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柳婆

　　不收钱？那收什么东西？
　　看着那老婆婆犀利无比的眼神，我情不自禁的缩了一下身子。
　　这老东西，该不会是想要我用精壮的身体来偿还吧？
　　这时，我旁边的那几桌客人也已经喝完了汤，轻轻的敲了敲桌子，说：“柳婆，结账。”
　　那老婆婆这才是移开了盯着我的眼神，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银光闪闪的杆秤，走到了那几个客人的面前。
　　“您用了一小碗肉汤，付三两五钱的价格。”老婆婆说。
　　那客人点头，然后做了一个让我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用手捂住胸口，同时喉咙也开始接连干呕。
　　过了一会儿，他呕出了一小块像是玉石一样晶莹剔透的东西，吐在那柳婆手里的杆秤托盘上。
　　柳婆过了秤，说是多了三钱。
　　“罢了，不计较了，柳婆您在这铁刹山守了这么多年‘瑞芝’，方便我们诸多道友，太不容易。”那个客人说。
　　柳婆却是要执意要把那多的三钱玉石还给那个客人，说是做生意得有原则。
　　“他们拿什么东西付的钱？三钱的重量还那么计较？”我心中疑惑。
　　这时，其他的客人们也陆续付了钱，然后都是无比客气的和柳婆告别，说是明年春天再来。
　　“明年春天你们不用来了，今年割下来的‘瑞芝’所熬的肉汤，刚刚都被那个小兄弟喝完了，你们也转告一下其他的道友，明年的春天我不开张，要喝汤就要等到明年的冬天了。”那柳婆说。
　　等到那些客人走后，柳婆拿着那银杆秤，颤巍巍的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喝了……一共十二大海碗，把我的汤锅喝的直接见了底，一共要付八斤七两的价格。”柳婆说。
　　“八斤七两什么？”我问。
　　那柳婆好像是生气了，一脸的褶子顿时抖了下来。
　　“别装傻！小子，你有胆子喝这么多汤？难道想赖账不成？”
　　我苦着脸，伸手摸了摸我浑身上下的衣兜，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抵押。
　　避水剑好像是丢在了刘德家里，不过即便我带在身上也没用，那么破旧的青铜剑，也不会让人觉得是值钱货。
　　现在我的身上，就只有鬼金羊墨斗和贴身穿的仙人衣软猬甲。
　　“我把这两个东西抵押给您，行吗？这些都是宝贝，很值钱！”我看着那柳婆。
　　那柳婆听了这话，完全是怒发冲冠的模样，叉着腰就对我一通骂：“你这小子，难道不知道‘瑞芝’有多么珍贵吗？这破墨斗白送我都不要，白家的刺猬衣服倒是值点钱，可也只够顶上一碗的价格！”
　　随即，那柳婆猛的揪住了我的衣领，让我别耍花招了，再不付账，她就要把我活吃了！
　　“你在这铁刹山上打听一下，八百多年了，有哪个敢在我这里吃霸王餐？”柳婆语气凶狠的说。
　　“您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我奋力想拽开柳婆的手。
　　可那柳婆的力气大的很，不仅不撒手，而且抬起小脚，接连向着我的裆部狂踹。
　　我全然没想到，这死老太婆居然如此的恶毒，一上来就使出这般残忍的“断子绝孙脚”！
　　而且我出于理亏，又不好意思向这般年迈的老人动手，只能是双手捂裆，连连后退。
　　就这样，一个吃霸王餐未遂的小伙子，和凶悍的摊主老婆婆发生了激烈的肢体冲突！还好旁边并没有人围观，不然我可是要丢死人了！
　　而这时，我一直退后的身体，突然是撞到了那口煮汤的大锅上。
　　那口大锅被我撞翻了，锅里残存不多的肉汤洒了一地。
　　“哎呀！怎么连瑞芝肉也给糟蹋了！”那柳婆尖着嗓子喊道。
　　我转头，去瞧那地上的情景，顿时，我的胃里一阵翻涌，恶心的想弯腰呕吐！
　　那汤锅里煮着的，居然是三个白白胖胖的婴儿！
　　“我他妈的，刚才居然喝了人肉汤。”我简直要崩溃。
　　而那柳婆现在也彻底是发了飚。
　　“我要你所有的仙骨来赔！”
　　随即，那柳婆伸出手，重重的拍在了我的胸口上。
　　随即，那柳婆的脸顿时是绿了。
　　“你……你怎么是个人类？”
　　“啊？”我也是懵了。
　　“还是个普通的人类！那你怎么可能会有仙骨？又用什么来付我的肉汤钱？”那柳婆狰狞的咆哮。
　　“仙骨？肉汤？”我瞪大了眼睛。
　　我好像大概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相传在东北的黑土地，动物野仙修炼成正果之后，体内就会孕育出仙骨，也是它们力量的来源，相当于精怪的“内丹”。
　　我转头，看着那汤锅里洒出来的三个白白胖胖的婴儿。
　　“我……我想问一下，这三个东西，是不是从赤灵芝上面割下来的……芝肉？”我结结巴巴的问那柳婆。
　　那柳婆目露凶光的点头。
　　“完了，这顿霸王餐的代价……有点大。”我额头上的冷汗顿时是落下下来。
　　以前大伯给我讲过，关于这至高无上的天材地宝赤灵芝的来历。
　　当年他去长白山挖棒槌的时候，和一众棒槌客进山的时候，途径长白山脉最神秘的圣山“玉女峰”，一段歇脚的功夫，大伯正抬眼瞻仰玉女峰的巍峨景象，却看见山峰的绝壁处，有着一个无比硕大的蘑菇。
　　当时大伯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山脸子上尽是裸露岩壁，无草无木，常年被冰雪覆盖，又怎么会长得出蘑菇？
　　他纳了一个闷儿，瞪起双眼再看，方才看出那不是蘑菇，却是一株千年灵芝，能有海碗般大，赤红似血。
　　打山脸子下边望过去，颤巍巍的千年灵芝有如红云在壁！
　　相传，关外山上的灵芝，按五色应五行，依次是赤、青、黑、紫、黄，当中又以赤为宝，赤灵芝仅长于深山穷谷的绝壁之上，受天地之灵气，得日月之精华，因瑞而生，故称“瑞芝”大伯所看到的这株赤灵芝如此之大，更是罕见中的罕见，估计凡人只要吃上口，就能长生不老！
　　大伯当即是惊了，招呼着让“把头”快些也去看，没想到他们还没进山，就寻到了这么极品的“棒槌”，这等旷古绝世的天材地宝，挖出去卖了钱，不得把首都的故宫都给买下来？
　　把头却是笑了笑，说这种夺天地造化之物，根本就不是凡人能触碰的，他让大伯再定眼去看看，那株千年灵芝旁边还有什么东西。
　　大伯瞪大眼睛，眼看着距离那千年灵芝不到五米处，有一个黑漆漆的大洞，而且从洞口处，不停散发出黑色的雾气，不知道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东西。
　　这时，天空中刚好传来几声雁叫，当时正是九月的初秋，可关外冷的早，大雁在这个时候就会飞向温暖的南方，此时，那十几只大雁正排成了“人”字形掠过天空。
　　可那雁阵从山脸子上边飞过时，打头的几只大雁忽然翻着跟头直往下掉，余下的大雁四散惊逃，发出阵阵哀声，悲凉无比。
　　大伯的下巴都快掉下来，眼看从那山脸子上的山洞里，探出了一个无比巨大的蛇头！
　　那巨蛇一身的土黄色鳞片，眼睛大的像是铜锣一般，正张大了巨嘴向着天空吸气，那几只坠落的大雁，自然是被它吸进了肚子里，消化成了食物。
　　那巨蛇估摸着是因为身体太大，不好行动，才用这种方法捕食，而它吞掉那些大雁后，伸出血红的两岔长舌，去舔洞口的那株千年灵芝，反反复复舔弄多时，方才心满意足地退回洞中，不久又出来舔弄一阵。
　　“关外棒槌客的老话说，灵芝十步之内，必有土龙盯梢，你看看那只土龙的体形，该有不下五百年的道行，咱们这些人去取那灵芝，够它一口吞的吗？”挖棒槌的把头对胆战心惊的大伯说。
　　大伯这才是打消了念头，跟着大部队继续前进了。
　　而大伯给我讲述过的他的这段经历，临来东北的车上，我还和无名探讨过。
　　无名也说确实是的，即便她自己的本体不能完全归于蛇类，可她未曾化形之前，也是颇为喜欢藏在山洞里守宝，这可能是蛇类的天性使然。
　　而且在关外，即便是很多化了形的蛇仙，也依旧喜欢看守着某株夺天地造化的宝材“瑞芝”，在每年的开春和入冬之际，割下一部分“瑞芝”煮汤，售卖给其他的野仙，换来“仙骨”，用来增进自己的修为，这对蛇类来说，是一种很快捷的修炼方式。
　　因为蛇类是五大仙家中唯一没有根骨的，修炼起仙骨很困难，但因为一直贴地，修炼起灵气倒是得天独厚，不如扬长避短，省下修炼根骨的时间侍弄“瑞芝”，到时候和别的野仙彼此交换修炼成果，双方合作共赢。
　　我看着我面前的那个柳婆，难怪她是姓“柳”。
　　同时，我也是想抽自己几个巴掌，刚醒过来的时候我就该发觉了，毕竟我待的这个地方，可是东北龙门道教的发源地铁刹山，在山上碰到一个来历不明卖肉汤的，我居然还就真的敢喝！
　　不过这“瑞芝”肉汤喝进肚里，肯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我倒是不亏，只是这柳婆亏大了！
　　“那现在的情况，我也没有办法，我根本就没有仙骨，自然没法付您的账，要怪，就怪您之前没辨别我的身份，就让我喝了汤吧。”我很是厚脸皮的说，把责任全都推卸到了那柳婆身上。
　　柳婆咬牙切齿的看着我，问：“那你一介凡人，是怎么来到这八宝云光洞附近的？”
　　“这个……是一位朋友带我上来的，总之阴差阳错，实在对不起！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我说。
　　那柳婆顿时是嚎啕大哭了起来，并且躺在了地上，开始打滚，说她一年的辛苦全都白费了，这个损失要朝谁讨？
　　我无暇顾她，又是道了声歉，拔腿便逃走了。
　　可跑出没有多远，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呼啸的阴风，以及重物贴地拖行的声音。
　　我转头，看见了一条通体墨绿色的大蛇，双目如炬，粗如米缸。
　　“小子！你别想跑！反正瑞芝肉汤都被你喝进了肚子里，让我吃了你！你的账便是付清了！”那大蛇吐着信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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