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章，竹林之会（1）

诗人阮籍去了一趟凉州。从凉州带回来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是他的朋友王浑家的小孩。

        凉州刺史王浑家的小孩王戎，聪明伶俐，机智可爱。

        在山阳，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围着小孩，跟他逗趣，大家都很喜欢他。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

        阮籍去王浑家做客，跟王浑聊天。

        碰见一个淘气的小孩子，手里拿着个陀螺，玩累了，就进屋来，在客厅里跑来跑去，上蹿下跳，活泼如鼠。

        王浑说，这便是犬子王戎。

        小孩王戎冲阮籍点头，恭恭敬敬地上前来叫一声叔叔，然后自顾自跑一边玩去了。

        喝了几杯酒下去，阮籍有些头晕，在一边摇头晃脑地背诵《诗经》，一边跟王浑交流。阮籍是视诗如命的人。《诗经》是诗中的经典，想来他的所有才思的涌动，熠熠生辉的咏怀诗，都源自于《诗经》，脱不了《诗经》的影子。

        古老的诗歌，得以传承和延续，对阮籍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感的源泉。这些诗，可以追溯到西周初年，在春秋战国期间发扬光大。那时候，人们表达感情，就已经学会了如此生动好听的语言。一赋，一比，一兴，一唱，一和，委婉动听，犹如一首一首的款款情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阮籍闭着眼睛，背诵这一段，他的声音温和，节奏舒缓，在一种微醺的状态下，整个人很是享受，也很陶醉。

        刚一开口，背了第一句，就被接了过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被人打断，阮籍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王浑家的淘气小儿。王戎站在一旁，接了他的第一句，用小孩子幼稚的口气，流利地背诵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阮籍笑问王戎：“那你知道什么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

        “美丽又文静的女孩子，君子就喜欢。”小孩子郑重其事地想了一会儿才说，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一双大眼睛就在扑棱扑棱地闪烁不止，实在非常有趣。

        “去去去，一边玩去。大人说话，你一乳臭未干的小儿，跟这瞎凑什么热闹啊？”王浑训斥幼子，口气坚决，态度蛮横。

        “父亲大人，我跟同龄的小孩在一起玩，实在觉得老没意思。他们只知道玩尿泥和过家家，这些我又不感兴趣。还是你跟阮叔叔之间的聊天更有意思，也更能吸引我。”

        王浑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儿王戎，心里想他能听懂并理解他们的对话？难不成这孩子会是个神通？

        阮籍再跟王戎交流，自然而然地说到了他喜欢的老、庄之学，说到《诗经》里面的其他一些生僻的篇章。小王戎竟然无一不通，胸有成竹地看着阮籍，一直能够对答如流，没有一点滞涩和停顿发生。

        小儿王戎的博闻强识，着实让阮籍好好惊讶了一把。

        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孩子？这么小就已经懂得这么多。阮籍想到他自己十多岁时的模样，十多岁时的他虽然也很聪明，但跟人家王戎现在一比，立马觉得羞愧难当，那是的他简直就是一块榆木疙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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