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病入膏肓

这座水仙庵，本已荒废了许久，陆青特意将此地买下来，专供苏子柒和她的两个侍女居住，外人是根本查不到这里的，所以陆星晚可以安心住下。

        这一夜她未曾闭眼，心里依然无时无刻都在牵挂着京都里的情势，和晏寒的处境。

        陆青没有久留，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陆星晚将他送到山下，满心的担忧，“爹，您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保重，还有晏寒……你们都要好好的……”

        “放心吧，在这里多陪陪你娘，她……”陆青欲言又止的样子勾起了陆星晚的好奇心，她追问道，“爹，你想说什么，我娘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哎……我也不瞒你了，你娘其实病的很严重，大夫说是治不好的了，所以我将你送到这里，也是为了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够让她完成一个心愿吧……”

        陆星晚心里咯噔一下，犹如被巨石击中，“我娘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会治不好呢？”

        “或许……是病从心起吧，有你在她身边，或许还可以时时安慰和开导一下。”陆青蹬鞍上马，最后叮嘱道，“好了，快回去吧，待京都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来接你。”

        “恩，爹你要小心……”

        陆星晚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直到成为一个模糊不清的圆点，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她才抽了抽鼻子，带着铜雀回庵里去了。

        正欲推门，院中就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还有云烟的叹息声，“娘子，我们还是另请一位大夫看看吧，你这样整日整日的咳着，实在是损伤身子啊……”

        “无事……不……不要麻烦陆大人了……他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苏子柒的声音愈发的孱弱，听起来就好像一阵风吹过，就可以让她烟消云散。

        看来父亲说的不错，她确实身染重病。

        陆星晚强撑起精神，堆着满脸的笑容走进去，见她们两个正坐在水缸旁梳洗，苏子柒一看到她，赶紧把手里握着的一块染血的帕子塞进了袖中，或许她是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相认的女儿，为自己担忧吧。

        “娘，您起的好早啊！”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去，蹲在苏子柒身边，紧紧的搂上她纤细的腰肢，把头伏在她膝上，深深的吮吸着，开心的道，“娘，您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你这傻孩子，娘身上还能有什么味道，不过是皂角粉的味道罢了。”苏子柒宠溺的摸着她的柔发，语调温润似水，“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娘给你去做。”

        “真的吗，这么说来，娘的厨艺很好了！”陆星晚抬起头，惊喜的表情俨然是一个在娘亲怀里撒娇的小姑娘。

        这样的感情是发自真心的，毕竟生活在现代的陆星晚，也是从小失去了妈妈，或许在另外一个时空，她可以感受一下从未有过的母爱。

        云烟把木盆里的水倒掉，轻笑道，“小姐还不知道吧，我们娘子的厨艺可是数一数二的，当年先帝爷……”

        话未出口，就戛然而止了，三个人都有些尴尬起来，苏子柒脸上的笑也慢慢的冰冻了，看起来，那段深宫往事似乎是她过往生命里，一段不愿提起，甚至是刻意遗忘的记忆。

        陆星晚无法知道当年的她被太皇太后赶出宫的时候，心里该是何等的绝望，也无法想象她和先帝从那一别之后，到死也没有再相见的愁恨有多深。

        但至少，现在还好好活在人世的她，不是人人艳羡的容妃，而是隐世多年，平凡普通的老百姓苏子柒。

        “哎呀，娘，今早铜雀给我梳的发髻实在是太丑了，您可不可以帮我重新梳理一下啊？”陆星晚握上她的手，眼睛里闪着光亮。

        既然京都的事她暂且帮不上什么忙，那不如就好好的享受一下这短暂的母爱吧。

        “好啊，你坐在娘身前，娘给你重新梳……”

        苏子柒拿着一把木梳，顺着她及腰的长发，从头顶梳到发尾，她的手是那样的温热，细腻又柔软，就好像捧着自己最珍爱的宝物，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碎了。

        山顶山的日头总是最好看的，薄薄的雾气之中，暖阳一点点的洒落下来。

        这一日的时间好似过的很漫长，苏子柒给陆星晚做了几道自己最拿手的小菜，陆星晚也用一些最简单的食材做了几样可口的点心。

        母女二人坐在山间泉流旁，一直断断续续的说到日落月升。

        这一晚，陆星晚本想和她挤在一张床上的，但苏子柒说什么都不答应，仍旧是让她回自己的厢房去睡了。

        约莫到了三更天，陆星晚又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惊醒，披着外衣赶到的时候，苏子柒正躺在床上，大口的喘息着。

        云烟守在一旁，直淌眼泪，又是替她捶胸，又是替她倒茶漱口。

        “娘子，你一个人这样熬着，实在是太苦了……”

        陆星晚心中一急，赶紧推门进去，“娘，您这是怎么了？”

        “娘没事，只是这几天嗓子有些痒罢了，不妨事的……”苏子柒不想让陆星晚担心，勉强撑着两条胳膊坐起来，斜倚在两个摞在一起的靠枕上，半闭着双眼。

        一旁的云烟仍旧在啜泣着，看她这样子，苏子柒明明就病的很严重，陆星晚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帕子，展开一看，上面一团乌血尚未凝干，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难道都是苏子柒咳出来的……

        咳嗽，浑身乏力……她会不会是肺炎啊？陆星晚用自己有限的医理知识在脑子里分析着，只能得出这么一个靠谱的结论。

        不过在这个没有临床手段，也没有中西医结合的时代，要是染上肺炎，那就几乎是一只脚迈进坟墓里了，难怪早上陆青走的时候说，她时日无多了。

        想必这种病，就连天下的神医圣手也是无法治愈的。

        一想到这，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了，眼泪滴在手帕上，把这血块浸湿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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