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间插番外】烟火易逝,美梦终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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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泠,你今年要回来过年吗?”
当接起二婶电话后听到这句话时,纪泠是难掩震惊的:“我可以……回来吗?”
邱欣沉默了一阵,似乎是在犯难要怎么回答这个露骨的问题,纪泠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便只能等回答。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这里是你家,你想回来当然可以回来啊。”邱欣努力笑着回道,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么的疲惫。
可是一年半以前,二叔才那样说过……
纪泠知道,二婶虽然仍然会不时和他联系,但是心里也是和二叔一样难以理解的。
所以,纪泠慢慢地就品出了不对。
能让二婶这么没有精神,顾不得之前那些事带来的嫌隙,也要来问他回不回来过年的原因……
纪泠耸然一惊道:“是不是小暮出什么事了?!”
邱欣又沉默了,再次开口时,语气里带着一丝颤音:“小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纪泠顿时心里一沉,他知道问题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于是,在今年新年来临的前一天,他开始收拾准备回去的行李。
呈鸣在他身后抱着他,蹭了蹭他的脖颈,呈羽也跟着哥哥一起抱着纪泠。
这两年来,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过的新年,纪泠已然成为了他们这个家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了,所以当纪泠突然说今年要回去过年的时候,兄弟俩的第一反应都是舍不得。
呈羽毕竟还小,说话就比较直接:“小泠哥哥能不能不回去啊?我舍不得你走。”
呈鸣现在真正的成熟了,更能体谅人了,抬起头来在纪泠耳边道:“我可以带着小羽一起去,就在附近的镇子里随便找个宾馆,只要除夕夜的时候我们能在一个地方就好。”
“这种时候哪里还有宾馆可以给你们住啊,”纪泠转过身来,与呈鸣额头相抵着道,“小暮是我最亲的亲人,我不能不管他,但是你们没必要跟过去,我已经问过艺芯姐了,她今年不回家过年,会过来陪着你们,崔杰他们几个年夜饭以后也会过来找你们,所以,老老实实守家,等我回来,听到了吗?”
呈鸣看着他默不作声,然后突然扒开他的衣服,张开嘴在他的肩膀处狠狠咬了一口。
“嘶——”纪泠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但是他也已经能习惯呈鸣的这点小情趣了。
呈鸣抬起头后,一个崭新的咬痕留了下来。
“临走的时候留下个我的印记,记住你是我的人!”呈鸣霸道完后,又突然软了下来,用力地蹭了蹭纪泠,“我等着你,要早点回来。”
“嗯。”纪泠也用力地回抱了他。
解决完大的以后,纪泠又蹲下身来对呈羽道:“小羽,你乖乖跟着你哥哥,等过完年以后,我再给你带一个小哥哥过来好不好?”
呈羽本来也不是喜欢争抢的性格,见哥哥都已经同意了,便也跟着点头道:“嗯,好,小泠哥哥你要早点回来。”
纪泠又抱了抱呈羽,站起身和两人道别,然后背上包从屋子的后门里走了出去。
一个多小时的高铁,然后是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绕过一段段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后,时隔两年,纪泠终于再一次看见了自己的老家。
自从奶奶去世以后,他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回来了,这两年来,连奶奶的忌日,他也只能托小暮替他多上几炷香。
从车上走下,踏上满是泥雪水的路上,纪泠一路往坡上走去,一路上也见到了不少出来串门的同寨子的人,偶尔还会和几个儿时的玩伴撞见,然后互相打声招呼。
慢慢地走到了寨子里靠近山上林间的最高处,已经可以看见老房子的院门了。
这时,身旁突然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诶,这不是小泠吗?”
纪泠闻声望去,发现是隔壁院门口坐着的一个老太太,对方裹着厚厚的衣服,生着厚茧的手上捏着毛线针打着毛衣,此时正抬起头来对自己微笑。
纪泠走上前点头打招呼道:“严奶奶。”
“诶,会打招呼了,还算不错。”
这位老人是住在老屋隔壁的严家老太太,是自家奶奶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人之一。
现在奶奶也走了,和她同一个年代过来的人越来越少,一定很寂寞吧。
想到这里,纪泠不由自主地就在老太太身前蹲下了身,老太太也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奶奶走了这两年间,我都没怎么见着你了。”
纪泠顿时有些心虚,道:“这几年在外地,工作忙。”
“哼,瞎说!”严老太冷哼一声,“老太婆我人是老了点,消息还是灵通的,前两天你二叔二婶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就逮着他们问了一遍,我就说‘你们老妈没了,我就是替她看着你们的人,有什么破事还敢瞒我?!’我这么一说,他们什么事还敢不告诉我?喜欢男的女的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就说‘你们这幅态度算什么亲人’。”
纪泠一愣:“那您……不觉我奇怪吗?”
严老太一皱眉:“什么奇怪不奇怪的?我活了一辈子,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早先年的时候那村西头还有一个要跟牛过一辈子的呢,人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过自己的人生,那都是自己的事情,亲人是拿来互相取暖互相扶持的,因为这种事处得冷冷冰冰的像什么样子。”
纪泠沉默了下来,严老太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脸:“当年光屁股往山上跑的小娃儿啊,现在也长成了个高高帅帅的大小伙了,还有了好的工作,在大城市里去住喽!”
说着,她的表情又变得有些恍然起来,叹了口气:“我们这些个老身子骨的还能活几个年头啊,看不到你们人生的尽头了,所以只希望自己在的时候,能多多见证一下你们幸幸福福的样子。”
“像我家那大小子,前些年和他弟弟妹妹们吵架,一赌气也是两年多没回来,也是苦了我们这些等待的人啦,所以前天我就直接骂你二叔他们,‘我不管你们在想什么,我只知道小泠和小暮是王志玲的孙子,那就也都是我的亲孙子,现在我一个孙子天天不回来,一个孙子给你们养成这样,你们怎么赔我?必须给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妥当了,不然老太婆我当场气死给你们看!’”
“小暮他……”听到纪柏暮的名字,纪泠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一个孩子,怎么突然就颓废成那样了呢?”严老太止不住地叹气,“我也不拉着你多说了,你快去看看那孩子吧,如果你二叔二婶他们又说你什么,就来跟我讲,我替你骂回去!”
“嗯。”
纪泠起身后,严老太又喊了一声:“等等,还有件事儿。”
他回过头来,就见老太太笑着道:“赶明儿回来把你那爱人带来让我瞅瞅,也算是替你奶奶见一见了,等我下去了,也好跟她讲一讲。”
纪泠愣了愣神,然后认真地点头道:“嗯,一定。”
说完,他转身往自家的老宅子里走去,而严老太则继续坐在门口织着毛衣,时不时向远方眺望,像是一个雪中的稻草人一样,孤独而坚韧地守望着,那些还未远归的孩子们。
纪泠一进门,就看见了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等在屋梁下的邱欣。
“小泠!”看见他,邱欣原本怅然的神色间带上了一点喜意。
纪泠走到邱欣跟前,努力平静地喊道:“二婶。”
邱欣伸手摸了摸纪泠的脸,另一份惆怅随之涌起:“两年不见,你又长高了呢。”
纪泠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邱欣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神色也不自觉低落了下来。
这时,老屋子的主厅里,纪国文打开门走了出来,看到纪泠后表情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淡淡地开口道:“进屋烤着火聊吧,站在外边吹风有什么意思。”
“你二叔说得对,先进来吧。”邱欣点了点头道,然后跟着纪国文走进了屋子里。
纪泠站在屋门口看了看,有些恍惚。
两年前,他遵循着奶奶给他指的方向,从这件屋子里走了出去,去找回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的人,但是,他也失去了家人的理解与支持。
那年春节过完之后,又过了两个多月,他和呈鸣的生活才算是彻底稳定了下来。
那之后,他开始寻求他最重要的家人的理解,畏惧于面对面的压力,他便试着在电话里先给二叔和二婶打一个预防针。
可结果,一切都在往最坏的方向上发展,二叔和二婶对于男生喜欢男生这种事情完全无法理解,他们让他离开呈鸣,然后改掉这个“毛病”,但在关于呈鸣的事情上,他也绝对不可能让步。
他们的对话一路谈崩,到最后,二叔直接放出狠话:
【“你要是改不掉这种病态的心理,就不要再回来了!省得给我们丢人!”】
然后挂断了电话,只留下他在另一边憋红了眼睛,沉默良久。
即便是当初纪国栋欠款逃走留下一大笔烂摊子,二叔都没有说过这样的狠话,现在却因为这种事情要和他断绝关系。
如何不心如死灰?
在那之后,二婶还是会偶尔联系他,关心一下他的近况,却没有叫他回去的意思,话里话外也还是透着对他的忧虑和不解。
纪泠本以为这样的情况没有十几年的沉淀,很难有所转变,但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年不到的时间,他就能够回来了。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有一种仿佛熬了十几年的恍若隔世的感觉。
“呼——”纪泠长舒一口气后,走进了屋子里。
外面的院子冷冷清清,主厅里倒是颇为热闹,两位姑姑家也都在屋子里了。
小孩子们都在玩手机,听到动静后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低头玩自己的了。
大人们看到纪泠的时候倒似乎都不怎么意外,不过神情里都不同程度地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小泠回来了啊,过来坐吧。”
“是啊是啊,过来坐,陪姑姑们聊会儿。”
走上楼的纪国文转过身来道:“小泠上来跟我们有事要说,你们有什么事儿待会儿再讲。”
现在纪家里,纪国文就是话语权最重的人了,他这么说,两个姑姑自然也就只能作罢,但小姑还是有些担忧地开口说了一句:“二哥,一会儿有话要好好说啊,别再吵起来了。”
纪国文点了点头,然后勾手示意纪泠跟上,后者也顺从地跟着走上楼去。
在纪国文夫妇住的那件屋子里,纪泠跟着二叔二婶一起坐下。
纪国文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根烟吸上一口后,将烟雾吐到窗外去,望着窗外道:“你转过来的那些钱我们都收到了。”
“嗯。”纪泠不知道还能回答些什么,只能这样简单地应到。
这两年来,纪泠一直在节衣缩食,能省下来的钱就省着,然后存着定期一起给二叔他们汇过去,到现在,之前的那十几万已经还了八万多了。
纪国文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我们并不需要你这么着急地还这些钱。”
纪泠回道:“我知道,我只是不想亏欠你们太多而已。”
“亏欠?”纪国文像是被突然触到了哪根神经一样,扭过头来声色俱厉地道,“你们如果知道亏欠我们,就应该改掉你们那种喜欢男人的毛病!”
纪泠蹙眉道:“我没有什么毛病,我很清醒!”
“你!”
按照纪国文的脾气,这种时候本应该已经能气得掀桌子了,但是纪泠却惊讶地看到他气得眉头一抽后,又泄气地坐了回去。
这时,纪泠才注意到二叔的眼睛里,满是疲惫的红血丝。
“纪国文,”一旁的邱欣也半是不喜半是担忧地按住了丈夫的手,“我们不是都已经去咨询过了吗?这不是病,别再说这种伤人的话了。”
等到丈夫恢复平静后,邱欣才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用求助的目光看着纪泠道:“小泠,你弟弟说他要休学。”
纪泠闻言一惊:“休学?!”
“嗯,”邱欣点了点头以后,又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而且,他还说……他和你是同一类人。”
虽然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猜测,但是纪泠还是被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自己上一次和小暮见面的时候才和他说过,直到他自己能经济独立之前,绝对不要向二叔二婶坦白,明明他也答应得好好的,这才过去没多久,怎么就……
好在或许是有了自己这个前车之鉴,二叔和二婶的反应现在看起来还算稳定,并没有过激。
平复好心情之后,纪泠问道:“那小暮现在人呢?”
邱欣和纪国文对视一眼后,眉眼低沉地道:“一直窝在他的房间里,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纪泠跟着邱欣起身走出门去,走到纪柏暮房间门前。
“怎么又锁上了,”邱欣看着打不开的门蹙了蹙眉,拍了拍门喊道,“暮暮,快来开门,你哥哥回来了!”
过了半晌,房间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有些担心了起来。
“唉,这孩子!”邱欣无奈,只能去找来钥匙把房间门打开。
两人走进去后,就看见纪柏暮抱着被窝,面朝墙壁地蜷缩在床上的角落里,原本乖巧的发型被睡得乱糟糟的,像是鸡窝一样凌乱。
这两年里,纪柏暮虽然回不了老家,但是一直每隔两三个月就会去看纪柏暮一次。
上一次去看纪柏暮的时候,是去年九月份,他们刚刚高一开学的时候,那时候他明明还很有精神地说:【“上了高中以后,我一定会有一个新的开始的!”】
那之后,纪泠一直和呈鸣忙于店里扩大翻新的事情,可即便如此,他们的电话联系也没有断过,哪曾想仅仅过去四个月不到,纪柏暮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明明说过,遇到事情一定要和他说的啊!
纪泠顿时感觉又气又心疼,上前跪坐在床上,摇了摇纪柏暮道:“小暮,快醒醒,我回来了。”
然而,纪泠没看到纪柏暮动弹,却只听到了一声低吟:“唔呃……”
纪泠心下一惊,赶紧把纪柏暮扶起来又摇了摇,呼喊的声音也带了几分急促:“小暮,小暮?醒醒!”
纪柏暮终于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清面前的人后,声音沙哑地喊道:“哥?”
纪泠赶忙与其额头相抵,果不其然地感觉到了高温,然后着急地转过身对邱欣道:“二婶,小暮发烧了!”
“又发烧了?!”邱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煞白了起来,赶忙往外走道,“我去喊你二叔开车,我们赶紧送小暮去医院!”
“等等,二婶!”纪泠又被邱欣这幅风风火火的样子整得有些糊涂了,连忙叫住道,“小暮就是正常的发烧而已,去拿点药吃,再接盆凉水来敷着就好了。”
邱欣这才冷静下来一些,忧虑地道:“真的只是普通发烧,不严重是吗?”
纪泠点了点头:“嗯,不算严重,没到高烧的程度,还不用送医院。”
邱欣闻言后点了点头,于是走到隔壁去喊纪国文找药,而自己则下楼去打水了。
纪泠把纪柏暮放回床上躺好,然后将被子给他好好盖上,正准备起身去楼下跟着找找药,手上又突然被对方抓住了。
纪泠赶忙坐过去俯身问道:“怎么了,小暮?”
“哥,”纪柏暮睁着迷蒙的眼睛,声音喑哑地道,“可以帮我在我的行李箱里,把那个塑料袋拿过来给我吗?”
塑料袋?
纪泠有些困惑,但还是按照纪柏暮说的,走到打开放在房间角落里的行李箱那里,从一堆衣服埋着的最下面找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似乎装着一件衣服。
纪泠把塑料袋递给纪柏暮,看着他动作有些虚浮地扯开袋子,拿出里面的那件灰色运动服,然后斟酌着问道:“小暮,这件衣服是……”
然而他忘了纪柏暮此时本就是晕晕乎乎的,几乎是凭着本能地把这件衣服塞到被子中抱在怀里,然后便一句话也不说了。
看着对方拿到这件衣服后,因为难受拧起的眉头顿时舒展下来了许多,纪泠放松的同时又不由得疑惑了起来。
——这件衣服是代表着什么吗,为什么要特意拿一个塑料袋装着,还藏在行李箱的最深处?
纪柏暮的烧直到第二天除夕的傍晚才慢慢降了下来,在此期间,纪泠一直在照顾着他。
他的意识也渐渐清醒了过来,在看到纪泠的时候,还微微有些兴奋地和纪泠聊了聊天,但总是避开纪泠想问的问题不谈,而且老是才说上两句就咳嗽一阵,才说上两句就又咳嗽一阵。
“好啦,你还是先不要说话了,”纪泠有些心累地扶额道,“等你再恢复一些,我再陪你好好聊,到时候我问你什么都不准再打幌子,知道了吗?”
纪柏暮把半张脸蒙在被子里,佯作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嗯,知道了。”
正好这时,大姑喊“吃饭了”的声音传过来,纪泠回过头来对他道:“能起来去吃吗?不能的话我帮你夹好菜端上来。”
纪柏暮却摇了摇头道:“泠哥,我没胃口,就不吃了,我现在感觉有些累,想再睡一会儿。”
纪泠点头,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走出门关上灯道:“那你好好睡,等晚上放烟花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嗯,好。”纪柏暮看着纪泠走出门去,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些许白炽灯光照进来。
他慢慢起身,有些茫然地看向窗外,此时的他算得上是清醒,却还是感到头晕目眩、无比疲惫。
他下意识地想要寻找那能让他感到安心的东西,目光落在了昨夜被他甩到床脚的那件运动服,然后努力伸手把它捡了过来。
关于它的主人,纪柏暮下意识地忽略了,只记得这件衣服上残留的气息,和印象里残余的温度,让他向往。
他轻轻嗅了嗅那已经渐渐淡去的清香,将其又披回了自己的肩上,在源自记忆里的温度带来的安心感中躺下,平稳地睡去。
【然而今夜,这件衣服又引他做起了一个梦。
梦里,那个早已消失在他的生活里的人再一次站在了他的面前,用力地抱住了他。
“丁旭升?”梦里的他,有些不确定地喊道。
“是我,暮暮,”丁旭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好想你啊。”
“想我?”他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你在说什么呢?”
这时,丁旭升松开了他,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身影在背后的光晕中显得有些模糊了起来,说道:“暮暮,我喜欢你。”
“什,么?”他茫然了。
“暮暮,我真的很喜欢你,”丁旭升迎上来,与他额头相触道,“以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
丁旭升明明离得这么近,但是他的脸似乎在光辉中又模糊了一些。
他说他喜欢自己?!
纪柏暮失去了对于逻辑的判断,失去了对于虚实的辨别,只剩下了对这个结果最单纯的喜悦。
“我原谅你!”他着急地喊道,仿佛下一秒那个人就要食言了一样,“我也很喜欢你,很想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嗯,只要你原谅我,我就永远和你在一起。”丁旭升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些嘈杂的回音。
他们两个拉着手,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哪个终点跑去。
他们止不住地欢笑着,不停地诉说着对彼此的思念,向着那无始无终的尽头。
在无边的光辉中,纪柏暮却慢慢地感到困惑了起来,明明那只手的触感还在,可为什么对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为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缥缈。
在那仿佛近在咫尺的虚像中,一切的美好都在渐渐远去,无边的光辉慢慢被黑色浸染。
纪柏暮渐渐感到恐慌和害怕,口中喃喃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咻——砰——”窗外的天空上,烟花炸开。
“为什么!”纪柏暮惊醒着坐起,却正瞧见天边那抹烟花的流光,倒映在他的瞳孔中,慢慢熄灭于黑暗。
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
烟花易逝,美梦终碎——最终留下的,只有清醒而真实的黑暗与冰冷。
一种晦涩的痛苦伴随着梦境残存的荒谬感节节攀升,哽咽了他的喉咙。
“小暮,起来看烟……”
于是,当纪泠打开门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在新年钟声与旧岁余韵的交响之间,烟花于窗外的天空中炸裂破碎,洒下阵阵流光溢彩,一如纪柏暮那带着茫然的脸上落下的泪珠,倒映着光辉,然后坠下。
“哥!”看到纪泠走进来的时候,纪柏暮的瞬间感觉到更多的委屈跟着冲破了堤岸,凝重的痛苦化作更多的结晶落下。
纪泠瞬间反应了过来,赶忙冲上前去抱住了纪柏暮,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自己的心里也跟着作痛了起来。
纪泠轻轻地拍着弟弟的肩膀道:“没事了没事了,泠哥在呢。”
纪柏暮紧紧地抱着纪泠,哭得止不住颤抖的声音道:“泠哥,我好难受……我好想他……”
纪泠顾不得再去问那个“他”是谁了,他只能用力地安慰着自己的弟弟:“难受就哭出来吧,在泠哥面前,不用再憋着了,什么都可以说,什么我都可以带着你做……”
听着纪泠的温声温语的安慰,纪柏暮哭得更加放肆了,仿佛要泄洪一般没有止境。
邱欣和纪国文还有一众亲人们也闻声赶来,却说不上什么话,因为他们都知道,人在哭的时候是听不进任何话的——他们只是需要发泄心中的痛苦了而已。
看着儿子这幅样子,邱欣的眼睛也忍不住红了起来,平日里最讨厌男儿落泪的纪国文也少见地沉默了下来。
在这个人人贺岁同欢的新年之际,是怎样的痛苦才会让人在这样热烈的氛围中,连一张最基本的笑脸都无法挤出来,反而还需要这样一场决堤的发泄呢?
在场的没有人知道,只有身为当事人的纪柏暮最清楚。
几家欢喜几家愁,一家门外新春的热闹仍然。
烟花爆竹震声间,旧去的岁月已然故去,而新生的一年,正踏着脚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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