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乱世风华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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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天齐庙，训练场。
长月屏息凝神，骨节分明的右手握着驳壳枪，瞄准标靶，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五枪连发。
人形的标靶身上穿了五个洞，皆中要害。
林远激动地站在一旁，望着长月挺拔如松的身影，眼里的崇拜仿佛快要溢出来。
“啪、啪、啪”，陆朴斋一边鼓着掌一边吹着轻佻的口哨走近，脚上的皮靴踩在地面蹬蹬作响，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满是激赏。
作为海爷最为宠爱的第十九子，他一向肆意风流，行事不羁。
“叶昂妹妹好枪法，就是比起哥哥我来，还是差了一点。”他啧啧道，一边漫不经心从腰间拿起枪来，利落上膛，抬臂举枪，扣动扳机。
“砰、砰、砰”更远处的标靶被打中红点，那举起的枪口似乎还冒着薄霾。
他转过脸对着长月，轻佻笑道，“看见了吗，哥哥的枪法不错吧。”将枪法二字咬得含糊又暧昧，一双狐狸眼里潋滟着风情。
长月僵着一张脸，眼眸如秋水寒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被盯得有些不自然，扭了扭手腕，啧了一声，“真是无趣，不逗你了。”又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海爷让你去堂上见他。”
林远皱起眉头，有些担心地看向长月。
“嗯”，她轻声应了一句，转身就走。
大概是要训话了，她眼神沉了沉，脑海里想着应对的措词。
“小圆，待会儿把王海明的书房扫描出来，我有用处。”她在心里吩咐着小圆。
王海明的书房就在议事堂旁侧，一向是大门紧闭，守卫森严。与议事堂仅一墙之隔，在这种近距离下可以更精确地扫描探寻她想要的东西。
“好哒，主人，您放心吧！”它圆滚滚的身子讨好地晃了晃，十分积极地表现自己。
自从上次长月分析出“实验”的部分真相，它就一直忐忑不安，唯恐被扒光。现如今主人不再深究下去，它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虽然它的程序设置中，某些权限连主人都不能开启。但是，它并不想隐瞒主人，也永远不会伤害她。
小圆挥动着透明的火柴臂，重重地点点头。
朱红色的髹漆大门顶上，挂了“议事堂”三个大字，门口站了一个瘦长脸的人，肤色苍白，穿了件棕紫熟罗棉大袄，手里捧着一支洋白铜二马车水烟袋，吧嗒一口，面色悠然，正是章伯。
看见长月，他笑着唤道：“叶昂来了呀，海爷正在里面等你呢”
长月抱拳行了礼，道声“多谢章伯。”便进了大门。
宽阔肃穆的议事堂内，铺设大气妥当。两边墙上挂着时下名人的笔墨字画，只有中间挂着一幅中堂，只画了一个人，仿佛列子御风的形状，衣服冠带均被风吹起，笔力道劲，上题“风张风刀”四字，苍遒有力。
王海明斜斜地倚倒在紫檀罗汉床上，身穿银灰杭线棉袍，外罩宝蓝宁绸马褂，脚登京式镶鞋，怀里搂着个倌人正在嬉闹。
长月站定，低垂着头沉默以待。
王海明一手抬起烟杆，“点上。”
那倌人望了长月一眼，讨好地笑了笑，转身去拿水烟筒来装水烟，正要点上时，王海明却将烟杆移了开去，轻“嗯”一声。
见状，长月倾身上前为他装上水烟。
尚未退走，王海明已经咕噜噜抽了起来，浓重的烟气扑了长月一脸。
她面色不变，退回原处。
“听说你最近在溪街封禁烟馆，管制买卖？”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在话着家常。
很多人死于这种温和平淡。
长月敛了敛心神，不做辩解，“是。”
见她这副不做争辩的模样，王海明满意了几分。
他敲打道，“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的那个什么甘草膏，就算了吧。”
“是。”
“不该动的别去动，”他撩了撩眼皮，“你若是管不好溪街，多向朴斋学学，他一向做得很好。”说完，他捡起几上的水铫子往茶碗里倒了水，又举起烟枪飕飗飗的直吸到底。
半晌，闭着眼，一派朦朦胧胧似睡非睡的样子。
“下不为例，回去吧。”他的声音缥缈，恍若已醺醺然。
那倌人一张雪白的圆脸，五官端正玲珑，嘴角含笑，俏眼生情，视线若有若无地扫着长月。
长月视若无睹，沉默着退下了。
“果然是个木讷的”，他捂着嘴闷笑，轻轻倒在王海明身上。
王海明并不搭话。
刀么，越木讷，越好用。
木讷么？
长月面无表情，一脚跨出髹漆大门，踩进瑟瑟秋风里。
她只知道，王海明，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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