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欺负

趁着还没有人发现，她仰头看天，防止眼泪掉下来。
  秦老爷子眼睛多尖，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呢？快憋住了，不然一会儿那小子过来，还以为我们大家欺负你了呢”
  许瓷想说卫执才不会管呢，但被外公这么一打岔，她的情绪就这么止住了。
  眼睛流泪一般也伴随着鼻子流涕，许瓷去客厅找纸，顺便看看卫执准备的情况。
  秦老爷子则坐在原位，负责解答各位学生听了他所讲的许瓷的学习经历而产生的层出不穷的问题。
  诸如如何让小孩子培养阅读兴趣，如何让ta自觉学习等等育儿领悟的知识。
  秦老爷子哭笑不得，他是老师，可不是育儿专家！
  但他吐槽归吐槽，还是把自己这么多年当老师还有做外公的经验与大家分享。
  “你们呐，再过几年可能很多人都做爸爸妈妈了，今天给你们讲的这些东西，相信很快就能用上。就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你们成家生子的那天。”
  有学生安慰他：“秦老师，你这不就有现成的吗，阿瓷都已经结婚了，没准您很快就能抱曾孙了，哈哈哈哈哈哈”
  许瓷和卫执把锅具从厨房里搬出来，一出来就听见这句话。
  许瓷不经意和卫执对视了一眼，被他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她像烫了一下避开视线。
  曾孙什么的，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可能出现。反正她是已经和卫执说好的他也同意了，不考虑要孩子的。
  想到这里，许瓷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招呼大家吃火锅。
  几个人围成两个圈，一边一个锅。
  汤底是鸡汤加上火锅料煮好的，鸡肉炖得软烂，一嗦嘴就脱骨，很适合牙齿不好的人吃。
  秦老爷子吃着非常满足。
  边吃边聊，一顿火锅从中午吃到下午太阳落山。
  许瓷准备好的食材全部被消灭干净，零食水果饮料也都见了底。中途卫执又开车去超市买了些回来。
  吃完，大家一起帮忙收拾好残局，又聊了会天才提出告辞。
  他们要准备去下一站，歌城唱歌。
  许瓷拒绝了，她最头痛地就是去歌城了，每次她在里面都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要聋了，心脏也受不了，感觉随时要得心血管疾病。
  她一向如此，不喜欢参加这种聚会活动，所以大家也没勉强。
  许瓷都不去，卫暖自然也不会跟着一起去，尽管她一向喜欢热闹。
  第二天，卫执接到裴明亭的电话，公司有事需要他出面处理，他吃了早饭就开车离开了。卫暖留下来，再陪许瓷和外公玩一玩。
  “路上小心”，许瓷把他送到门口。
  卫执点头，坐上车，启动发动机。
  “回去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们”
  隔着全开的车窗，卫执交代着。
  “嗯嗯”许瓷敷衍地点点头。
  她的想法瞒不过卫执，他反问：“能做到吗？”
  “放心吧”
  许瓷无奈道，他不是有很着急的事吗？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更重要的是，卫暖不一定哪天走，她可是要一直待到九月份的。两个人很大程度不同路。这句话他应该跟卫暖说才是。
  得到满意地回答，卫执出发。
  许瓷等到车子来到她面前，就转身进了院子。
  卫执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背影，嘀咕了一句，“小没良心的，连样子也不做一下”
  “小没良心的”毫无知觉地回了厨房，继续解决她的早餐。
  她刚才早餐才吃到一半，卫执接到电话就说要走，外公就叫她出来相送。卫执倒是吃得快，已经结束了，她一向慢腾腾的，粥才喝一点。
  这下子让她微微不自在地人也离开了，她整个人放松下来，多喝了半碗粥。
  饭饱后，她带着卫暖去逛镇上的集市。
  卫暖以前从来没有去过这种赶集的方式，一上午都兴奋不已。
  “阿瓷，我在这边多留一段时间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你想留多久都行，你看外公那么喜欢你，我还巴不得多留你一会，你可以逗他开心。”
  “那说好了，我要一直待到你回去那天，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没问题”，许瓷满口答应，“但是你工作怎么办，不找了吗？”
  “唉，随缘吧。先好好休息下，后面能找到就找……”
  许瓷一向清楚她对于工作可有可无的状态，也不是很担心。卫暖就算一直待在家里都有人养她，吃穿不愁。
  卫暖后来真的说到做到，她一直在这里陪着许瓷，直到许瓷快到上班的前两天，两人才回洛城。
  足足在石头镇待了一个月的时间，每天跟着许瓷和外公早睡早起，她以往混乱到不成样子的作息都被狠狠纠正过来了。
  也深深体会了一把乡村生活与都市生活的天差地别。
  她很多时候就待在家里，因为外面也没有什么娱乐。每天吃阿瓷做的饭，美味营养又健康。
  回去的时候，她都胖了两斤。都怪阿瓷做的饭太好吃了。

  走的那天，外公紧紧握着两人的手，舍不得她们离开。自从卫暖来了，秦老爷子就感觉自己多了一个孙女。现在两个小辈都要一起离开他的身边，之前有多开心，如今离别就有多感伤。
  “外公，你放心吧，我们周末放假了又来看你”
  两人安慰他，但是作用不大。
  老爷子的眼眶都红了，站在原地等着她们走出很远也没有错眼。
  坐上来往高铁站的公交车，卫暖疑问道，“外公一个人在这里生病了也没人照顾，平时家里也没人可以给他说说话。阿瓷，叔叔阿姨怎么不把他接到身边去呢？”
  “外公不太愿意，如果是我的话也是不愿意的，我理解外公的做法。没关系，我后面尽量每周都抽时间回去看他。”
  “那你这样会很辛苦唉”
  “你忘了，读大学的时候我也每周都回家，其实仔细算起来，从学校到我洛城的家，与从家里到外公那里花费的时间是一样多的，所以只不过是换了目的地而已，谈不上辛苦。”
  说到这里，许瓷看着卫暖笑了笑，“这次你可以跟着我感受一下我以后每周都要经历的旅途，你看看到底辛不辛苦……”
  是的，她没有通知卫执来接人。一是不想麻烦他，二是也想带卫暖感受一下坐高铁的感觉。这姑娘从小到大除了坐轿车和飞机，还没有坐过高铁。这个速度比火车快，体验感比地铁好的交通工具，她愿意称呼它为最喜欢的出行选择。
  早几年，她回石头镇都只能坐火车，或汽车，要比现在多花费两倍的时间。如今开通了高铁，她来回也省事了。实在称不上辛苦二字。
  卫执得到她们已经回来的消息还是从裴明亭那里，当时他正和裴明亭在公司食堂吃饭，后者刷朋友圈看到了。
  “咦，小嫂子和你妹这是去哪里了？”
  裴明亭把卫暖的朋友圈递给卫执看。
  图片是两个人坐在高铁上的合照。
  卫执咬牙切齿道，“她外公家”
  说好的回来就叫他去接，现在两个人一声不吭就跑回来了。许瓷不说，就连卫暖也不说，真是好样的。许瓷真是每次都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呢。
  看来不给她立立规矩，她是不把他的放在心中。
  裴明亭见他突然的生气有些摸不着头脑，“阿执，你怎么啦？这里头有什么故事吗？”
  “没什么，吃你的饭”
  卫执冷冷开口。
  裴明亭无辜受连累，给卫暖发消息吐槽。
  裴：“你哥不知道吃什么枪药了，火气大的很。刚才把你发的朋友圈给他看，整个人就开始不对劲。快给我透露透露，你和小嫂子是不是惹到他了”
  暖：“？？？”
  暖：“我也不知道啊，明明之前走的时候好好的，最近也没干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啊”
  卫暖把这事儿说给许瓷听，后者一听就明白了。
  “也许是之前他叮嘱我回来的时候告诉他，他来接我们。但是现在我食言了……”
  许瓷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了。
  “我哥真是的，怎么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也要管。他又不是你爸，凭什么管着你啊。阿瓷，你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看他脸色”
  卫暖对她哥的此举非常不解。
  “其实他应该也是储出于好意，毕竟我们两个女孩子在路上不安全”
  许瓷试图理解他。
  这确实是卫执其中担心在意的一点，最重要的，其实是许瓷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卫执一直把气压着，直到下班终于忍不住，给许瓷打了电话。
  这时候许瓷已经与卫暖分开，回到了洛城的家里。
  “喂，你有什么事吗？”
  “你说呢！”
  卫执听见她的第一句话更生气了，故而语气很不好地反问道。
  他这样一说，许瓷就大概猜到他为什么打电话了。
  “对不起”，许瓷小声道，有些中气不足，毕竟是她不守信用在先，“我不应该违背答应过的事”
  “你还知道你错了？你们两个女孩子，如果在路上遇见什么危险怎么办？真的遇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没人能够救你们，我看那个时候你怎么办……”，卫执厉声斥责，不留情面，真的越说越生气。
  “我自己也走过很多次了，觉得没问题才带着小暖一起走的，而且我们都成年了，有识别危险的能力了……”，许瓷小声解释，她们遇到危险的概率微乎其微。况且现在社会很安全，基本上不会发生认为的危急她们人生安全的事。
  “你以为安全就是安全？许瓷，你知道在你看不见的角落里正在发生什么你没法想象的事吗？你现在是不觉得有什么，当你真的遇到了，哭都没地方哭……这个世界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单纯那么美好，有些事只要蓄意为之，总是很简单很容易的。”
  许瓷本不觉得自己此行有什么不妥，但在卫执严厉口吻的教训下，她忍不住委屈，泛红了眼，也开始考虑如果今天发生了什么危险，不只是她，卫暖也会受她连累。

  一想到这里，她憋不住了，默默流眼泪，防止卫执听见，她使劲忍住哭腔。时不时嗯地应一声。
  卫执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他教训了她那么久，许瓷都没有说过话。
  “哭了？”
  他诧异问道。
  许瓷吸了吸鼻子，不说话。
  卫执知道了，真是把人给教训哭了。他乐子，然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太重了。
  好像真有点重了，她家里人那么宝贝她，说不定还没人对她说过什么重话。她今天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错，是他气不过她的态度，太上纲上线了。
  卫执咬了咬后槽牙，做好决定，“先挂了，我一会儿打过来”
  许瓷听见，着急了，怎么刚才这会儿还不够他说，还要再打过来，一起说了不好嘛，还还要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正要叫他一并把话说完，可还没把含有哭腔的话语说出口，卫执就挂掉了电话。
  在等待他的再次来电的过程中，许瓷始终没有静下心来，想把电话关机吧，她还要等卫暖的消息。
  好在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十多分钟后，卫执再次来电。
  许瓷等它响了一会儿才接通，她真的万分不想接他的电话。
  “下来，我在你家门口”
  听筒里他的声音传过来，严肃的命令，仿佛她不得不去一样。
  但腿长在她身上，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我不想来，你要说什么就说吧，不说我就挂了。”
  许瓷难得硬气一回，直接摆烂了，反正他骂也骂了，她就不相信他还能打她不成。
  “出息了，我数到三，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卫执好整以暇地开始数数，“一、二……”
  “我下来”
  许瓷觉得他的声音像是催命一样，不情不愿开口，妥协。
  她挂掉电话前，还隐隐约约听见他的笑声传来。哼！就知道威胁她。
  许瓷咚咚咚地跑下楼，走到他停车的地方。
  卫执双脚微曲，抱胸靠在车门上。
  见她走近，静静地打量了她的脸，许瓷低头看着地上。
  他站直，一只手抓住她的下巴，来回看了一下她的双眼，大大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才路哭过，他忍不住笑到，“不就说了你两句吗，怎么还哭鼻子，不知道得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许瓷躲开他的手，“说得好像你没有欺负一样。”用现在的话说，他这是精神上pua她。
  “你知道真正的欺负是什么吗？”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许瓷意识到不对劲，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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