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竹林之会（5）

七人组建了一个名噪一时的小团体，他们的举动狂放不羁，行为张扬乖戾。

        醉酒的刘伶，喜欢赤身裸体，在竹林里漫步，感受着微风浮过眼前，人和自然融为一体的那种无我的境界。

        有朋友造访，到刘伶家，看见刘伶赤身裸体，就指责他有伤风化。刘伶大笑：“老兄，你怎么一点也看不通透呢？我这是以天为盖地为庐。房子就是我的衣服，你怎么无缘无故跑到我的衣服里面来了啊？”

        疯癫怪异的举动，让刘伶的亲朋都开始对他敬而远之，觉得这个人八成是疯了。不疯魔不成活啊。怎么好端端的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阮籍除作诗以外，最近又迷上了新事物。醉酒以后，驾着马车走到无人的地方，然后停下来，对着寂寞幽深空谷连声大吼。他管这叫“啸”。

        “啸”是个独孤的字眼，不承担切实的内容，也不用遵守既定的风格，只是在杳无人迹的地方随心所欲地一顿乱吼。吼完之后，心里的阴霾便会一扫而空，头上的重压也在瞬间坍塌。

        嵇康有很多天不换衣服，不洗脸，蓬头垢面地坐在竹林边，身边放着他初到山阳时便一直不离手的破琴，每每鼓琴都会沉溺期间，直至昏天暗地，手指头出血才会停下来。

        小王戎在竹林里跑来跑去，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问问那个。他跑到嵇康身边，看见嵇康手指上的斑斑血迹，就问他，嵇叔叔，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力气？不就是一首曲子吗，哪里至于你把手指都弹破？

        嵇康挖苦王戎：“俗物又来败兴。因为用心，所以我连手指弹破了也毫无觉察。你可知世上最好的琴家弹奏时不仅仅是用手，最重要的还是要用心。”

        王戎也不恼，嘻嘻哈哈，又跑到别处去玩。

        山阳的天，总是那么蓝。淙淙清澈的流水淌过家家户户的大门口。到了午后，闲暇安逸的时光，许多安逸自处的人，喜欢搬了老藤椅坐于自家门口，晃晃悠悠地看天，看水，看来往过路的稀稀疏疏的行人。

        仿佛，山阳根本就没有世俗之气，没有甚嚣尘上的城市尘烟。这里有的，只是闲暇和安逸。

        向秀有很多天闭门不出，发誓要做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他想给《庄子》作注，在六人面前夸下了海口。

        当时，嵇康和阮籍还取笑向秀，做《庄子注》？就他那德行，能通读《庄子》就已经不错了。

        向秀就说，等着瞧吧，到时候一定让你们大吃一惊。

        阮咸回了一趟陈留尉氏城。

        一回家，就感觉那里浓厚的市井之气，让他无法忍受。买十斤猪肉，身上剩下5块碎银，跟卖肉的纠缠半天，人家非要六块，说什么也不卖给他。他喝醉了酒，蹲在自己家门口的水渠里呕吐，把浊物溅到了邻居家的柴堆。邻居不依不挠，追着他，非要他马上清理掉。街上的酒垆，老板也不再赊酒给他，冷着脸色，拿出以前的旧账，一定要他一次性结清欠债。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情，搞得他不甚其烦。阮咸索性了却了尉氏城里的纠纠葛葛，举家搬到了山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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