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休想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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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就这样猝然而散，秦孝公魂不守舍地从殿上走到书房里，坐在案边，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真要辞秦？”秦孝公问。
章华回答道：“不会的……”
声音绵软无力，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他真敢？！”
秦孝公喝道，把章华吓了一大跳，连忙对秦孝公行礼道：“君上如果惦念着客卿，推开书房后的那扇门去看看，不就都明白了……”
听着章华的话，秦孝公莫名有点恼火，但是，他低下头，还是对章华吐露了心事：
“我不敢……而且我还在生他的气。”
“气客卿在朝堂之上不给君上好颜色？”章华笑道，“国有良臣，君上应该高兴才是。”
章华犹豫了一下：“而且客卿所言，未必全非，君上仔细想一想……”
“我不想听。”秦孝公的面色骤然寒冷起来。
章华见秦孝公的语气如此强硬，无奈摇了摇头：“君上……臣以为君上还是应该看看客卿为好。”
“你还坚持？”秦孝公问，“万一我见到他，他又给我甩脸子？”
章华躬身行礼：“君上若是再如是想，杜大夫的话就要成真了！”
听到章华的话，秦孝公浑身都打了个寒颤：“你说什么？”
卫鞅……他真敢走？
“君上？”
“不……不！”
秦孝公猛地呼出一口长气，站起来，绕过屏风，向着通往禁室的那道暗门走去。
……
“君上是来找客卿的？”
禁室里，景监惊诧地望着面前的秦孝公，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章华。
秦孝公望着景监，回答道：“是……他在吗？”
景监今天直到现在都没见过卫鞅，摇了摇头：“不在……往常这个时候，客卿早来了——是不是客卿家里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景监奇怪地询问着——自从他开始在禁室里帮衬卫鞅，就再也没有上过朝。他不知道秦孝公和卫鞅在朝堂上生了龃龉，只是看着秦孝公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然后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是在生我的气吧？这是在撒气？”
这时候景监终于察觉出来不对劲了：“君上？到底怎么了？”
秦孝公没有说话。
章华在一旁苦笑着向景监解释道：“君上和客卿在朝堂上吵架了。”
“什么？”景监听到章华说的话觉得不可思议，“发生了什么？”
章华还要再解释，却被秦孝公拦住了：“别说了。”
景监正色道：“君上，我不管你和客卿之间出了什么事情，那也不是景监能管得到的——我只想说，请君上仔细想一想客卿的话，不要被火气冲昏了头……”
“连你也这样说。”秦孝公的语气有些不善，“只许我犯错，他就一定是对的？”“不论对错，先给客卿赔个不是，总是好的。”景监回答道。
“我要他来给我赔这个不是。”秦孝公不乐道。
“君上……”景监苦笑道，“这样置气是为哪般啊？”
接下来他就听到了秦孝公的话：“……难不成他还真敢离开秦国？”
“什……？”
景监一时失神了。
卫鞅在秦国待的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离开秦国？
怎么会这么严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等，变法尚未完成，卫鞅是不可能离开秦国的嘛……
“君上？”
景监试探着问着。
可是秦孝公却没有答他这声问，背着景监，依然气鼓鼓的样子——但随即秦孝公的肩膀就塌了下来，转身无助地望着景监：
“景监，我该怎么办？”
“君上……”景监定了定神，然后才说道，“请君上想一想，君上……愿意客卿离开秦国吗？”
“当然不愿意！”秦孝公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不就是了？”景监微笑，“如果客卿真要离开秦国，还不快点去追……”
景监的话还没说完，秦孝公就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外，冲着客卿府去了。
章华想要追上秦孝公，却被景监一把拦住。他望向景监，只看见景监脸上的笑容愈发浓厚……
章华奇怪了：“景监……你为何发笑？”
景监边笑边摇头：“秦国的变法才刚刚开始，你还真信卫鞅会一走了之？”
章华这才恍然：“对啊……”
“我也不知道客卿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景监喃喃道：“但是看见这样的君上，真的很有意思……”
……
客卿府的书房内，卫鞅准备了一口大箱子，一卷卷的竹简往进整整齐齐地放，似乎是在……整理行装？
沈雁看着卫鞅这般举动，眼神有些异样：“夫君？你这是要干什么？”
“离秦。”
卫鞅简略地答道，紧接着低声对沈雁说道：“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娘……”
“离秦？”
沈雁的语气变得很奇怪。
然后她伸手拦在了卫鞅的面前：“为什么要离秦？”
卫鞅没有说话。
“究竟为什么？”沈雁追问。
“我在殿上冲撞了君上……”卫鞅淡然地说着，将两卷竹简放进箱子里，“君上很生气我冒犯了他，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望着沈雁：“我可能在秦国待不下去了。”
“无论如何你也不能离秦！”沈雁说道，“夫君说过，能承载你变法之志的地方，只有秦国，只有君上——不是吗？”
“如果君上不喜欢我了呢？”卫鞅说道，“如果君上嫌忌我，觉得我说的话不顺耳，我为秦国所虑皆为多余……”
听着卫鞅的话，沈雁摇了摇头：
“你是认真的？”“你说呢？”卫鞅反问。
看着卫鞅澄澈的目光，沈雁的内心不由得黯然起来。
看来……他是真的要离开秦国？
“如果你离开秦国，我不会跟你走的。”沈雁最后说道。
卫鞅的嘴角僵了一下，又重复起了刚才的动作：“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走的话，那就留在秦国吧……”
“我不舍得。”沈雁低下头。
“是不舍得我，还是不舍得秦国？”卫鞅问。
沈雁咬了咬嘴唇：“都是难舍……”
说着沈雁低下了头，快步走出了书房。
她此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卫鞅一个人在书房中挑拣着竹简，隐隐然突然听见了急促又粗重的脚步声，听得出来，脚步声的主人很焦急……
书房外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客卿在吗？”
“君上，他真的要离开秦国吗？”
“他敢！”
一声怒喝爆发开来。
然后卫鞅就看见了怒气冲冲的秦孝公冲进了自己的书房，劈手夺下卫鞅手中的竹简：“你这是要干什么！”
“离开秦国。”卫鞅脸上的神色平静如常。
“为何离开秦国！”秦孝公问道。
卫鞅一字一顿地说着：“是臣在朝堂上冲撞了君上，和君上生了龃龉——臣想，君上在朝堂上那么生气，臣在秦国怕是变不下去法了……”
说着卫鞅又开始向箱子里添加竹简，正要，秦孝公一把抓住卫鞅的手腕：
“给我停下！”
“秦国还没有变完法，你休想就这么一走了之！”秦孝公愤愤然说道。
“臣怎么会离开秦国呢？”
看到秦孝公抓着自己的手，卫鞅亘古不变的脸上突然笑了，而且……笑的很开心。
秦孝公看见卫鞅的笑容就来气，问道：“你为何发笑？”
“臣刚刚已经说了。”卫鞅含笑回答道，“臣还没有变完法，怎么会——怎么可能离开秦国呢？”
秦孝公猛然一愣。
沉默片刻，秦孝公恨恨地说道：“你耍我。”
卫鞅回答：“并不是在耍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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