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欲为君献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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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间书房内的秦孝公，尚还不知道卫鞅的到来。
他刚刚送周使回来没多久，没想到……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就这样的堵了上来！
对，没错……没错！她是他的夫人，可两年以来他们哪里有一点夫妻之实？两边都不情不愿，只是双方的父亲这么一说，当时还没有登上君位的秦孝公这便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夫人！
两年了，他们同处一座屋檐下，而两个人却形同陌路。
本来，二人可以对对方视而不见，直到他们终老，这不是挺好嘛——可这女人最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而再再而三的蹦出来烦乱他的心神。
就比如此时的甘氏，挡在他面前，到底想要干什么！和她的父亲甘龙一样，都这么死犟！
“君上！卫鞅是秦国的祸源，万万的不能见啊……”
甘氏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上的首饰不断的摇曳着。她其实是个很美的人，但是现在这个样子，着实难看……
秦孝公则是皱皱眉：“今天早上，你为我做早饭，我谢谢你啦。”
一点谢意都没体现出来。
甘氏忍住没将这槽吐出来，竭力保持住自己的仪容姿态：“谢君上……”
“可我这地方岂是容你无理取闹的？！”秦孝公的音调陡然提高，“还不快走！”
“不走。”甘氏的语气里有那么几丝委屈，就站在那里。她知道父亲不愿意这个叫卫鞅的人在秦孝公面前出现，那么她就该竭力拦住……
秦孝公的眼神变得冰冷了起来：“来人啊！”
甘氏一怔，眼眶里似有浮泪闪动。她看着围上来的人，高傲的一仰脖子：“走就走。”
说着蹬蹬的脚步声响起，她就这样离开了秦孝公面前，而秦孝公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尽量让自己更舒服一点点，然而脸上还是掩不住的显出了一丝疲惫：“这女人……”
“君上，卫鞅到了。”这时候突然响起来一道这样的声音。
秦孝公抬头一看，是景监。他明白现在不该是生气那个女人的时候，他低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君上好像很烦躁。”景监问着。他并不知道刚刚甘氏闯进了这里，所以问的也很迷茫。
“没什么事。”秦孝公摇头，“请他进来吧。”
景监心中领会，转而出了门，然后，回来，带了一个人进来。
正是卫鞅。
此时的卫鞅，比起秦孝公前两次在这个地方见到他，变得沉稳了许多，眉间蕴藏的气息变得更浓厚了点。他就站在那里，明明他站在那里平凡无比，却自成一道风景。
卫鞅依然对秦孝公认真的行了一个礼：“见过秦公。”
而这次不一样的是，这次卫鞅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景监，这才认真完成了这个礼节。而那东西，是一卷新简，在上面竟然还能看到几分嫩意。
新刻的新简，配着旧人，倒是蛮般配。
“卫鞅，这一次，你对我又有何见教呢？”秦孝公问道。
卫鞅从景监手里收回了那卷新简，说道：“卫鞅欲为秦公献长策。”
秦孝公望向卫鞅手中的那卷新简：“哦？就是这东西吗？”
“只是一卷竹简，那未免显得卫鞅太小气了。”卫鞅笑道。
“那这次你打算送给我什么？”秦孝公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是一把剑，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卫鞅斗胆送秦公一个天下。”
卫鞅意味深长的笑了，意味深长的看着秦孝公。这话实在太像一场玩笑，秦孝公实在无法想象卫鞅是以怎样的一个心态去说出这样一句话的。
可卫鞅的眼睛在告诉秦孝公，他是认真的。
“秦国尚且贫弱，如何图谋天下？”秦孝公失笑道，“况且这天下是你的吗？你说送就送，那秦国一统天下也太容易了点。”
“这天下确实太大，不是我说送就送的——”卫鞅答道，“但是秦公在《求贤令》里都说了，出计强秦者你都可以分一半秦国给他……秦公有如此气魄，卫鞅焉能落后？”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送这个天下给我……”
秦孝公默默望着卫鞅，然后请卫鞅坐下了。卫鞅这次坐的与秦孝公更近了，他在面前的案上摊开了那卷新简，对着秦孝公说着：
“臣知道，秦公不是不想天下，实在是无力——哪个帝王没有称霸天下的梦呢？但秦公却苦于秦国贫弱，秦国对内尚且疲软无力，何谈强国？”
秦孝公点点头，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沉重。
“但是，秦公想过秦国为何贫弱吗？”卫鞅轻声问道。
“你以前说过，秦国落后了。”秦孝公答道。
“真的仅仅如此？这只是表面现象而已。”卫鞅问道，“秦公统御秦国，该比我这个外人看的更清楚一点。秦国的法度是落后，但认真执行这套法度，还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先生有何见教？”秦孝公眼前一亮，挺身而起，望向卫鞅，几乎要从自己所坐的位置上蹦起来了。
他终于吐出了好久没有称呼过的“先生”两个字，这两个字吐出的时候还有些生涩，但是已经足够恳切。
卫鞅却是没有心情去在乎这些微妙情绪的变化，他只是对着秦孝公，举起两根手指来：“秦国贫弱的原因无外乎两点。”
“先生请讲！”秦孝公急切的说着。
卫鞅答道：“第一，世族林立，君权中落，权在世族，不在朝堂，秦公遇事不是找群臣贯彻执行，而是得先向世族商量，秦公的任何权力经了世族的这层的过滤都得打折扣，而且世族越强大，秦公的权力也越小；第二，秦法简陋，而世人又不能屡屡遵法行事，法道废弃，沦为任人解释、掩盖私利的工具——法也是秦公的权力，秦公的权力被压榨至此，就不想把这些分散的权力重新聚拢吗？合力才能强大，秦公只有将权力聚拢，秦国才有谈强大的资格，否则无论穆公霸业还是雄霸天下都只能当做饭后谈资罢了——在世族和群臣中间苦苦转圜，左右难办，试问你想要当的就是这样的秦公？”
“绝不是……绝不是！”秦孝公摇头。
“那么秦公做好面对事实的准备了吗？”卫鞅问。
“当然！”秦孝公肯定的答道。
“那卫鞅就来细细谈谈这世族的问题……”
听到“世族” 两个字，秦孝公的脑袋便是“嗡”的一响。
“又是世族……”
秦孝公觉得自己的脑仁隐隐的疼了起来。
景监一直站在一边看着两个人的对话，此时看见秦孝公脸上浮现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对。
卫鞅还没进来的时候秦孝公脸上的表情就是这样的，为什么这表情又在秦孝公的脸上重现了？
卫鞅还没进来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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