能暂时缓解急迫。

        因为刚才开了窗，空气从外面涌进来，禾岁没了那时窒息的感觉，却还是有些气闷。

        禾岁轻轻将门打开一道缝隙，感觉到火焰灼人的热度，赶紧把门关上。

        水很快就灌满了洗手台，沿着白净的瓷重重的摔到地上，溅起的水滴浸湿了禾岁的鞋底，却也只是顺着空隙流进下水道，并没有漫出去将外面的火扑灭。

        听着烧噼里啪啦物品被燃烧的声音，禾岁心里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慰，而是闻以川怎么样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这火烧的这样大，他会不会出事？

        想打电话过去，可刚才躲得匆忙，手机遗留在枕下，现在就算是没有被烧坏，她也没有办法去拿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气越发燥热，哪怕手上满满的都是水，禾岁却依旧感觉不到半点清凉。

        她眼睁睁看着水龙头吐出的水柱越来越细，到最后淅淅沥沥的竟然断了流。

        “不会吧，怎么停水了。”

        禾岁不死心的转了几下把手，而里面却再也没有水流出来了。

        空气太过燥热，刚刚还湿漉漉的瓷砖在水流停了之后立即就被烤干了，脚踩在上面都会有一种热痛的感觉。

        没了水流，那浓烟蔓延的更快了，禾岁几乎能看到那只无形的网死死地束缚了自己。

        手脚渐渐没了力气，禾岁蜷缩在墙角，手里拿着湿毛巾，双颊被憋得潮红。

        这么久了，他怎么还没来？

        明明看不见外面的火势，禾岁的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时奕最后一次陪自己的场景。

        那么优秀的少年啊，却愿意陪着自己做傻事，却被她害得白白丢了性命。

        难怪时越恨不得自己去死。

        那次她眼睁睁看着火将他们两个包围，漫天都是红色，少年青涩的声音却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他说，别怕，不管在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所以，她要去死，他也义无反顾的做出了选择。

        眼眶湿润，只是那眼泪刚流出来，还没来得及落到地上就被灼热的空气蒸干。

        ——

        高瑾确实江璃把闻以川叫了过去，她晕倒是真的，心里有话要对儿子说也是真的，却并不是非他不可。

        毕竟很早的时候她便没了丈夫依靠，早已比从前的时候坚强了不知多少。

        可是在这个时候她却在自己的儿子面前示弱了，她拉着闻以川的手，絮絮的讲着曾经闻听风刚出事时的苦。

        现在的高瑾已经不是那人前高高在上的闻夫人了，而是一个刚失去了父亲的可怜女儿。

        闻以川伸手擦拭着高瑾脸上的泪水，神情没有半点不耐烦。

        对于这个生了自己还把他养大的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闻以川都做不出来对外人那般冷漠，哪怕高瑾的话根本就前后不搭，他也是极有耐心的安慰着。

        等高瑾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之后，想到禾岁还在等着自己，闻以川便决定要回去了，只是他刚走出去，便嗅到了空气中火焰躁动的焦味。

        立即转脸，果然便见走廊尽头玻璃上映出来的漫天火光。

        这样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烧到高瑾的房间。

        “妈，着火了，快出去。”

        闻以川立即冲了回去，想把高瑾带出去。

        “着火了？”

        听到闻以川急促的话，高瑾的心里喜悦，神色却十分焦急。

        “嗯，以情就在隔壁你和她先出去，我去找小岁。”

        匆忙的交代了两句，闻以川便打算回去找禾岁，只是他刚转身，却被高瑾攥住了手臂。

        “你先带妹妹出去，我得去把你外公的遗物带出去，绝不能让这火把它们毁了。”

        “妈，那些东西就先别管了，快出去吧！”

        闻以川几乎要吼出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那些生不带来死带不走的东西。

        他把高瑾拉了出去，用力敲着闻以情的房门。

        闻以情早早地就知道了计划，在闻以川敲第一次门的时候她就是清醒的，只是并没有紧张，而是慢吞吞的扯了扯衣服与头发，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去把门打开。

        “哥，怎么了？”

        闻以情揉着眼睛，看起来睡眼惺忪的，十分没有精神。

        “着火了，你带妈先走。”

        说了这一句，闻以川利落转身，高瑾伸手，这次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扯到。

        看到闻以川跑动的背影，闻以情脸上的睡意一扫而空，和高瑾对视了一眼根本不用说什么，立即朝着闻以川的背影追上去。

        很快，这对儿女便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高瑾看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她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了，不然也不会用这样冒险的方式。

        “小姐，火马上就烧过来了，快走！”

        王妈焦急的从另一边赶来，她拉着高瑾的手想把她带出去，没想到竟然被挣开了。

        “你先走。”

        高瑾转身逆着人潮前进，后面就是出路，她却选择踏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她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人潮中，王妈踮着脚尖也找不见她的踪迹。

        这样的火势下，不管是谁都想着保命，哪怕有人看见高瑾往火里钻，也没人去阻拦。

        高家的宅子大部分都是木制的，失了火根本就一发不可收拾，到处都是火光。

        其中的人来来往往急于逃命，不经意间就阻隔了闻以川前进的路，因此闻以情便成功的追上了他。

        “你怎么来了，妈呢。”

        被闻以情拦住，闻以川眉间的褶皱几乎能夹死一只蚊，这种时候她怎么不走？

        “妈去了外公的书房，我拦不住，怎么办？”

        闻以情像是一个无措的小孩，她在闻以川面前低着头，攥着自己的衣角，像极了小时候要被请老师请家长时在哥哥面前的手足无措。

        闻以川停在那里，眼里反映着远处的火光，忽明忽暗。

        “所以我要去找妈，把妻子孩子丢在火海里是吗？”

        今天这火来的就蹊跷，既然是外公出事，他一个人来就足够了，何必还要带上禾岁。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闻以川面无表情，闻以情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哥哥聪明绝顶，这样拙劣的计算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所以才越发的痛苦。

        这让他最清醒最理智的时候，看到自己被至亲的人算计，却不得不做出选择。

        “如果你不去救妈的话，她真的会死的，火这么大。”

        闻以情懦懦，她知道哥哥在生气，可真的不能在耽搁下去了，妈妈和禾岁，他总要选择一个。

        或者干脆都不救，这样也不用再纠结。

        可是，那两个人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割舍的啊。

        闻以川的眼里越发失望了，他攥紧拳头，看着佣人们惊慌失措的叫着，咬紧牙关。

        这个时候，她一定很怕……

        闻以川满身僵硬，从来没有人问过母亲和妻子同时掉水里他要救谁，现在远比那还要棘手一万倍的情况却摆在自己的面前。

        两个完全不同的各方向，两个至关重要的人，他救了一个，势必要放弃另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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