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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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匆忙赶到窗外一楼，看到毫发无损的皇帝，还没松口气，又看到被皇帝揪着衣领，头上夹着树叶的狼狈中年人，以及中年人手上的摄像机，一口气还没放下去又提了起来。
侍从官只觉两眼一黑，难得失态，掐了一下人中，用剧痛唤回了自己的理智，他赶紧给护卫打手势，让护卫把中年人从皇帝手中救下来，又跟亲卫队长互相使眼色，亲卫队长会意，开启屏蔽器切断了案发现场的信号，没给中年人将消息散播出去的机会。
中年人被护卫架着双手扶起来，他晕乎乎地摇摇晃晃了一会儿，才在护卫的搀扶下站稳。
见周围堵着人，将自己围在中间，这些人神情不太友善，中年人紧张地咽口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群殴公民和限制公民人身自由都是违反帝国法律的，我的执法记录仪还开着，录像会实时同步到警方后台，你们的一举一动会被记录在案，可不要做些不该做的事情，帝国警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违法犯罪分子！”
护卫笑道：“录像实时同步？那你先看看，你的智脑还有没有信号。”
中年人调出智脑光屏一看，果然弹出无信号的提示框。
亲卫队长拦住护卫，回忆了一下中年人说的话，捕捉到了话语中的关键词，“你刚才说执法记录仪，你是警察？你可要想好的再说话，冒充警察可是犯罪行为。”
“是，我是警察。”中年人点头应道，他手忙脚乱地掏了掏口袋，没有拿出什么东西，又摆弄了几下智脑，从智脑的私密空间里找到了自己的警员证截图证明自己的身份。
幸好在星网铺设初期，政府就考虑到了地域发展差距，即使在智脑和星网如此普及的当今，仍有一些地区因为种种原因，或者地理条件不支持建立信号塔，或者经济条件不支持搭载星网，无法登录星网，所以智脑在设计时，还保留了一些不需要连接星网也能使用的功能，就比如紧急报警功能，以及中年人使用的私密空间功能。
私密空间功能是备忘录的进阶版，本是为了方便用户随时随地记录私密信息，常常是作者和视频创作者用于记录灵感和私人稿件，免去了登入星网的链接耗时，断网就能使用的限制也免除了信息泄露的风险。
中年人也没想到这个功能还能在关键时刻证明自己的清白。
亲卫查过警员证的防伪标识，确认了中年人的警员身份，一挥手让护卫都散开，但没有关闭屏蔽器，还没收了中年人的智脑，以免中年人传出不利于皇帝形象的影像。
“身份核实过了，是首都星一环的中级警员，名字叫秦炎彬。”亲卫队长将情况告知侍从官，跟秦炎彬聊了几句，暂时稳住他的情绪。
“你先看着他，别让他跑走了。”侍从官又带着警员证截图转达给皇帝，请示下一步命令。
赫尔曼看过警员证，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秦炎彬的身份，他没有打开秦炎彬的智脑，精神力探入智脑内，找到了刚才录入的影像信息。
这是主系统本就具备的能力，拥有身体后，精神力使用更方便了。
影像其实没拍到什么，只是记录了秦炎彬翻墙闯入花园，爬窗拍摄到了皇帝的背影，然后镜头一阵抖动，闪过几个人影，黑屏被中止拍摄。
赫尔曼放下智脑，示意侍从官将那位偷拍被抓的倒霉警员带来。
秦炎彬很快被侍从官领了过来。
此刻再傻的人也该意识到自己惹上的人身份不普通了，尤其是宫廷护卫和侍从官的服饰都是规定制式的工作服，且印着象征宫廷的图纹，只要偶尔关注新闻，认出宫廷图纹并不难。
秦炎彬正是认出了亲卫队长配枪套上的图纹，进而推测出了被偷拍对象的身份，恨不得捏着鼻子，把自己憋窒息当场晕过去。
他唯一一次鼓起勇气违反警局的规定，私下查案，竟然就遇到了倒霉意外。
“秦炎彬。”
“到！”
秦炎彬下意识大声喊到，花园一片寂静，他回神好奇地看看四周，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又对上皇帝带着调侃意味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又贡献了一出社死名场面。
但是社死这件事吧，社死多了，也就习惯了……吧。
赫尔曼笑道：“秦警官精神不错。”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级警员，担不上警官的称呼，您称呼我秦警员就可以了。”秦炎彬又是反射性回答，自觉对陛下态度不够礼貌，又连忙改口：“啊，不是，我是说，陛下叫我什么都行。”
“那就按你说的，秦警员。”赫尔曼说道。
皇帝随和的态度令秦炎彬渐渐放松下来，他拧着手指，小声问道：“陛下，您怎么过来这边了？这里前几天才发生过一起命案，警方暂时还没追查到凶手，您到这边也太危险了。”
“我花钱培养的这些护卫可不是光吃白饭的。”赫尔曼笑了笑。
秦炎彬没反驳，他感觉自己被深深地内涵到了，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他也得说，警局的大多数人都是走关系来吃白饭的。
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他秦炎彬。
赫尔曼说：“我也有个疑问，请秦警员为我解答。”
秦炎彬挺起胸膛，“您说，只要我能回答，一定为陛下效劳！”
“据我所知，也如你刚才所说，安其罗家族几天前才遭受过一场血案，而且警方还没追查到凶手。”赫尔曼看向包围豪宅的隔离线，明显这个案件还没完结，符合他所说的，“但警方没有深入案发现场调查，也没有派人看守案发现场。”
“我很怀疑每年下发批给警方的经费都用在哪里了。”
赫尔曼笑眯眯地说道：“秦警员，请问您能解答我的这个疑惑吗？”
甚至对一个警员用上了敬语，足见陛下的愤怒。
亲卫队长向秦炎彬投以同情的目光。
秦炎彬又紧张又怕，结结巴巴地回答：“这、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一个中级警员，不了解大人物的事情。”
“是吗？”赫尔曼还笑着，似乎没因他明显的敷衍回答而生气，“你的言论在未来都有可能成为证词，再一次，你确定吗？”
在皇帝毫无笑意的眼神压迫下，中级警员还是没能扛住心理压力，同时他从皇帝言语中得到了暗示，并为那暗示感到惊讶和喜悦。
未来的证词……陛下这是有意清查警局吗？！
秦炎彬马上否认：“不，您再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一些事，可能与您提到的有关。”
侍从官摸出纸笔做好准备。
“我叫秦炎彬，在诺厄星出生，单亲家庭出身，母亲是诺厄星的服务业从业者……”
秦炎彬的自我介绍非常正式，详细真实，符合证词取用标准，他先是讲述了自己平平无奇的前二十年人生，而后在从高级院校毕业后，他普通的人生迎来了一个转折点。
一个看似上升，实则急转直下的转折点。
听着听着，侍从官手中的笔停住了，重复反问道：“你刚才说的意思是，你和首都星一环警局的局长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那您就是……”
“私生子”三个字在话尾被消音。
秦炎彬点头肯定侍从官的猜测，
“你和你的兄弟倒是相反的两个样本。”赫尔曼并无恶意地评价道。
体型上的反差，至于能力方面是否也相反，暂且不论。
样本……这是什么奇怪用词。秦炎彬心里吐槽。
秦炎彬擦汗，“是的，我随母姓。首都星一环警局的职位也是家族那边为我安排的，但我是通过正规渠道被录用的，我的入职流程绝对没有违规操作！”
这不奇怪，贵族通常会往一个部门塞人，让自己的人相互照应，更好地把持部门权力，而像秦炎彬这样的私生子，还是成年后才被家族找到，而且不许以家族姓氏的，都是临时找来站萝卜坑位的，家族并不在意他们这些人。
“您也知道的，兄长他是首都星一环警局的局长，一环的治安一直都是最好的，没有那么多案子要办，兄长每年会申请那么多经费，我以前在其他警局当过辅警，那笔经费够小镇警局用一年了，但兄长还是会写信抱怨经费不够用，要来更多补贴经费。”
秦炎彬补充撇清关系：“那些经费都是给行政办公用的，像我这种外勤人员，又不报销外勤花销，经常还要倒贴钱出任务。”
“可我认为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吧。”赫尔曼打断道，“你说过，一环的治安最好，但主系统里的报警记录显示一环警局经常会收到盗窃报警，被盗窃的物品价值不菲，立案率却很低。”
秦炎彬满头大汗，焦急地要解释，又说不出话，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行了，你别吓唬他了。”
上方传来的声音将可怜的中级警员从窒息感中解脱。
邢玉堂从窗内探出头，一手捞住被风吹掉的花瓶，他偏偏头，示意众人回到二楼。
“管家系统的定期清理程序启动了。”
刚说着，清洁机器人带着满身血推开门，一颗带着极度惊恐的头颅从它敞开的肚子里滚出来。
“啊——！”
侍从官手一抖，在本子上划出一道长黑线，不是被滚到脚边的头颅吓的，是被秦炎彬的尖叫声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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