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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商量


  时间对这地方来说,不具有任何形式上的意义。

  但魏昭若是估算的不错,现零零七年五月二十日早九点零八分。

  距离魏招上一次未经自外出,似乎还没去多长时间。



  因此在魏招娣忽然间毫无征兆的找神情显而易见是有些意外的。

  何况对方此时还是那般惊慌失措的模样。

  “招娣,妾身此前就告诉过你许多次,”魏昭垂目将杯盏中的浮沫拂开,随后又仿佛无可奈何的抬目看向自己眼前人,“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妾身如今已有两百九十八岁,或许今日便身死也未可知,你行为处事间却还如此浮躁,这使妾身如何能安心?”

  房间内燃了檀香,本是极浅淡的气,只是这几日,或许是因为她知晓自己很快就要死去,竟连带着平日里的神思都愈发不安稳。

  魏昭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死亡的,但如今心里有了记挂的事,竟然连死也舍不得。魏昭对此事别无办法,也只好平日里在书房内多点上几只安神香,虽对事情本身并未裨益,但到底是聊胜于无的。

  想到这里,魏昭不免又感到头痛:“即便是妾身日后死去了,只怕是每岁的清明还需寻个缘由来看护着你。”

  魏招娣此时正身着一件暮色的衣袍,原本就晦暗如碳石般的双目此时更是暗淡无神,神情模样却略有些呆滞。

  显然是方才没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按理来说,你如今也有一百岁,前些日子里稍还稳重些,如今为何又是这般孩童的心性?”

  “夫人莫怪,学生已知错了,”魏招娣小声同魏昭讨饶,“只是此事着实有些古怪,学生猜想过数次,您此前教导过学生的那些法子也都一一尝试过,事情却没有任何进展。”



  “学生明白,此事是招娣乱了分寸。按理来说,学生本不应该为了这事打扰夫人清静。只是……”

  说话间,魏招娣谨慎的抬起眼来看看魏昭,但对方仍旧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魏招娣瞧不出什么,心里又担忧谢怀玉的安危,便只好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

  “只是此人对于学生来说……的确重要,如今的事态紧急,招娣如今已别无办法,只好来寻您。”

  魏昭垂目看了眼前人许久,或许是因为自的年纪的确经足够衰老,而在此之前,魏昭从未见魏招娣此慌乱的模样。

  魏昭抚养魏招娣将要一百年,她很清楚自己这位继承人的心性,软弱,对可求的东西又过分执着。

  此事倒是不怪她,但魏昭迟早有一日要死。如今看来,那日子或许是已然不长久了。或许是今日,又或许是明日,总之也无甚分别。

  如果说魏昭此时仍然对某事心有惦记,恐怕就只剩下自己眼前这位继承人。

  因为对方生前遭遇了那种事,如今养成这样一副软弱的性子倒也情有可原,于情于理,魏昭都无法责备对方什么。

  但这对于执掌着隐秘权柄的神明来说,总归不是

  “夫人……?”



  或许是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得到对方的答复,魏招娣的神情此时显而易见的不安,她似乎还想再辩解些什么,但心里顾及着什么事,因此最后也只是轻声唤了魏昭一句,随后便再不做声。

  即便再如何不满,魏昭却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拒绝魏招娣。

  魏昭又沉默过许久,闭眼饮了口茶水,又将自己周遭的茶具妥善摆放会玉质的桌案上。

  此前谢云缃前来拜访的时候,魏曾不慎打碎了个自己为喜爱的茶具,她虽缺这些名贵器具,但自己惯使的东西无意中被自己损坏也足够使她低落上好一阵子。

  如今也算是吃一蛰长一智,魏昭预感魏招娣接下来要告知自己的事情或许会使人感到不那么愉快,便特意事先将自己的茶盏摆放到距离自己位置稍远的地方,这才叹息着询问对方道。

  “说罢,究竟发生何事?”

  魏招娣注意到魏昭的动作,便也动作原处,随后又略感不安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这才低声陈述道。

  “此事说来也古怪,如果我不适用隐秘的权柄的话……或许您知晓,有什么法子,是能让某个人在我面前平白失踪的吗?”

  魏昭有些恍神,但她很快又回过神来,垂目又饮了半碗的茶水:“是谢怀玉的事?她具体是在何时失踪的?”

  “今日早五点五十九分,”魏招娣先是愣过一下,随后才语气不自然的反问到:“夫人是如何知晓怀玉的事情的。”



  但魏昭一时并没有在答话。

  她凝神看着自己面前象牙白的茶盏,见那茶盏上的浮沫都尽数消去了,才语气莫名的回答对方到:“你既然心里对此事已有了计较,何必又再来问我?”

  “请原谅,夫人,此事既然有关谢怀玉的生死,学生便万万不敢托大。”魏招娣不安的抿了抿自己的下唇,又仿佛确认般再一次开口询问魏昭道,“您的意思是,莫非事情真如我此前猜想的那样,此事是命运的手笔吗?”

  “左右也不过是个猜测罢了,此事你不必再费心,”魏昭看着自己面前精致的茶盏,突兀的停顿下数秒,才继续说道,“既然这事情与命运相关,想来是对方原本就对谢怀玉不存有什么恶意。她此去会平安无事的。”

  “掌着命运权柄的那一位神祇……您知晓是谁的!请恕我无礼,但我实在没有办法坐视谢怀玉被那种,那种!”

  魏招娣愤然考虑了许久,但直到最后也没能继续说下去。

  “您知晓我意思的,若说谢怀玉此时是被马匪给掳走,学生恐怕还能镇定些,但纪忱……,我不知道如何说,但您知晓我意思。十恶不赦,罪恶滔天,这一类的词汇都过犹不及。无论如何,学生绝对不可能对此事袖手旁观!”

  “谢云缃,你从前似乎说过,自己曾在我身上下了咒?”

  “是的,”谢云缃垂目回答了我一句,起笔又在黄表纸上提下两行云篆,未了,才继续对我说,“抱歉,那件事情,我暂时还。”

  “为什么?”我走到他身边,将自己的脑袋搭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抬起眼去瞧他,“知晓这件事情的始未,也会为我带来危险吗?”



  谢云缃闻言,。我下意识看去,却见他已不自在的错开了我的视线,低声说道:“不,这是出于我的私心。”

  “私心?像你这神祗般的人物,竟然也是有私心的吗?”我半开玩笑的试探了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对方。

  “我还以为,天上的神明真的会像我从前看过的那些话本子一样,无欲无求呢。”

  谢云缃不可置否。

  我暗暗在心里将他神态记下,又转过头去,看着此时桌案上谢云缃正在写的那行云篆,不由问道:“话说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你是在说这个?”谢云缃转头看向我,忽然低笑了一声,温和的将我带入他怀里,才轻声说道:“这是云篆,在一干年以前,是术士常用的一种文字。怀玉对这个也感兴趣吗?”

  我原本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因此很轻易的就被他带进了怀里,正想挣扎,就被那人娴熟的将脑袋支在了我的肩上。

  在此之前,与人如靠近过。如今谢缃突然亲近,我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躲开。

  “谢,谢云缃,此事,此事恐怕是有些于礼不合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



  谢云缃闻言,有些困惑的抬眼看向我,随即像是忽然回想起某事一样,慌忙退开,轻声同我道歉到:“抱歉,我,我只是……一时不记得,你已经忘记我了。”

  我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似乎是自己有错在先,心里不觉感到几分愧疚,正想同他说几句软话,便听见他继续说道:“我知晓你素来不喜欢与人亲近,虽然我们曾经……但那到底已经是过去的事。如今你失去了记忆,自然会对我感到陌生。”

  说到停顿了一下

  即便他此前就已经演算过谢怀玉许多次,因为此前就已经预想到她会如此,谢云缃甚至将要彻底放弃推演,反正无论他事先准备的如何,谢怀玉总是会打乱他的所有谋划。

  虽然谢云多事,但因为扰乱他谋划的那个人是谢怀玉,因此竟也不觉得意外。

  他只是略有些想哭,心里不了解这情绪为何,但眼睛却已然在落泪。

  谢云缃想不明白,那个人早在干年前就如此,此后又辗转轮回了许多世,为何这辈子竟又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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