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章，出仕（2）

妻子韩氏对他的嘲讽，让山涛觉得很伤心。

        那天晚上，他背转过头去，再也没有说话。整个人像被霜打的茄子，一下子没了精神。未及天亮，他就悄然起身，下床，穿戴一新，出门走了。

        他叫了一辆马车只奔洛阳而去。

        他想，既然他的女人都不看好他，心高气傲的他，只好不告而别。这一次，他想去洛阳碰碰运气。天下聚变，两个弄臣曹爽、司马懿相继身亡。新皇帝曹髦登基，司马昭主了政权，对他来说是个天载难逢的好机会。

        马车在山路上行进，咯吱咯吱。

        一路上，山涛想了很多。他一想和司马昭见面的情景，就一阵一阵紧张，心乱如麻。他想毛遂自荐，司马昭会怎么看他呢？会念及表兄弟的情谊吗？会对自己礼让有加吗？

        洛阳到了。

        那天，山涛到了洛阳，在街上兜兜转转。一直捱到傍晚时分，才动身前去大将军司马昭的府上。

        府上来了个陌生人。

        有人进来禀报，说有个叫山涛的人前来求见。

        司马昭心里咯噔一下，山涛？哪个山涛？河内怀县的山涛？那个狂傲不羁的那个山涛？他的表兄弟？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下人又重复一遍来人的姓名。

        司马昭就叫人快请他进来，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么晚了山涛来做什么？他不是属于狂傲不羁的竹林七贤的一份子么？不在山阳好好隐居，又跑来京城干什么？

        司马昭还在琢磨的时候，山涛已经进来了。

        山涛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双膝跪地，接连叩了三个响头，说：“草民山涛，拜见大将军。大将军安好！”

        司马昭说，好。就请山涛起来，让座，吩咐下人端茶沏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

        “巨源兄，都是自己人。你看你来就算了，还干嘛这么客气呢？给我行此大礼，我可承受不起啊！”

        “大将军严重了。大将军现在身居要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区区一拜，何足挂齿。这是草民山涛理应尽的礼数。”

        司马昭就笑了，他突然明白了山涛的来意，也不明说，就在装糊涂。看看山涛接下来怎么做，他不询问山涛此行前来的目的是为何，只是一直在说山涛客气，然后又嘘寒问暖，接着招呼山涛喝茶。

        山涛坐下，呷了一口茶。

        茶水很烫，也没辨出是什么茶，却被滚烫的热水烧了舌头。此时的他，更显窘迫，坐立不安。平生第一次委曲求全，低下头来求人，求人给他个官儿做。话到嘴边，试探了一下，又试探了一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种感觉，就像是赤身裸体的他被人捉奸在床，羞耻难安，不知道怎么争辩，就低下头去，继续喝茶。

        司马昭看出了山涛的窘迫，也不拆穿他，只道：“巨源兄，慢点喝，慢点喝，小心烫着。”

        山涛终于鼓足了勇气，吞吞吐吐地说：“大将军，草民此次前来……是有……有一事相求。”

        “巨源兄但说无妨。什么求不求的，说得这么难听。咱们不是表兄弟么。多少年的交情啊。记得家父在世时，还一直夸你聪明，说我们兄弟俩加起来都不及你。有什么事情，我能办到的，你说，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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