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岁月止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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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识苏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视线里,唯有一片望不见尽头的白色云霭。
这是……天上?他方才不是藏在竹林里,看见楚渊与管家御剑飞上了天,然后……
然后就有一股意识强行入侵了他的身体,他直接失去了意识。
姜夜努力想要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却发现连控制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操纵自己的身体,而他毫无办法。
呼……冷静,冷静。至少现在他苏醒了过来,无论操纵他的人要去做什么,他都不算是一无所知。而且,既然意识能够苏醒过来,那么他应该也还是有重新夺回身体主导权的机会的。
先看看这人要去干什么。
姜夜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操纵着飞在空中,但他脚下并没有踩着仙剑,也没有依凭任何法器。
他似乎是在追逐着什么,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姜夜仍然在作出夺回身体主导权的努力,尽管没有成功,可他飞行的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他几乎要以为是那人感受到了阻力,要逃离了,可等到他看见被黄昏浸染的屋舍,街坊,建筑慢慢在自己眼前放大时,才反应过来。
只是到了地方罢了。
他最终踩上那片城池的土地。
金红相间的灯笼系在楼阁的飞檐之间,里面闪动着明亮的火焰,在日光弱下来的黄昏里,显得温暖而明亮。这些灯笼之间,还系着象征吉庆祥瑞的红绸。
城内的主街道两旁都是叫卖着的商贩,姜夜被动地置身于其中,竟然有一种从出世的静谧,重新回到人间烟火的错觉。
浮月城,他曾经每年都要来一次的地方。
姜夜随着身体的引导,一步步走到观景的指月楼。
指月楼前的看台上开着诗会,不少诗客才子都上去以月为题,吟诗作对。如若作的好,那些在指月楼上观赏诗会的闺秀们,便会从楼上洒下香花锦帕,摇摆的轻纱像是晚暮的赤云,可谓是满楼红袖招1。
控制姜夜身体的那人停在了指月楼下,并没有再动作了。
姜夜于是便再一次尝试起冲破阻碍,可这一次,不仅没有成功,另一个人的声音还出现在他意识里,开始威胁,震慑他。
“你最好停下,什么也别干。”说这话的人声音低沉,如昆山玉碎般,盈着玉质的冰冷与威严。而这一年多以来,姜夜几乎日日听着这人的声音,有时是命令,有时是抱怨,有时是看似抬举的贬低,有时是看似无心的折辱。
谁能隔着这样远的距离操控他的身体?
谁能不依凭任何事物,便能御风而行?
是谁,紧赶慢赶,也要来到浮月城,来到管家与楚渊刚刚约定好要来的地方,去追逐那已经消散于时空的夹缝之间,不再属于他了的烟火?
是他啊,是袁西澈啊。
姜夜想到这里,决定放弃了一切夺回身体主导权的尝试。尽管不绝对,可修士的修为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精神力的强弱与否。化神前期对上练气二阶,即使是三五岁的幼童,也知道这是几乎不可能获胜的一场争斗。
“你要做什么。”在意识里的交流,没有残缺身体的阻拦,姜夜终于能够发出声音。
那是有些沙哑,却又温柔的音色,带着些雌雄难辨的中性气质。
他能感觉到那边的袁西澈愣了一下,但似乎又很快反应了过来:“不如,你猜一猜,我要做什么?”
天色已经逐渐转暗,只有远方的天际拉着一条金黄色的亮线,亮线最中间是那颗即将进入沉眠的太阳。
和上一次不同,这一回,楚渊从进入浮月城开始,便一直陪在管家身边。
管家领着他逛过去年自己吃过的那些小店,每路过一家店,便买上一点吃的,分给楚渊吃,美名其曰,好吃的东西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吃,要让大家都知道。
可他的口味对于楚渊来说,着实是有些太甜了。桂花糖,玫瑰酥,水晶皂儿,冰糖草莓……这些东西刚开始吃还好,连翻吃了几轮,等到了米花糕与糖人摊子时,楚渊实在是吃不动了。他的嘴里已经一点甜味都尝不出来了,甚至因为刚才吃的太甜,还有点泛苦味。
“停,停一下,我真吃不进去了,嘴里都苦了。”他扶着管家的肩,一脸要死不活。
“啧,你不行,还需要多练练。”管家瞧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来,和那卖糖人的老伯说起了话:“老伯伯,要一个糖人!嗯……照着他做!”管家往吃糖吃得面如金纸的楚渊那指了指。
“好嘞!”那卖糖人的老伯见生意来了,便拿起热在小盒子里的糖,另一只手握起一个小小的剪子,像是察觉不到那团糖的热烫似的,瞧了他们一眼,手上功夫十分麻利地捏了起来。
不多时,老伯伯的手上便出现了一个穿着蓝色衣裳,脑袋后面束着高马尾的糖人。那糖人的五官做得虽然不精致,却完全复刻了楚渊现在一脸菜色的混沌表情,相当地传神。
管家刚接过那糖人,付了钱,准备领着楚渊离开。哪知道对方忽然支棱起来,对着还在数铜钱的老伯说:“伯伯,也给我做一个呗,就照着他做!”
老伯闻言哈哈笑了两声,连声答应下来。他放下铜板,用沾湿的布巾净过手后,又捏起一团染了色的糖,捏了起来,边捏还边说:“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小客人了,你们二位,是兄弟吗?”
管家拿着糖人站在摊子的另一边等他,老伯这句话出口时,他感觉自己身上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突然动弹不得。
楚渊却只是看着老伯,和善地笑了笑,在老伯将糖人做好递给他的时候,悄悄地与老伯说了一句话。
管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在他这个视角,只能看见老伯听到过后,似乎很惊喜的样子,又与楚渊低着声音说了几句。他于是率先转身离去,过了一会,楚渊才拿着糖人,遥遥地赶上来。
“哥哥,你猜我刚刚和伯伯说了什么?”楚渊的声音里洋溢着满分的欢喜,管家听着他这口气,虽然莫名被那声“哥哥”叫得有点心底发慌,却也还是好奇了起来,那位捏糖人的老伯和他说了些什么。
见他没有回答,楚渊便又揽住他的肩膀,低下头,伏在他耳边悄声说了起来:“你一定不知道……”
废话嘛,你们两个人说悄悄话,他怎么能知道!
管家鼓起了脸颊。
“我和他说,我们不是兄弟。”
“嗯,那然后呢?”
他们在这充满人烟的街道上闲庭信步,所有关于他们的话语都淹没入这片微咸的海水之中。
那是值得怀念的味道。很多年后的管家如是想着。
“我们是比兄弟更亲密的存在。我们没有血缘的牵引,却能彼此惺惺相惜。”
嗯。
管家没有出声,却在心底默默地回答。
“‘假如您能明白的话,我们是家人,也是爱人。’我这样对他说的。”楚渊停在他耳畔,语调并不缠绵,而是十分认真地讲给管家听。
他明白管家今天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也明白在这样既没有点明,也并不过火,而只是心照不宣地接触与靠拢里,管家心中有怎样的不安。
看似并不在意,看似享受这种既明未明的暧昧。
楚渊心知自己在这个世界可能会死在管家之前,而他所有的想望其实已经达成,在此刻,他能够毫不客气地断言,这个世界里,管家影响最深刻,最牵挂的人,一定是他。
如果到了这种地步,下一个世界里,管家仍然不记得他,那他认了。
不就是继续徘徊在循环里吗?希绪弗斯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巨石,楚渊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害怕的了。只要能见到他,就足够了。
他想要肯定,那就给他肯定的答案。想要确切的安全感,那就给他确切的安全感。
楚渊话音刚落,管家手里便一松,那个做成他模样的小糖人掉了下去。因为冷却而变得坚硬,在触及地面的一瞬间,便猛然碎裂开来,被摔得四分五裂。
意识到管家的恍惚,楚渊拉了拉他的手,轻声和他说:“没事的,再去买一个就好了。我叫那位伯伯照着我捏。嗯,你先帮我拿着这个。我一会就回来。”
他说完,将自己手里那个管家模样的糖人递给他,便松开了他的手,朝着糖人摊子的方向跑去。
他们已经走开了很长的一截路,管家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住他,但甚至没有碰到楚渊飞起来的衣角。
他心里仍然盘桓着长久的不安。即使管家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还早,什么也不会发生,没事的,还有一年。
周遭的人潮熙熙攘攘着涌过,管家努力地在这样的人潮中站住脚,他担心楚渊回来时找不到自己了。
掉在地上的糖人已经被路过的人踩碎,彻底地归作了尘埃。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拿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糖人,等待楚渊带着那个崭新的小糖人回来。
许久许久,月至中天之时,如一年前那场烟花一般盛大动人的金尘烟雨再度飘摇而下。
只是这一次,他身边没有那个为他撑伞的人了。
他们没有一年了。
无声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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