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回去

这场白事一共要持续三天  ，许瓷熬过了第一天，第二天没有扛住，晕倒在灵堂前。
  索幸只是太累了，家里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夜那天晚上，他们说什么都不让许瓷守夜，催着她去躺着休息。
  许瓷不愿意，困了就坐在沙发上眯一会儿。
  卫执得空了进来看她，在她身边坐下，让她靠在他的肩上休息。
  他们让他劝劝许瓷，卫执无奈一笑，“没事，就让她在这里守着吧”。
  卫执知道，如果许瓷不自己在这里守着，她也不会睡得安稳。
  他的大手紧紧握住她垂在腿上的手，另一只手安抚地顺着她的头发。
  卫执在这里坐了很久，因为许瓷始终没有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也不知道是他的气息让她安心，还是她实在是太累了，卫执最后面查看情况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他叫卫暖去房间取了一个小毯子过来，轻轻地给她盖上。
  石头镇春天的晚上还是有些凉意，就这样睡很容易感冒。
  他低头看着她明显疲惫的容颜，心疼地拨了拨她脸上的发丝，小瓷人从外公去世后的这两天就没有睡过一丝安稳觉，她现在终于能够放下紧绷的心，休息一下。
  卫执将自己的脑袋轻轻地靠在她的上面，胡思乱想着。过了一会儿，他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一屋子的人默契地没有打扰他们，经过旁边时都放慢了脚步，说话声音也压得很低。他们都有目共睹，在整个事件中，这两个孩子承受了很多，两人都没歇息过，也是时候让他们休息一下了。
  许瓷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因为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透着股舒适感，但天空还是一样地漆黑，一看时间，才过了没有1个小时。
  她一动，也把卫执给吵醒了，“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他的嗓音温柔低沉，扣住她后脑勺的大掌宽厚而温暖。
  “这点时间足够恢复精神了”
  许瓷摇了摇头，才发现卫执眼底的青色。
  其实他比她还累吧，白天要处理事情做决策，晚上还要守灵，整整两天没有休息了。
  “你要不要再靠着我眯一会？”
  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向他发出邀请。
  “不了，我出去看看，你不休息的话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出去走一走？”
  卫执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他的小瓷人现如今都知道心疼他了
  许瓷被卫执牵着出去，跟着他去看了看厨房准备夜宵的情况，然后他牵着她到外面两人惯走的路上散了会儿步。他们没有走远，只在门口周边走了一段。
  院子外面的世界很安静，偶尔只能看见零星的灯光。今天晚上是大夜，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大家一起给老人守夜。院子里面吵吵嚷嚷的，人声鼎沸，打牌的、聊天的、玩手机的。
  许瓷看着卫执黑夜中略显模糊的脸，握紧了他的手。
  如果现在有一个人问她，如果余生她只能握着一个人的手，和他一起走下去，那么她会选谁？
  她想，她会毫不迟疑的握紧卫执的手。在遇见卫执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要和某一个人共度余生，遇见他之后，这件事似乎变得越来越具有可行性。
  ……
  第二天一大早，出殡，老爷子彻底地入土为安。
  老爷子这一生，除了耿耿于怀老伴走得比他早的事实，还没有看见曾孙出生，其他的，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许瓷跟着大家一起把外公送上山，下葬，回来后家长们都不由分说让卫执带着她回房间休息。
  外公走了，许瓷也彻底安心了。
  顺从着他们的意愿，睡了个昏天地暗。
  卫执刚开始陪着她一起睡下，等她晚上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她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睡饱了，精神也恢复了一点。
  许瓷爬起来，走到外面。
  院子里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妥妥当当，就和之前一模一样。各处的灯大开着，她没见到人。
  她没顾着找人，在院子中央那个外公常坐的竹席上坐下，自己安静地待着发了一会儿呆。
  不一会儿，卫执回来了。
  他从门口进来，就见到许瓷孤独的身影，在灯光下越发显得形单影只。
  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他嗓音轻柔，“什么时候醒的，怎么坐在这里？”
  “刚醒没多久……你去哪里了，其他人都走了吗？”
  许瓷还有些懵懵的，似乎她一觉醒来，情况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送爸妈去镇上的酒店休息了，他们这两天也没怎么睡过，去酒店能休息得更好一点，其他人倒是都离开了……”
  “嗯……”，许瓷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现在困不困，要不要也去躺着睡一会儿？”
  “先不忙，待会儿支书他们还要过来，我们一起对一下账。”
  “你可以去躺一会，他们来了我叫你”
  “没关系，我想陪着你坐一会儿”

  “好吧……”
  许瓷劝说无果，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卫执开口，“小瓷人，你想过什么时候回洛城吗？爸妈明天回去，他们让我问问你的意思，想回去的话就一起走……”
  “你呢，你想回去吗？”
  许瓷反问，神态认真。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对于回不回去都无所谓，主要看你，不管你想在哪里，我都支持你”
  卫执答得笃定。
  “我暂时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过完夏天……”
  许瓷说出自己的打算，等待他的反应。
  “好，我们一起待到夏天，等到小不点要出来之前，再回去”
  “嗯”，许瓷微微笑了。
  第二天一早，许父许母补足了精神，从酒店回来。
  卫执把许瓷的打算给他们说明了，他们没有反对，吃了早饭就启程回了洛城。
  他们小两口自己认定的事，他们多说无益。
  此后，小院里彻底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安静，确实是太安静了些。
  卫执和许瓷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一天说不了几句，许瓷也没有说话的欲望，所以家里很多时候除了电视的声音，还有院子那棵大树上时不时传来的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其他的都是沉寂。
  卫执知道她还受着外公去世的影响，不管做什么兴致都不高，什么都无法让她打起精神。
  但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试图寻找方法让她开心。
  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遇到这种事情，心情低沉再所难免，等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他如平时一样，每天做好一日三餐，饭后带着她一起散步，其余的时间，她做什么他都不会管，除非她坐得太久了，他才会提醒她起来走一走活动活动身体。
  许瓷如今的日常就是吃饭，看书，发呆，睡觉。说是看书，其实书摊开在腿上，她根本就没有看进去，尤其是象棋提升方面的书。
  这样丝毫没有效率的阅读导致的结果就是，隔了一周，她的棋艺没有丝毫的长进，反倒还有退步的现象。
  自从得知许瓷外公去世后，季老爷子就暂时停止了每日早晨检查许瓷的功课。
  中间隔了一周多的时间，他估摸着小徒弟已经从亲人去世的悲伤中恢复过来后，他才重新联系她，没想到时隔多天后的第一次对弈，许瓷就表现出了退步。
  这样的情况无可避免，但是季老爷子觉得在许瓷身上不应该发生，那天早上很早，他们对弈完，他立马就打了电话过来，语重心长地开导许瓷。
  “丫头，师父再给你放一个星期的假，这段时间关于象棋的一切你都不要碰，不要看书，也不用和我对弈。你的心是乱的，学是学不进去的，好好休息一下。你外公去世了，师父为你感到难过，但是我也知道你外公一定不希望你一直沉浸在失去他的悲伤中，我想他一定很希望你可以尽快恢复过来……”，季老爷子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又缓缓开口，“瓷丫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就把我当做你的亲人吧，和季杰一起，叫我爷爷。”
  “嗯……谢谢爷爷，我知道了”
  “唉，好，那你好好休息”
  许瓷听从季老爷子的话，很多天没有碰过象棋。等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后，才重新把书给捡起来。
  至于她如何把心态调整好，还是有一天胡思乱想中，突然想起她拿回奖牌的那个下午，外公开怀的笑。
  外公那么为他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外孙女儿骄傲，她在他死后更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现在外公去世了，她要带着他的期望，以及还在世的季爷爷的期望，坚定地朝着这条路走下去。
  她很快恢复了和季老爷子的约定，每天认真看书学习，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花在象棋上面。
  除了偶尔地帮着卫执择菜，然后给花花草草，花坛里的蔬菜浇水，饭后散散步，陪着卫执看看电影。
  时间过得很快，当初撒下的小白菜小青菜都长大了，他们两人全部摘来吃掉了。没有了菜秧，渐渐的，丝瓜、辣椒、番茄这些就都陆陆续续地成熟。
  这也意味着夏天的到来。
  当时的西瓜苗已经长出了两个大西瓜，圆滚滚绿油油的大西瓜。
  西瓜长大了，可惜外公永远也吃不到了。
  许瓷每天眼巴巴地看着它们，有一天发现它们终于可以吃了，征得卫执同意后，把它摘了。
  切成两半的西瓜没有街上卖得红，但是味道很甜，也很大，他们两个人根本吃不完，所以把剩下的一半分给了邻居。
  自从上次外公的事情过后，他们二人和附近的住户联系多了起来。大伙都知道了卫执是个什么事情都能解决掉的小伙子，他们遇见自己搞不定的事都会来请教他，卫执遇见自己能帮的，都尽力地帮助他们。
  因为这个村里大部分的年轻人要么是外出学习要么是外出谋生，剩下的都是些年纪比较大的人。
  大家也知道现在这个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小年轻住，所以平时自己有什么多的蔬菜，都会分一点给他们。

  他们的菜都是种来自家吃的，绿色健康，比街上买的好吃。
  如果说找一个不想离开这里的理由，那么这么友善纯朴的邻居是一个，还有就是这里的清新空气。
  许瓷很享受每天早上起来，推开窗，或者是站到院子里，所呼吸到的那一口新鲜空气，她觉得那是可以洗涤心灵和肺腑的东西。
  乡村的清晨，不仅有清新的空气，还有悦耳的鸟鸣。夏天的中午，有绿油油茂密的大树底下可以乘凉，傍晚的时候，走在田间小路上，能感受到到裹挟着稻香的晚风吹拂在你的脸上。
  许瓷十分想一直待在这里，但是随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预产期一天天临近，继续待在这里显然已经不太方便了。
  许瓷之前给卫执承诺过，过完夏天就走，于是在摘完院子里的最后一个辣椒后，她和卫执坐上了前往洛城的车。
  回到洛城，他们直接回了公寓。
  时隔半年多，她又回到了这里。
  之前他们离开后，罗阿姨就回了卫家老宅，只每周过来打扫一次卫生，防止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重新回来住。
  卫执这次回来，没有通知罗阿姨。在石头镇的时候，他早就习惯了凡事自己动手，现在反而不习惯家里面多一个人。所以回来后，他也一直是自己在照顾许瓷的起居。
  公司的事情，还是裴明亭在打理，他暂时不打算接手公司的事，最起码都要等到许瓷生产完，恢复好，重新开始工作后，他再考虑要不要继续接手公司。
  回到洛城的生活和石头镇没什么大的不同，除了晚上散步的时候视野没有之前的开阔了，空气没有之前的好了，见到的人变多了……其他的似乎没什么不同。
  卫执仍然会变着花样地做健康有营养的饭菜给她吃，会每天在睡前给她讲故事直到她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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