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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许秋雯讲完在福利院的短暂童年回忆时,停下来问温懿浓:“故事有点无聊,对吧。”

        两小无猜的童年故事,许秋雯只给温懿浓说了开头。那些泛旧的、几无波澜的童年记忆,的确只算得上是记忆片段,而远远构不成一个故事。

        “不会无聊。我很爱听。”,温懿浓没有说谎。她拖着脸颊听故事,故事虽平淡,许秋雯面上淡淡的愁容却教她入迷。

        如果许秋雯的表情暗喻了故事的结局,那先前的温馨就全成了悲剧的韵脚。她仿佛看到女人把故事搅进酒杯里,酒精滑颤着淌过喉咙,顺势而下在她心里烧出一团思念疯涨的篝火,火苗最终熄灭在眼睛里。

        “你很想她。”,温懿浓说。

        “是啊。”,许秋雯点点头,裹了裹身上的薄衫。

        “可是,她现在在哪呢。”,叹完这一句,许秋雯轻闭上眼睛。

        然而只这一句,回忆的碎片便瞬间拼凑成完整的故事。曾经相互依偎着的两颗心,如今却疏远分离。她仍想念她,而她却不知身在何处。

        寥寥几语,却使温懿浓忍不住要心疼她。

        她从小凳上站起来,伸手去夺许秋雯的酒杯,“秋雯姐姐,别喝了。”

        许秋雯很听话地把酒杯交给她,懒洋洋地讲:“喏,给你。那剩下的这点,就替我倒掉吧。”。

        她并不是酗酒的人,而现在醉得刚刚好。半醉的状态刚好够她想起吴悠,酒精的麻痹又使她不至于过分痛苦。

        “秋雯姐姐,你总会再见到吴悠姐姐的”,温懿浓把杯子放在桌上,挨着许秋雯坐下来,“我们老师说过,思念的人,迟早都会再见到。”

        “你们老师上课还讲这个?”,许秋雯笑了笑,只当这是女孩随口编来哄她的鸡汤。

        “真的。我们数学老师说,人和人的关系,大都是两个相切的圆。”,温懿浓复述着钟星岚的话,“只要沿着自己的人生轨迹走,兜兜转转,总有再遇见的时候”。

        “那,你们数学老师可能是个被矫情文学荼毒的文艺青年。”,许秋雯不留情面地吐槽。

        “是,她讲完这句就在拍脑门懊恼,说抱歉给我们讲了和知识无关的东西。”。

        “结果你就只记住了这些没用的东西,哈哈。”,许秋雯打趣女孩。

        温懿浓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承认:“是。与课堂无关的东西总忘不掉,有用的倒是记不住。”。

        许秋雯被她的无奈逗笑。笑完,又接着续上刚才的话题:

        “那两个人为什么不会是相交线呢?”,许秋雯问她,“也许是短暂地交汇过,此后就渐行渐远呢。”

        “相交线?不会是这样。”,温懿浓笃定得像在念标准答案,“命运轨迹都是圆圈,人人都会绕回原点。”

        “这次又是哪个老师说的呢?”

        “语文老师。她说这叫落叶归根。”

        许秋雯听完,眨了一下眼睛,表扬她:“我应该夸你融会贯通吗?语文和数学,居然也能搞学科杂糅,一本正经的知识,全叫你学成了人生哲学。”

        温懿浓又说,“我们老师还讲过,说一切科学到最后,都是哲学。”,这是物理老师讲的,物理老师借用了物理学家的话。

        许秋雯听见女孩嘴里一连串的“老师说”,忍不住拿指尖戳了戳她的小鼻子,“你啊,总在一本正经装小大人。”,说完轻笑一下,“下次如果不把老师说过挂在嘴边,我会觉得你更成熟一点哦。”

        温懿浓腼腆地笑了。“所以你相不相信,你们真的还会再见到。”

        许秋雯没有告诉女孩,她已经见到吴悠了。只是吴悠过得并不好。她那天把人灌醉了,才从吴悠口中零零碎碎拼凑出过往的故事。

        “相信。”,许秋雯回答她,脸上却仍有淡淡的愁。

        “哎,要是石延枫也在就好了。”,温懿浓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石延枫,是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伙伴?”,许秋雯说,“为什么希望她在呢。”

        “因为她有让人开心的能力啊。”,提到石延枫,温懿浓才抬起脑袋,脸上浮起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和她在一块儿时,我总在笑。”

        “是嘛?”,女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仿佛从中品出些什么别的东西。

        温懿浓使劲点点头,“真的。要是今天她也在,你肯定也会笑得特开心!”

        “哈。”,许秋雯这次是真的笑了。“你啊——”,许秋雯胡乱地揉揉她的脑袋,像在欺负一只呆呆的小狗,“有点笨”。

        许秋雯是从心底里为女孩的迟钝感到好笑。

        她想,温懿浓难道看不出来吗?初来画室那天,石延枫那天对自己敌意颇深。尤其在她们两人交流画作笑得前仰后合时,那个小丫头从背后投来的酸溜溜的视线简直要把墙画熏黑。

        “温懿浓,做个快乐的小孩。”,许秋雯提醒她,“珍惜那些使出浑身解数哄你开心的人。”

        “你说小石头吗?”,温懿浓笑了笑,“当然珍惜,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许秋雯看着女孩,再一次感到羡慕。不加任何定语的“最好的朋友”,全天下独一份的殊荣。而她“最好的朋友”吴悠,见过面了,近在咫尺,她却忍着思念把人推开。

        “天不早了,”,许秋雯说,“我今天喝了酒,不能开车,就送你到地铁站吧。”。她不是舍不得钱让女孩打出租,而是本能地觉得晚上乘公共交通更安全。

        “但是,你今晚一个人可以吗。”,温懿浓说,“你喝了太多酒。我爸喝酒回家,总要吐到半夜。”。

        她极度厌恶父亲醉醺醺的样子,人喝醉时总是一种跪着的姿态,温柏川歪斜着跪向马桶,仿佛马桶也是他要供奉的权贵。

        然而醉酒的许秋雯却没有半点惹人生厌。她瑟缩在椅子里,蜷成小小一只,面上被酒热得红扑扑的,有淡淡哀愁在脸颊挂着,目光却坚毅而温柔。

        温懿浓看着她,只觉出心疼。

        “没什么不可以。”,许秋雯耸耸肩,冲女孩笑笑,“一放学就跑来我这里,作业还没有写吧?快回家去,别让家里人着急。”

        “好吧。那你有事喊我。”,温懿浓打开书包,从笔袋里撕下两页便签纸。

        一页写下自己的手机号,连同另一页空白的一起递给许秋雯:“这是我的手机号。然后,在这里,你可不可以给我也留下你的号码?”

        许秋雯犹豫了一下,接过便签,写下了一串数字。“是座机号。”,她说,“如果我在画室,会接听的。到家以后,给我打一个电话。”

        “好。”,温懿浓把电话号码拿在手里看了看,又嘱咐说:“秋雯姐姐,你也可以随时找我的。”,想了想,又补充:“我不关机的,随时都可以。”

        许秋雯承认,这个瞬间她被女孩打动。看着女孩的眼睛,她说服自己,这是温懿浓,与温柏川毫无关联的温懿浓。

        “如果真的有事,我会找你的”,她笑着答应下来,“快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再见秋雯姐姐。”,温懿和她道别。

        快要走出门口时候,却又听见身后温润悦耳的声音。

        “对了,”,许秋雯叫住她。

        “嗯?”,温懿浓回过头。

        对视两秒,许秋雯才慢慢说道,“画室,随时欢迎你来玩的。”。

        她声音不大,分量却有千斤重。

        低声的允诺在温懿浓心底砸出一个灿烂的笑。她冲许秋雯挥了挥手,背着淡黄色的小书包推开木门,走进了月光遮罩的夜幕。

        出了门,她望着天上的月亮,回味方才的故事。

        明月皎皎,站在同一片夜空下,那个叫做吴悠的姐姐会不会想起许秋雯呢?

        月光没有答复女孩的问题。她拿起手机,也没有新的消息。

        爸爸妈妈已经很久不过问她回家的时间了。石延枫今天也没有来问她作业。

        此刻忽然有些孤独。

        她低下头,看到地面上被街灯照得小小一只的影子,矮矮的,圆圆的。她冲自己的影子笑了笑,影子却做不出任何表情来回应。

        她于是继续向前走了。影子被落在身后,细细的,瘦瘦的。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其实很有冲动问一问石延枫,十年以后,或者二十年以后,我们各自会在哪里呢。

        然而矫情的话并没有问出口,她已经不是一个乐观的人,再坚定的答案她都不敢信。

        回到家,灯果然全都黑着。爸妈都不在家,不知道是出去觥筹交错谈事务,还是风花雪月聊私情。

        女孩换了鞋走回房间,拿出便签纸给许秋雯拨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秋雯姐姐,我到家了。”,说话时,顺手从书包里往外掏练习册。

        “嗯。那你先忙,我也要睡了。”,许秋雯的回答很简短,慵懒困倦的声音在听筒里却更有磁性。

        温懿浓听过觉得甚是安心。

        然而挂了电话,她却后知后觉地纳过闷来:

        她和许秋雯,如何可以这样亲近的?

        如果许秋雯真如那份举报信所言,是父亲的情人,那她应当是恨许秋雯的。

        而倘若事实是自己所认定的那样,秋雯姐姐是被迫的,那许秋雯理应对自己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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