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村子

　　无论是陆栩还是赵茉莉与杜学，他们三个都是以幽灵的形式存在于这个位于滚滚黄沙当中的某个不知名的村落当中的，而且这个村落还并非是实质性存在，当然这个说法也许不太准确，也许它存在过。

　　但从年代来看，这至少也是两千年前的产物，在漫长的时间中，别说是村子里的那些穿着游牧民服装的异族人，即便是偌大的村子，恐怕早就湮没在了滚滚黄沙当中，根本就不复存在，这只是幻觉。

　　所谓幻觉就是并不知道它是否真实存在，不过这也不是陆栩他们所关注的重点所在，此时落在他们的视线当中，这帮身穿铁甲的骑兵将整个村子团团包围，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他们身上还有浓郁血腥气味。

　　原本炽热的烈日也开始下山，萧瑟的晚风吹拂着这个落寞的村子，战马的身上都染满了血渍，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可是无论是士兵也好，还是战马也好，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一幕幕了。

　　他们的表情冷漠而又麻木，数百名老弱妇孺被押解过来，他们的脸上有惶恐有不安，但更多的还是沉默，一种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归于何方，并且为之做好了准备的沉默，死亡对他们来说也许不过如此。

　　“他们打算将这些人全都杀掉吗？可是他们都手无寸铁，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呀，所谓战争是双方士兵的较量，可如果对手是老弱妇孺的话，这就根本不是战争，而是彻头彻尾的屠杀了！”杜学攥紧拳头。

　　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正直并且秉持着心中正义的男人，要不然他也不会选择考上警校这条路，正义感强烈的他无法容忍在自己的眼前即将发生一起人间惨剧，他试图上前去阻止这些人，可是他的手穿过躯体。

　　他根本就无法触碰到这些士兵，这些无辜的人，他无力干涉这一切，只能旁观，这让他倍感痛苦。

　　“可恶，这些士兵，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无辜的人做这种事情？难道是想把这些人的头颅砍下来，拿回去当成是功劳簿吗？这种恶行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原谅的，难道就没什么办法吗？”

　　赵茉莉虽然平时都是在无视杜学的意见，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还是与杜学达成了意见上的一致性的，她愤怒的瞪着眼前发生的一举一动，然而不管她的怒意如何炽烈，她也和杜学一样，无法干涉。

　　“如果他们真的是想将这些人都杀死的话，只需要让骑兵长驱直入，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他们都摧毁的，但还是将这些人一一带出来，显然别有所图，先别急着生气，任何事情发生都有它的理由，静观其变得好。”

　　陆栩摇了摇头，示意赵茉莉和杜学两个人不要太激动，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的寻找着，试图找出具有关键性作用的人来，很快他的视线定格在了远处一名策马过来的骑士身上，他身上披着金色的铠甲。

　　全副甲胄让他和普通的骑兵很不一样，手上握着一杆蟠龙长枪，那威风凛凛的模样足以让他鹤立鸡群，即便是在战功赫赫的铁血骑兵当中，他也是最为耀眼的存在，是军队里当之无愧的将星，当之无愧的灵魂！

　　“你这个家伙怎么能这样残忍，即便面对这样的场景，你也依然无动于衷吗？我还真是看错你了！”赵茉莉对于陆栩的态度十分不满，她狠狠的瞪了陆栩一眼，试图将怒火转移到他的身上来。

　　“等一下，茉莉，陆医生说得有道理，你看那边，那个男人，他似乎是这些士兵的首领，对了，刚才我们在战场上看到过他的，他作战的时候非常勇猛，至少有好几十个人死在他手中的长枪之下。”

　　杜学虽然愤怒，但他还是怀有着理智，他安慰了赵茉莉两句，并且目光与陆栩锁定到同一位置，示意赵茉莉看过去，这名青年将领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正值盛年，他体魄雄壮，好似熊虎。

　　雄壮魁梧的身躯上是刚毅的脸庞，那浓重的眉毛如同两柄长剑，眼神中的锋芒即便是猛虎恐怕也要胆寒，就连他胯下的战马也披戴着全副黄金甲胄，这既能起到防御作用，也能彰显出他身份的华贵。

　　“有什么好勇猛的，不过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罢了，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尊崇的，就是因为有太多他这样的人存在，这个世界才总是乱糟糟的，如果这样的人早早的死光，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战争吧？”

　　赵茉莉对此嗤之以鼻，显然她对这种一身杀伐之气太过于浓重的人没什么好感的。

　　“仅仅因为游牧骑兵是失败者一方，就同情他们，认为这些骑兵是入侵者，是掠夺者，是十恶不赦的恶棍吗？这样带有强烈偏见的认知，未免也太肤浅了。”陆栩皱了皱眉，他可不赞同赵茉莉的意见。

　　“你说什么？你说谁肤浅？你这家伙究竟知道些什么，就在那里自以为是。”赵茉莉有些急了，她原本就满腔怒火没地方发泄，想要阻止这些士兵，她却无力干涉现状，偏偏这个时候陆栩还主动招惹她。

　　这就给了她一个转移怒火的矛头，那双愤怒的眼神简直就像是要把人给生吞活剥似的，可怕极了。

　　“茉莉，陆医生说得有道理，虽然这些士兵的确把这些异族人都抓起来了，可是他们现在不是还没动手吗，在他们有确切的行动之前，我们也很难断定谁是谁非，我们还是听陆医生所说的吧，暂且旁观。”

　　杜学在这一点上是同陆栩达成一致的，他连忙摆手示意赵茉莉消消气，不要与陆栩过多的纠缠。

　　赵茉莉虽然还有满肚子火气，但哼了一声之后就将头扭到一边去，不再看他和陆栩两个人。

　　显然她也明白就这样盲目的指责对于现状没有任何的帮助，与其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还不如静观其变，这样才能收集到线索，只不过她可没杜学那么坦率，从来不会将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罢了。

　　“蒙将军，我们已经将这里全都包围起来了，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一名穿着重甲的骑兵上前去迎接走过来的青年将领，恭恭敬敬的牵马，并且向他报告刚刚执行的行动，声音冷漠，动作孔武有力。

　　“嗯，这个村子的村长呢？把他带过来。”这个将军模样的人朝着村落的入口走过来。

　　他的身高少说也有一米八五，体格强壮，虽然才三十来岁年纪，但他从军已经超过十六年，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杆锋利的长矛，所向披靡，一身杀气足以让处在他对立面的人胆战心惊。

　　“你们这些秦人，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值得你们掠夺的东西。”一个年轻的异族人朝着蒙将军吐了口唾沫，他愤恨的怒吼，他的发音并不标准，口齿不清，这倒不是天生口吃什么的。

　　而是不同民族之间语言不通，他也只是跟着村里的长老学过几句秦人的话罢了。

　　“如果这里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的话，那王帐那边怎么会星夜派出两万骑兵过来拦截我们呢？这根本就是此处无银三百两，我岂是那么容易上当的？把你们长老叫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他。”蒙将军冷冷一笑。

　　他可不会因为这个年轻人的一面之词就放弃，他在得知这里发生的事情之后，就星夜带领铁骑赶过来，试图取走这里的东西，但在路途上还是遭遇到了对方的截杀，经过一番血战虽然他们获得了战争的胜利。

　　可是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惨痛的，就连他本人也在刚才的血战当中身受好几处创伤，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不找到传言中的那件东西，那么是根本无法对死去的人交待，而且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

　　他肯定会被严苛的刑罚处置的，毕竟这样兴师动众，奔袭数百里又蒙受重大损失，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上报，要不然等待着他的，轻则斩首示众，重则夷平三族，他一身杀气腾腾，像是一把沾满血的刀子。

　　“将军，王帐那边为何有人过来，老夫也不清楚，我们村子贫瘠，只有一些牛羊，根本就没有值得将军您兴师动众的东西啊，如果将军您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到村子里去搜，或者直接把老夫的头颅斩下来。”

　　“只求将军您能放过这些可怜的人，村子贫瘠，又连年征战，他们连这个冬天都很难撑过去，就给他们留条活路吧，老夫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将军您的恩德。”在一名少女的搀扶下，一个老人走了过来。

　　他虽然依然是异族的装束，但是他字正腔圆，说的是标准的秦腔，他示意旁边的少女不用搀扶他，并且连拐棍也递给了他的孙女，他匍匐在地上重重的磕头，恳求这位将军能够放过全村的人。

　　“不用再假惺惺的了，本将早就得到消息，半个月前有天火降下，正好落在你们村子附近，天火在地上砸下了一个大坑，有人从大坑中捡到了东西，消息传到了王帐那边，所以才星夜派人过来夺取。”

　　“而本将军也刚好得到消息，来不及上报，就带着亲兵星夜赶过来，没想到同王帐的两万骑兵遭遇到，一番血战才将他们击溃来到这里，本将军这杆长枪，已经捅穿了六十四名草原骑兵的胸口。”

　　“本将军麾下的亲兵，个个都手刃数人，将天火坑中的东西交出来，本将军就带着他们离开，不仅如此，还会派人送过来粮食，帮助你们度过严冬，可如果你们成心隐瞒的话……”将军将长枪一横。

　　那锋利的枪尖上还渗落着鲜血，对于他这种久经沙场的人来说，杀人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不管他的对手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也好，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也罢，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他冷峻的目光从这名长老的身上扫过去，又看向他旁边的少女，看向年轻人，看向那一个个神情惶恐的异族人，他们脱离了军营孤军深入，虽然这次将对手全都歼灭了，可是来的还只是第一批人。

　　倘若他们在这里耽搁得太久，第二批人，第三批人接二连三的赶到，那么等待着他们的绝对将是葬身在这茫茫大漠的凄惨结局，他早就深深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绝不会有闲心和老人讨价还价。

　　“天火坑吗？半个月前村子前的确有一个天火坑，可是老夫派人去查看过了，天火坑里除了有一块大石头外，什么都没有，那块大石头少说也有十几万斤重，就算是力气最大的勇士都搬不动的。”

　　“难道将军想把这么大一块石头搬走吗？”长老远远的指向村子后方，在这个位置大概可以看到有一块巨大的石头颜色与荒漠有些不太一样，它伫立在荒漠当中，如同一座小山似的。

　　“真的没有吗？可是本将听说村子里有人从天火坑里带出了一块石板，石头有十几万斤重，可石板总不至于也有十几万斤重吧？本将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们徒费唇舌，交出石板，三天后粮食送到。”

　　“可如果不交，那么本将一声令下，这个月牙村就将从大漠里除名，这里的所有人都将成为滚滚黄沙中被埋葬的枯骨，你可要想好了，确定要为了一块对自己没有任何用处的石板让全村人都为你陪葬吗？”

　　将军抬高了自己的声调，他举起手中的长枪指向这名老人，这已经是在下达最后通牒了。

　　“石板？什么石板？我怎么没听说过？朵敏，有这回事吗？”老人愣了愣，当即扭头看向旁边的少女，那是他的孙女，看他的表情似乎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个……石板的话……”朵敏突然被他这样一问，神情闪烁，含糊其辞的不敢回答他的话。

　　“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有人从天火坑里拿出了石板，这可是关乎全村人性命的大事，是不能开玩笑的！”老人厉声的呵斥，自己的孙女平时最听他的话了，可是今天却有些反常，这让老人疑虑之余细细思考。

　　他可不想因为一块石板让全村人都死于非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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