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春雨花溅泪（17）

其信中记载：

兄李逍启：

见字如面。

“依元29年，元历1000年，秋，七月十九日，我军居于陵阳关。午寅时，谷真族军士三千，夜色突袭我军粮营。夜色惨淡，星稀、月微，敌借地势之利，自上而下对我军发动围袭，我军将士顽强反击，却遭敌军背后偷袭。我军腹背受敌，天时地利均处劣势，只得放弃粮营，全力后撤，死伤七百八十三人。七月二十日，我军不得已退守三十余里，至朔河北岸，尚未扎寨，又遇敌军骑兵突袭。我军本已奔波劳累，腹中饥饿，被迫作战。与敌军交战之际，忽天色大变，暴雨狂风急降。我军因不善雨夜作战，士气大跌，只得越江撤退。而朔江凶险，水流湍急。这一战，我军死者、失踪者六千四百八十二人，伤者多达两万余人。军中流言谷真族有天意相助。我军军心溃散。我派人急送书信，求朝廷增派缓兵，补添粮草，却不料被拒。于前几日得知朝中宦官夺权，大将军赵沛被逼服毒自尽，一不曾听闻的文弱书生代任大将军之职。我自知我大林王朝已是命不久矣。愚弟曾劝哥哥出仕做官，报效祖国，以免空误了哥哥一身本领才华。今日弟始知哥哥选择才是明确之举。今日我军溃败，想是气数已近，国破之日恐怕不远了。弟弟虽是愚笨，但身为王臣，当为王征战沙场，死而不悔。虽败，吾往矣。愚弟知忠孝自古不得两全，故不得已而弃孝而选忠，希望哥哥能理解弟弟的选择。弟拜之。

然而，感念我大林王朝，百年盛世，庶民百姓，人人享百年福乐。今日国破已定，南宗皇帝膝下有一幼女，其名程小依。弟弟曾有幸见得公主，觉得公主天真烂漫，可爱至极。没来由得想起你我兄弟二人年少时曾许愿能有一个妹妹。况且我等承蒙南宗皇帝厚恩，有道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弟弟实不愿看公主幼小身躯随国破而陨。现求哥哥能出手救出公主，不求能再复我大林王朝盛世，只求公主性命无忧。若如此，弟弟此生也便无憾了。弟，再拜之。”

李逍又是一声长叹，轻声道：“我和李遥兄弟一场，小时候一起跟着父母砍柴做饭。闲来无事，他读兵书，我练些武功。后来，他兵书读的书多了，一心入仕报国。我一粗俗凡人，只顾自己嬉戏寻乐，奈不住官场繁琐，因而不曾入仕，只是隐居山林。他曾一心劝我像他一样做官报国，我不从，这才有了些争吵，也就有了那些世俗流言蜚语。其实我和他哪有些什么不和啊！小时候不也是天天一见面就吵，一分开就想。不过是各自的选择不同，造物弄人罢了。”

李逍说着，又转过身去，遥看着门外，望向远处，但见那天已是裹了一层夜幕，朦朦胧胧地，有些看不真切了。雨好像已经停了，风也小了好多，只是还微微地挂着，只见一片嫩绿色的竹叶顺着那风，从竹竿上飘落下来，随着那风，飘上飘下，渐渐地远去，隐在了夜色中，看不见了。

李逍直直地站在门口，眼睛直直地看向北方，一直看到目光所能看到的尽头，任凭那渐渐加深的夜色将那视线吞噬的越来越短。而就在北方，那个千里之外的清州城，在那没有星光的夜幕下，那没有名字的山岗，黑黑的一片。而那山岗上，一座已有点泛着青色的小土堡上，插着一块木匾，匾上，“林朝上将军李遥墓”八个字，透露着瑟瑟阴风，使人不觉害怕，但觉心酸，但觉无限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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