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朱元璋的警告（上）

　　
皇宫内廷的东暖阁。
朱元璋近来身子不大顺，不过他向来勤勉，即便身子染病，却依旧不敢荒废了政务。
不久之前，便有锦衣卫来奏，向他说明了李景隆和朱棣的事，使他扰乱了心境，沉默片刻后，靠在软垫上，想着要如何处置这两人。
手捧着篇的《六国论》，而朱韵明则是小心翼翼地侍立在旁，看着愁眉不展的朱元璋，她也是为朱元璋分担忧愁。
朱韵明是朱元璋最疼爱的女儿，因为朱韵明体弱多病，朱元璋便打小将朱韵明养在身边。照朱元璋的意思来说，朱韵明是他所有子女中最亲密的存在，自是对她宠爱有加。看着眼前的少女，朱元璋目光中尽显慈爱之色。
“朕让你背的《六国论》背下来了吗？《六国论》乃是苏洵所作，此虽略显苛刻，但也是有长处的。朕也不指望你能做些什么，以后太子若有不对的地方，但还是希望你能告诫他，以免重蹈覆辙。”
“儿臣铭记！”
“朕知道你读的书多，朕也知道你在想什么。秦始皇也豪言壮志说过要传千秋万世，但也就维持了两世。朕希望你们能相互扶持着，莫要走了秦二世的后尘。”
“陛下，太子求见！”元生道。
朱元璋皱眉，露出了严苛的样子：“跟他说若是因李景隆的事，便不见了！”
朱元璋话还未落，又有个锦衣卫报来：“禀，陛下，如梦阁有新情况！”
朱元璋目光中闪过一丝杀伐，这李景隆和朱棣是要造反吗！竟然在朕明令禁止下私自会面，还以如梦阁作礼，是当朕这个皇帝是摆设吗！这次必须给李景隆一个教训，他这货多次忤逆朕的旨意，将皇威视若无睹，实属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
“韵明，今天就到这了，你回寝宫吧。”朱元璋怕待会儿控制不住发了怒，再把朱韵明吓到，竟然心里发软，严苛的目光融化，叹了口气。
“是，儿臣告退。”朱韵明心里也清楚锦衣卫来向朱元璋禀告的还是李景隆的事，待会儿的朱元璋定会大发雷霆，所以抓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明智的选择，所以她在朱元璋的许可下，马不停蹄地出了东暖阁的门。
朱元璋对元生说道：“算了，元生，你让太子进来吧。”
在东暖阁殿外，朱标见朱韵明从里面出来，三步并成一步地走到朱韵明的跟前，他忙道：“方才吾瞧见有锦衣卫的身影闪过，想来他禀告父皇的应是关于李景隆和朱棣在如梦阁会面的事。你刚从东暖阁里出来，有听到父皇要怎么处置李景隆吗？”
朱韵明苦笑着摇头：“太子，你啊...父皇若想让我知道，便不会让我回寝宫了。”
朱标道：“是吾心急了。”
“太子，若无事，我便回寝宫了。”
“吾送你吧。”朱标觉得都这个节骨眼了，朱元璋还不愿见他，再等也是无用功。况且，他出太子府时，也得知朱允炆在府中不见了，他心里顾及着李景隆，便先让太子府的人寻朱允炆，待他从皇宫出来后，再寻朱允炆。
“不用了，太子，您在这先候着，会等到的。”朱韵明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下满是疑惑的朱标。
“会等到的？”朱标喃喃嘀咕着，朱韵明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朱元璋会召见他？
而此时也传来了元生的声音：“太子，陛下召您进去。”
听闻此话，朱标顿时面带红光，喜出望外地踏进东暖阁。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朱元璋见朱标来了，便结束与锦衣卫的谈话。
朱标见锦衣卫告退，心头突然一跳，怎么感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是要出事。朱标的预感是真准，这都能让他猜到，他确实要惨了。
朱元璋对元生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人出东暖阁，只留下他和朱标。随后，朱元璋身子微倾，略带厌恶之色，道：“朕问你，朱允炆去哪了！”
嗯？见朱元璋如此言语，朱标心里乱了，难道是朱允炆出事了？
“儿臣不知，难道是允炆出事了？”朱标神色紧绷。
“出事！他能出什么事！”朱元璋怒气冲冲，道：“你是太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允炆也一样！你难道不知道朝堂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吗！朱棣和李景隆搞出的乱子就够让朕头痛的！你们父子倒好，一个跑到朕这里来，一个跑到如梦阁去！真是要气死朕才罢休！”
朱允炆去如梦阁了？朱标恍然大悟，这逆子是真嫌事闹得不够大，没事瞎掺和啥，这倒好，还将自己给搭了进去，引火烧身，你让为父如何是好啊！
“儿臣惶恐！”
“你现在跟朕说你惶恐了，那你来的时候，咋就没惶恐呢！”朱元璋很是毒舌，字字诛心：“你就看明日早朝有多少折子是给你太子府的！”朱元璋越说越怒火中烧，将桌案上摆放的全都摔在地上，指着朱标的鼻子，怒骂道：“滚！你给朕滚！滚回太子府禁闭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太子府的门！”
“来人！去如梦阁把李景隆、朱棣、朱允炆、方孝孺、方子良、林霄这六人给朕带过来！还有去趟曹国公府让李文忠来见朕！”
...
柯梦竹的阁楼里。
朱允炆只觉得这阁楼甚大，收拾得干净清幽，屋内檀香袅袅，让人精神一振。
墙上挂着些字画，朱允炆倒也不客气，就把这阁楼当作是自己家似的，将字画从墙壁下取下。
“皇孙，怎么了？”李景隆见朱允炆神情有些黯然，急忙道。
“没什么...”朱允炆叹了口气，又问到柯梦竹：“这是你写得吗？”
“是的，皇孙。”柯梦竹警惕着，也不知道萧素祤去哪里了，今晚的情况已经不在她的控制内，就这么放朱棣走，她确实有些不甘。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萧素祤身上了。
“吾有些自惭形秽了。”朱允炆扶额道。确实，朱允炆是未来的太孙、也是一代帝王，读书习字是他必不可少的部分之一，如今他见了柯梦竹写的字，就感觉像是看见当世著名才子的墨宝手迹，就连他的老师方孝孺都与之相差甚远。她难道只是一个风尘女子？朱允炆不禁地怀疑起来，但这也是瞎想的，便打消了这一念头。
“皇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的，可别妄自菲薄啊。”李景隆听朱允炆的一席话，从中瞧出朱允炆内心的真正想法。说到底，朱允炆也是个可怜人，他身世虽是顶尖的，但生在帝王家，谁又能随心而行。并且，朱允炆也是因此要被皇室强加思想，做他不喜的事，但这又能如何呢。皇室的尔虞我诈，他总归要学会，这是为了生存。
“景隆，你就别安慰我了，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能掂量出来的。”
李景隆心道，你还有些自知之明的。不过，朱允炆这个人对他还不错，他自然不会去做落井下石的事情。可朱棣对他也不错，这使李景隆又犯难了。这个世纪难题该如何化解啊，朱允炆和朱棣到底该站哪一边。
“梦竹，我和皇孙就在楼下待着，你不用管我们了，你到楼上去吧。”李景隆对柯梦竹说道。
柯梦竹在听了李景隆话之后，向朱允炆行礼告退，便上了二楼，给李景隆和朱允炆制造了一个专属两人的空间。
“皇孙，你也害怕方孝孺？”李景隆费解道。他害怕方孝孺是有原因的，毕竟，方孝孺拿着圣旨，若自己有哪做得不让他欢心，他就能去找朱元璋告状，那朱允炆又是因为什么？
朱允炆忐忑道：“只是今天地方没选对...”
“同是天涯沦落人。”
朱允炆看李景隆此时还有闲心说笑，觉得他心甚大，看得开，又为自己担忧起来：“今晚怎么办？明天又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李景隆放弃抵抗，无所谓了。方孝孺要是把自己弄残，那受苦的还不是方婉，所以李景隆笃定方孝孺只是口嗨，不敢把他怎样。所以，李景隆还想要挑战极限，就是要让方孝孺是一副看不惯，但又干不掉的样子。男人嘛，要做就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英勇事迹。
...
如梦阁正堂。
这时，方孝孺感到有一种社死的滋味，为何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但他并不知道，这是朱棣设计的，在李景隆走后，朱棣收买了如梦阁在座的所有人，不允许他们将李景隆与朱允炆的行踪透露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方大学士，别来无恙啊！”朱棣迎上前去，挡住了方孝孺的视野。
方孝孺意味深长道：“原来是燕王。”看着朱棣那贱不唧唧的模样，方孝孺心里是一阵火大。李景隆好歹是朱元璋亲赐他的女婿，怎么能和朱棣这种人勾三搭四。其实，方孝孺心里明白，朱棣在朱元璋的眼中一直是边缘化的存在，就算朱棣是朱元璋的亲儿子，但只要朱棣行事稍有不慎，便会被朱元璋清理门户。日后万一连带着李景隆，那方婉又该如何是好，所以，方孝孺要在一切都未发生之前，要让李景隆做个了断，为方婉谋个安稳。
方孝孺又道：“李景隆呢？”
“不知道。”朱棣毫不在意地说着，然后找个位置坐下，看向在堂台上舞动的舞姬，享乐起来。
“林霄！你告诉我李景隆去哪了！”方孝孺也懒得和朱棣废话，在心中的小本本上狠狠地记了朱棣一笔，日后必报今日仇。随后，又将目光转向林霄，想要从他的嘴里套出李景隆的去向。毕竟，他不能将朱棣怎么样，但林霄他能。若今儿他敢隐瞒，自己定会去找林老爷子说道说道的。
“不知道！”林霄坚定道。
“你确定，我有段时间没去找林老爷子下棋了，我觉得明天挺好的，适合下棋！”方孝孺捏住林霄的软肋，威胁着说道。
林霄只觉得方孝孺为老不尊，只知道拿他爷爷说事，打心底里瞧不上方孝孺。一切为了老大，林霄心一狠，说道：“那也是不知道！”
“你们！”方孝孺怒火攻心，他就搞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为李景隆打掩护。
而在如梦阁外，却有着一众锦衣卫将这里围住。元生受朱元璋命，领着锦衣卫将李景隆六人带回宫，于是向锦衣卫吩咐道：“一会儿都给咱家小心点，别让他们磕着碰着了，若陛下怪罪下来，你们担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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