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夜里敲门

是的，他们也没有什么好选择，让面前的这个私兵带他们进去见程式，起码要比随便绑一个其他的私兵过来要靠谱。

        “你什么时候带我们走？”白右警惕问道。

        “今天晚上，只能一个人去。”私兵提出了条件。

        白右盯着私兵思忖着：“这样看来你倒不像是杜家派来的人，竟然没想着把我们这么多人全都坑进去——”

        “但是，谁去？”白右问。

        “我去。”江左握了握拳头，跨出一步，答。

        “你真的要去？”白右疑惑道。

        “我不去谁去？”江左这般回答。

        听了江左的回答，白右再也没有疑问，拍了拍江左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

        一切，只等当天晚上。

        ……

        深夜时分，杜城陷入了死寂之中，黑暗的深夜笼罩着这一切，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而在这个时候，馆驿中不知为何，一间屋子里依然泛着点点亮光——程式的房间里，白日的凌乱已经被一扫而空，他坐在案前，整理着面前的那些简牍，翻的动作很慢很慢，眼睛也没有落到那些简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任这个时候已经哈欠连天了，他不知道程式在案前到底在干什么？

        “太晚了，还不早点睡觉？”他又打了一个哈欠，坐在榻上对程式说着。

        “睡不着。”程式回答道，心不在焉的将手上的竹简扣上，敲打着案不动身。

        “为何睡不着？”李任问。

        程式回答道：“我在等人。”

        “等谁？”

        李任的话音刚落，门前就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声音极轻，但程式与李任却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就是你要等的人？”李任疑惑道。

        程式浑然不理他，唤了一声“来了”，走到门前，拉开门栓，请门外的来客进来。

        馆驿已经被杜家私兵围的死死的，如何还能有客来？

        李任正自疑惑着，就看见门外的人进来了——他盯着门外瞧的真切，是一个私兵打扮的人，而跟着私兵进来的……

        是江左？

        他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那个私兵的功劳。

        李任注视着那个私兵，看见私兵对着程式恭恭敬敬地低声说道：“先生，人我带来了。”

        程式轻嗯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江左先是微惊，然后目光转向私兵：“你果然认识程式！”

        “也是这几天才认识的。”私兵简练地说着，低下头不再言语。

        “江左……”程式对着江左说着。

        “有什么事情吩咐吗？”江左抬起头来，问。

        程式抓住江左的手：“你们快去栎阳、去禁室，禀报杜地所发生的一切，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客卿……”

        程式对着江左说道，握着江左的手愈发紧了起来。江左被程式这样握着，身上有些不舒服。他摆开程式的手：“现在首要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程式疑惑道。

        “你和李郎官身处险境，我们得救你出去！”

        江左望着程式，目光有些迷乱——他浑然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究竟是为了干什么，重新又抓紧了程式的手，神色惶急。

        而此时的程式却任由他去抓，摇了摇头：“这不重要。”

        “不重要吗？”江左反问道，“我们等着你脱困——客卿都等着你回栎阳……你脱困，不重要吗？万一杜家拿你……”

        这时候江左的头突然转向私兵，对着：“求你想想办法……”

        私兵的头低着，不敢去看江左的脸。他摇了摇头，显然是没有办法的。

        事实上，他若有能力救程式他们出去，他还会站在这里吗？

        江左知道会得到这个答案，握着程式的手，无奈地也摇了摇头。

        他什么也没有说。

        而此时此间却传来了一声嗤笑。

        李任看着这一切，觉得面前的江左真是可笑之极：“谁要你救了？我和程式，谁需要你们救了？”

        “我可以明告你：不需要。”

        李任说完最后三个字之后，眼睛看着江左。

        江左听着李任这三个字，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目光望向程式，却听见程式解释了起来：“放心，杜家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到时候只能把我们放了，我们不会出事的。”

        “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江左问道。

        “没有万一，因为他不敢动我们。”程式回答道，轻轻挑眉，“将杜地发生的事情全都报给客卿就是了——我们会把客卿需要的东西安全带回去的，只不过是迟与早的问题——总会回去的。”

        他相信他一定能将客卿需要的带回到客卿身边

        江左疑惑道：“可是他既然不敢动你，又为什么要将你们扣留至此？”

        程式听着这个问题，抿了抿嘴说道：“总之他们不敢动我们就是，你按我说的去做。”

        “你总得给我个理由。”

        江左固执道，他听着程式的话愈发觉得云里雾里，眉头微皱：“万一出了事情，我担待不起。”

        江左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程式知道怎么做，却说不出这么做的理由。

        他求助似的望向身后的李任。

        李任会意，向前迈了一步，看着江左如是说：“那我来给你解释。”“杜家家主为什么敢有恃无恐的做这些事情？他是想要向朝堂示威，以秦国第一世族的身份表明他这次是抗法抗到底了——但是前面的事情不提，这次杜地百姓的暴乱闹得太大，他若此时放我们回去的话，我们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报给君上，君上知道了定会当场震怒，杜家家主肯定落不得什么好果子吃——他又不是真的想要造秦国的反，不可能不顾及君上的感受。”

        李任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所以，为了事情不在栎阳那边闹大，他会拖，也只能拖——在强制压制暴乱的同时将我们扣留到这里，到时候礼送回栎阳，我们对杜家的情况全然无知，这样杜地百姓的暴乱便由着他去说了，而且被杜家扣留这么长时间，君上和客卿说不定会怀疑我们和杜家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开始怀疑我们……”

        “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很有用——但是对我们是没有用的。”李任说道。

        刚刚他听着李任的分析有些惶然，然而李任到最后却话锋一转——江左仿佛看到了希望，问道：“为什么？”

        程式接过话头来，“就算我二人被扣在这里，客卿照样有办法得知杜地的情况——因为，有你们在，只要你们回到栎阳，杜家这一招就不会有用。”

        江左听着听着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请你们快点回栎阳，将这……”

        程式对江左说着，却突然生生止住话头，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不不……这样也太浪费了。”

        “还有什么吩咐？”江左问。

        “只需派一个人去栎阳禀告客卿就够了……”

        程式细细思忖着，平静的眼睛里突然放出光来：

        “派一个人去栎阳，其他人继续监视杜家，将这次暴乱的过程完完整整的全部记录下来……”

        “你能做到吗？”程式问江左。

        “当然可以，你就瞧好吧。”

        江左领命，不一会儿就和私兵走出门去。

        灯熄了。

        程式睡在榻上，心里不由的开始想栎阳……想客卿。

        他不知道在客卿府里的客卿，这个时候睡下了吗？

        大概已经睡了吧……或许还没有睡，点着灯在案前看着公文？

        程式也懒得去猜，不一会儿便稳下了心神，沉沉睡去。

        他自然没有注意到李任并没有睡觉。

        是的，李任还没有睡，睁大了眼睛瞪着黑黢黢的屋顶，低声喟叹了一声，心里抱怨着，闭上了眼睛。

        他的思绪乱窜着，也想起来了卫鞅——不过他想的不是卫鞅的人，而是卫鞅的剑。

        那次随卫鞅游走秦国，他清楚记得卫鞅身上有一柄短小的古剑，虽然看起来颇不起眼，但李任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把剑，是天下能排的上号的名器，他绝对不会走眼——卫鞅也清楚。至于那般名器为什么会落到卫鞅这种不识货的人手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突然想把那把剑从卫鞅那里讨来仔细瞅瞅……

        不过，那是他来日回到栎阳之后才能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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