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猫耳少年在瞬间失去生命迹象，身体无力地倒下来，他的手臂落在飞船下方的推动器下，被推动器喷出来的火焰灼烧，他的肌肤被火焰烫破撕裂，里面露出来的却不是血肉，而是浓稠的蓝色液体，这种液体具有可燃性，火焰在液体上燃起呈现出绿色，并顺着液体蔓延。

        这方空间里很快便燃起了一片火海，绿色火焰摇曳如鬼火，透出十分不祥的气息。

        这样的血液颜色，显然不是人类正常的血液颜色。蓝色溶液和绿色火焰都表明液体中含有铜成分，导电性强且廉价，是克隆人和仿生人通常使用的填充液——这只是一个容器，并非猫耳少年的本体。

        亲卫解决掉过道里的安保机器人，匆匆赶到过道尽头，还没进门，隔着一段距离就看见里面一片火海，顿时急得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去，刚好撞见西奥多打横抱起邢玉堂，结果人没抱起来，差点把自己摔了个跟头。

        西奥多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没想到邢玉堂只是看起来瘦，实则一身肌肉很有分量，他被手上的重力一压，没能稳住身体，手臂一阵颤抖，险些把邢玉堂摔下去。

        邢玉堂被他这么一震，也清醒过来，一睁眼就对上一张大脸，吓得一哆嗦也惊走了最后一点迷糊感，他看到西奥多衣服上沾的血迹，顾不上自己还脖子痛，一把撩开衣摆，摸上西奥多的腹肌，“你没受伤吧？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你、你干什么！”西奥多只觉腹部一凉，接着一只手覆了上来，温热的手掌如同在他身上点火，他惊慌地避开邢玉堂的手。

        这个闪躲的动作令邢玉堂误会他受伤了，以为他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伤口，手上就更用力地撩起衣摆，西奥多拽着衣角不让邢玉堂非礼自己，两人便上演了一出角力戏。

        “撕拉——”

        最后这一战以衣角承受双方的力量被撕碎而告终。

        邢玉堂揪着一截布料：“……”

        西奥多护着自己曝光了一半的腹肌：“……”

        目睹了全程了的亲卫们：……

        亲卫们无言对视，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我们应该在悬浮车底才对，陛下还记不记得他们的存在？

        见西奥多斜眼看过来，亲卫们毕生的情商都被激发了，他们不再看着两人，背过身去救火，赶在基地自毁前抢救资料。

        还能跟自己比力气，看来是没受伤。邢玉堂面无表情地抛开手中的半截布料，他看了看死无全尸的猫耳少年，也看出了对方这个身体只是一具容器。

        这并不奇怪，这些混迹灰色领域的人惜命得很，狡兔三窟甚至找个替死鬼都是常规操作。

        不过猫耳少年更特殊一些，大脑移植也仅能让被移植者拥有器官原主的部分记忆碎片，和猫耳少年这样跟本人无差别的情况不同，只有精神力的入侵能够做到这一点。

        而邢玉堂亲身体验过对方的精神力控制。

        他得尽快把这个消息传给守夜者，这起事件牵涉的太多，精神力激活药剂、人口拐卖、非法实验室……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大新闻。

        它们编织而成的大网，还有衍生的产业链，都绝非以一人之力能解决的。

        该考虑一下守夜者组织的工薪待遇了。

        郊区别墅发生的爆炸让别墅区都亮起了一片火光，警方接到附近居民的报警，很快赶到现场，但他们连案发现场都没能进入，侍从官带来的专业团队更快一步抵达，封锁了案发现场。

        “洪警官。”侍从官跟带队警长握手招呼，“又要麻烦您了。”

        “哪里哪里，为群众服务是我们的本职，w-2星确实没有处理这类恶劣案件的经验，还要多谢各位前来帮忙。”洪警官皮笑肉不笑，心里嘀咕，你这表情看起来也不像是给别人添麻烦的不好意思啊。

        侍从官看出来对方心存不满，这本该是w-2星警局的工作，被他们这些外星人截胡了，就算他们是内务府的人，这也是插手了别人本职工作的行为，难怪讨人嫌。

        洪警官心里啐了一口，也看出了对方在跟自己打官腔，这些人仗着自己为皇室服务，有皇室在背后撑腰，就时常做一些违规行为，难怪星网上都将他们成为皇室鹰犬。

        鹰是飞禽，犬是走兽，鹰犬合起来可不就是禽兽。

        “还要麻烦警方帮忙维护秩序，跟附近的居民解释一下，还有，这次爆炸的动静太大，媒体估计已经在过来的路上，麻烦警方能看管住那些媒体，别让他们破坏了案发现场。”侍从官游刃有余地安排工作，给皇室的麻烦事擦屁股，他是专业的。

        他推了一下镜框，“等审判者调查结案，会汇总一份案情报告，另外我们会发布一则公告，降低此事的影响。”

        “审判者？！”洪警官的语调上升。

        审判者是直隶于皇帝的组织，专门处理与皇帝有关的案件，据说许多优秀警员年轻时就辞职退休，其实是被纳入了审判者，而且审判者的训练项目不止刑侦，还有机甲格斗和间谍伪装等等，培养的是全能型人才。

        如果说侍从官和亲卫是皇帝麾下鹰犬，那么审判者就是皇帝手中的尖刀。

        洪警官不再多言，他瞧不起侍从官，对审判者的实力却是佩服的，他羡慕皇室为培养审判者投入的资源，却不想加入审判者。

        审判者的培养投入了大量资源，这些资源来自平民税收，但以此培训出的审判者只服务于皇帝一人。

        他看向封锁线后正在与受害者交谈的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用眼神止住了还想辩驳的同事，领命派人拜访了附近居民。

        这一任皇帝虽然亲民，却也是相对过往的皇帝而言，皇帝肯低下头注意底层平民已是不易，皇室终归是高高在上，并不能真正与平民站到同一战线。

        洪警官摇摇头，不去想这些，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前脚皇帝才遇袭，后脚皇帝又遭爆炸袭击，两天内连着发生了两起针对皇帝的刺杀，这其中的水太深了，他不过乡下星球一介小小的警长，是没有资格参与到案件调查中的。

        剥夺民众对真相的知情权，贵族的傲慢便展现于此。

        但真实情况与洪警官设想的相差甚远。

        洪警官看到的是皇帝屈尊问候被牵连波及的无辜受害者，实际上是无辜受害者单方面训斥皇帝。

        侍从官带着专业团队救场，另有审判者一开口就直呼尊称，西奥多都来不及出声阻止，就被当场扒掉马甲，有“陛下”这一特定的尊称出现，他的真实身份也就不言而喻。

        邢玉堂严肃教训：“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不应该这么冲动冒险，你不只是你个人，还是帝国的象征和支柱，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帝国的局势就会产生动荡，你好好反思一下。”

        西奥多点头：“嗯嗯。”

        邢玉堂训完人，转头跟侍从官交谈起来，交代了自己“被绑架”的过程细节，只隐瞒了案件中还涉及到精神力。

        精神力毕竟还是一个秘密。

        等说完案发经过，结束了与侍从官的谈话，邢玉堂才回看西奥多。

        “说说，你刚才反思都想什么了。”邢玉堂板着脸说道。

        西奥多思考了一阵，过了会儿。

        西奥多认真道：“我真牛逼。”

        邢玉堂：？

        侍从官：？

        你还很得意是吧？

        邢玉堂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他按捺住给西奥多一拳的冲动，严重怀疑这家伙不是人格分离才显得又傻又天真，这家伙长脑袋完全是为了显个头。

        他深吸一口气，刚想再说什么，就见旁边一个审判者对自己招手，他暂时放过西奥多，朝审判者走去。

        西奥多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不知道为什么他面对邢玉堂总是有点胆怯，说不出具体是在害怕什么，尤其在邢玉堂生气时，他连话都不敢说。

        远离了西奥多，赫尔曼才敢冒头出现，他第一时间挽回自己的形象：【这跟人格分离没有关系，感性就是这个特质。】

        【不要过分职责他，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只是因为我和他分离，导致他的人格不完整，任何一个单独分离的人格都会将人格品质无限放大，他只是太天真了，并不是真的傻，我希望你能对他多一点耐心。】

        威廉大公和海伦娜女士可是足足等了二十多年。

        【所以，你之前怎么回事？】邢玉堂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坑了自己的赫尔曼。

        赫尔曼平静地抛出个信息炸弹：【刚才有一瞬间，我和西奥多融合了。】

        “邢上校，请跟我过来。”审判者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他将邢玉堂领到一旁，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四周看看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压低声音说道：“就在十分钟前，‘启明星’的精神力数值有一瞬间攀至最高值，请您后续向组织说明情况。”

        ——审判者的大多数成员其实还兼任守夜者。

        这是守夜者组织特意派往西奥多身边的“监护人”，负责监视西奥多的精神力状况，以防西奥多精神力失控引发灾祸。

        “可惜绑架您的嫌犯尸体被毁，不然我们或许能从解剖结果分析出另外的情报。”

        “在‘启明星’精神力突升的同时，袭击案的凶手也发生了精神力暴动，我们怀疑‘启明星’诱发了共鸣，海伦娜女士预测，之后一段时间，‘启明星’对普通人的影响效果会加剧，随着‘启明星’觉醒，这种影响效果会越来越严重，所以大公希望您能保护‘启明星’度过这段时期。”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邢玉堂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我需要亲自见袭击案凶手一面。”

        他总觉得这起案件不只是觉醒者失控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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