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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惩罚赏赐


没等两日,小宫女“拈花”便被召到了金銮殿面圣。

        以以到殿外的时候,皇帝正在和其他的大臣议事,她穿着捉雨新送来的冬袄,窝在偏殿里静静等待。

        金銮殿内,几名大臣就如何处置泰王的事情吵了起来。

        一方大臣认为泰王是被冤枉的,是废太子执意要拉他下水,另一方大臣则认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证据既然都到手了,那泰王肯定有问题。

        皇帝和泰王同母所生,俱为嫡子,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当初大漠国进犯,也是泰王和皇帝一同奔赴战场,相互扶持。如今查出泰王谋反的证据,对于仁宗的心思,那当真是不好猜的。

        大部分臣子都觉得以皇帝仁爱的名声而言,应当舍不得这个弟弟,便都上了幽禁泰王的折子,但偏偏那卢章头铁,硬是要将泰王斩首示众。现在看他和陛下争锋相对,在场的大臣心头不由揣揣。

        卢章确实刚正不阿,他不说话,就跪在地上,背挺得直直的。

        皇帝也不说话,但显然被气得慌,闷了好几口茶水。

        金銮殿里静悄悄的,无人敢多话。

        过了会儿,皇帝似乎终于咽下了喉间那口气,道:“泰王为朕胞弟,且如今证据不足——”

        话未说完便被卢章打断:“臣知晓陛下爱弟心切,然如今证据确凿,黄袍冕冠、笔墨书信、铁甲兵卫,人证物证俱在,陛下切不可再自欺欺人!”

        这话就几乎是怼到皇帝脑门上了。

        他气得将笔掷下高台,怒道:“卢章,莫以为朕当真不敢斩你?你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陛下并非妇人之仁之辈,若陛下当真斩了微臣,微臣也算是死得其所。”卢章长身一躬,头重重扣在殿阶前。

        皇帝是真的被他气笑了,并非妇人之仁之辈,好啊,这是在内涵他啊,如果他今天真斩了这卢章,是不是明天他就必须斩了泰王啊?

        “卢章!”

        殿中大臣听见这句话后纷纷跪下,大喊陛下恕罪。

        以以待在偏殿里,隐隐也听见主殿的声响。她虽不明白殿内发生了什么,但是卢章的名字却听得一清二楚。

        历史上,卢章被仁宗三次下狱,最长的一次被关了一年之久,但最终还是平安从狱中走出。从探花到大理寺卿,他用了十年,从大理寺卿到宰相,他又用了十年,这人和仁宗之间最大的一次矛盾,是仁宗要将自己的四子越过三子立为太子,卢章上谏不可废长立幼,弄得仁宗直接改了宗人府的继承规定,定为“嫡子之间,择优而立”。

        虽然最后四皇子也没有登上皇位就是了。

        以以挪了挪屁股,往主殿那边靠近了些。

        只听得几声重响,又听得几声呼喊与兵械声,主殿里安静了下来。

        卢章可能又被下狱了。

        以以想出去瞅瞅,但还没等她走出偏殿,一个手拿拂尘的太监就走了进来,笑道:“拈花啊,陛下今日心气不顺,怕是见不了你了,到时候你的赏赐会和捉雨姑姑的一起。”

        以以听了这话,乖乖地离了偏殿。

        这赏赐是顺便的,废太子余孽被除掉就达成了她的目的。

        有了捉雨的接济,她现在其实也不差什么,足够她活到十八岁然后带着临夏逃出去。

        以以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捉雨还另外给她送了一份大礼,一个可以出宫的宫牌。

        这宫牌是捉雨亲自送过来的,说是她在皇帝面前哭诉,那小宫女的父亲重病快要归西,便想为她求个恩典能多见见她父亲,皇帝那会儿似乎在走神,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这宫牌便这么下来了。

        “这是娘娘对我的信任,你在冷宫待闷了便出去看看,每次出来前先给我递给信儿,我派两个侍卫。”捉雨道。

        以以点头。

        捉雨的封号已经下来了,就是一个“雨”字,除了封号和食邑,皇帝还额外赏赐了她一座府邸。

        “后悔吗?”捉雨捏捏以以的脸,软软的,很舒服。

        以以摇了摇头,正想说别让临夏看到,便见临夏从殿门进来,正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下一刻,她便生气道:“雨乡君,哪怕您现在是乡君,也不该这样捏殿下的脸,殿下的品级在您之上!”

        捉雨眼疾手快地放开手,转头朝临夏笑笑,利落地打算离开。

        临夏瞥她一眼,忙上前查看以以的脸,怕被捉雨捏坏了。

        半晌,她才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没什么大碍。”

        以以十分无奈,自从生辰那日她弄了一身灰回来,临夏就变成了如今这样一惊一乍的模式,好像她是什么瓷娃娃一样。

        明明上辈子逃难的时候连草根都吃过,又怎么可能这么娇气。

        但临夏是一片好心。

        以以轻轻拂开她的手,小声道:“临夏,我想吃饼儿。”

        临夏欸了一声,赶快去做了。

        ……

        捉雨给以以的那块宫牌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就等着哪天放风出去玩。

        奈何临夏看她看得紧,她居然一点逃跑的时间都没有,终于有一日,听说是拂云的生辰,她得去陪陪姐姐,以以便说自己去御花园看会儿花,很快就回来。

        临夏虽然不信,但还是答应了。

        再次出宫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她找了守宫门的侍卫帮她报信,不一会儿就看见一辆马车过来。

        以以先去了捉雨的乡君府。

        虽然不是很大,地理位置也不是很好,但整个房子也只有捉雨这一个主人,住起来倒也很舒服。

        以以兴奋地看着捉雨那一地荷花池塘,叫嚣着要下去挖藕吃。

        有仆人帮忙把藕挖上来,藕很嫩,白玉一般,非常漂亮。

        捉雨让人把藕送到厨房去,问吸溜着口水的小姑娘:“想吃吗?后悔吗?”

        以以还盯着仆人远去的身影,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又摇头。

        想吃!

        不后悔!

        捉雨叹了口气,窝在了椅子里:“但我后悔了,宫里多好玩啊,那些个小宫女大宫女说说闲话,偶尔使使绊子,嘴巴上占点便宜,看她们气得要死又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多好玩。”

        以以盯着荷塘里面的鱼,一动不动。

        捉雨招手:“给她把鱼网起来,咱炖了吃。”

        以以这才回过神,看着捉雨,认真道:“糖醋的。”

        捉雨:“给她搞成糖醋的。”

        抓鱼的仆人头上汗都要掉下来,顶着烈阳他跪在地上:“回禀乡君,这鱼是锦鲤。”

        锦鲤乃祥瑞之物,没见人吃锦鲤啊。

        以以听到这:“那算了,锦鲤还没草鱼好吃。”

        仆人刚松了口气,便又听捉雨道:“我还偏就要吃这祥瑞,快,给我炖了!”

        以以看她一眼,发现她确实对吃祥瑞这事兴趣十足,顿了顿,她慢吞吞道:“那还是糖醋的好吃。”

        捉雨:“听到没有?快去。”

        仆人们无法,只得赶紧去抓鱼,一时亭中又只剩下了捉雨和以以两人。

        捉雨看着忙碌的仆人,又叹了口气:“你不来的时候,这凉亭里就只有我一个,可怜极了。”

        以以啃了块糕点,捉雨现在的生活就是富贵闲人,确实也没什么刺激可言,她又不喜欢出去参加宴会,总觉得自己原本的奴婢身份会让人小瞧了她。

        以以开始回想上辈子她那些姐姐们的生活,开花宴肯定不行,捉雨连别人举办的宴会都不愿意参加,诗会这些更不可能,出去云游她也是一个人。

        一个人,对,烦恼捉雨的不就是她只有一个人吗?如果有另一个人陪着她,那不是就不可怜了吗?

        以以又咬了糕点,慢吞吞道:“我觉得你可以找个人陪着你。”

        “那不如我去求皇后娘娘,让七公主来陪陪我。”

        以以把糕点咽了下去,淡定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养面首。”

        空气似乎静默了两秒。

        捉雨震惊地看着以以,像是不敢置信自己居然从小孩子口中听到了这种话,知道这是个不省心的,但万万没想到这么不省心。

        以以拿捉雨的帕子擦了擦手,耳根尖有点红。

        干嘛这么看她,她只是说出了她刚穿过来时一直想干但没干成的事情而已。

        捉雨盯着她看了半晌,猛地拍了下手掌,然后道:“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我想想该怎么搞?我虽然没办法在宫里继续斗,但看着别人宅斗似乎也很不错,你让我想清楚哈。”

        以以不知道捉雨究竟打算怎么做,但是直到把那道莲藕糖醋鱼吃完,捉雨都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吃干抹尽后就离开了乡君府,快速地回了宫,临到宫门前还给临夏带了一串珠花,准备哄哄她。

        但想把珠花拿给临夏时又想起,这反倒可能暴露自己,于是以以又放弃了。

        她把珠花藏在床下的匣子里,准备以后和临夏坦白的时候交给她。

        大概是回来得早,临夏还没回来,以以舒舒服服地爬上床睡了一觉,等到晚上时却又睡不着了。

        恰在这时,她听见了房门外的交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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