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药里有毒

寿康宫极静。

太皇太后终日礼佛，不喜喧哗、奢靡，因此整个寿康宫佛香缭绕，不像皇家宫室，倒像是寺院一般。

可它究竟不是佛家庙宇。

深宫之内，步步杀机。

侧殿庑房内，醒春将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桌上，一扭头，见沐识茵正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忙上前搀了一把。

“看姑娘这气色，比昨日要好多了。”

“多谢姐姐又端药给我，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原是让我来跟着姐姐学规矩的，倒累得姐姐照顾我，是识茵的不是……”

醒春不待她说完，便抚着她的手宽慰：“姑娘这是哪里话，你虽现下派了侍茶的活计，可到底跟我们是不同的。来，快坐，才将养了两日，别又累着了。”

醒春边说边牵着沐识茵的手在方凳上坐了，沐识茵皓腕间因多日锁链绑缚，道道红痕异常扎眼，醒春忙错开目光，将汤碗挪到沐识茵面前。

“趁热，快喝了吧。你前日被抬进来的时候，烧得人事不知的，真真吓死人了。”

沐识茵端起汤药吹了吹，酸苦热气直冲到脸上，她难耐地呕了两声，不得不放下碗：“好苦……我得缓一缓。姐姐别在我这里耽搁了，一会太皇太后出了佛堂，必要茶水的。”

醒春“呦”了一声，看看外面天色，确实该去煮水烹茶了，便交代了几句要沐识茵好生将养的话，抽身去了。

待廊间脚步声远，沐识茵咳嗽声渐止。

她望着眼前的汤药，眸色转冷。

忽地起身，将药汁尽数泼到后窗外。

后窗外是一处荒僻的杏子林，平时很少人走动，是以她连泼了两日药，也无人察觉。

药里，有东西。

每日里汤药都是由药房的小太监熬好，送到茶房，再由醒春端来给她。

醒春是茶房的老人了，太皇太后命她侍茶，便是要在醒春手下做活。

醒春是乖觉人，大概听说了她身份特殊，是以这几日对她颇为照顾。

那么药里的东西，是谁加的？

暮色深了，几只飞鸟回巢，啾啾叫声中，房门被叩响。

一回头，是太皇太后身边的陈嬷嬷。

“沐姑娘，娘娘要见你。”

沐识茵忙理了理鬓发，随着陈嬷嬷来到荣华堂。

她并未进到内厅，隔着珠帘便跪下了。

“奴婢给太皇太后请安。”

袅袅檀香自内厅飘来，太皇太后的声音悠缓舒淡，听不出喜怒。

“身上可好些了？”

“托娘娘的洪福，奴婢的高热已经退了。”

“哀家这寿康宫清寂，你可还习惯？”

“奴婢本是卑贱将死之人，幸得太皇太后垂怜，才有今日。奴婢日后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娘娘恩德。”

“肝脑涂地不至于，不过你既入了寿康宫，就要谨守本分，不该奢望的，趁早断了念想，省得日后死无全尸。”

“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去吧，记着哀家的话。”

从荣华堂出来，天色已然浓黑。她回房后，简单梳洗过便歇下了。

无月无星的夜，寂如深潭。

一抹窈然魅影自庑房逸出，像鱼儿入水般滑入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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