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狂乱

“那是什么？”

盛野心中震动，低沉的声音由远而近，感受着地面的震动，盛野感觉整个心都悬在嗓子眼里，姜朔整个身体都在发颤，盛野能感觉到他拉着自己的手在不停的发抖。

“小野！”

胡玲喊着奔跑过来，手里捧着两套黝黑的石甲，扔给姜朔一件，自己拿着一件就往盛野身上套。

“穿好，下地洞。”

胡玲脸色苍白，手忙脚乱帮盛野系好石甲上的带子。村子中央，胡峥带着几个汉子掀起一块巨大的石板，石板下是一个狭长的地洞，妇人小孩们在村里汉子的带领下一个个钻进地洞，胡峥疯狂的吼着，灾难突袭，时间紧迫！

野兽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村口，箭塔上，几个卫队的青年拉开长弓，箭头瞄准那些呼啸而来发狂的猛兽，面色苍白。

“爹！你也下去吧！”

姜忠红着眼睛对着父亲喊道，姜鹤拄着拐着，满头白发在狂风中飞舞，冷冷的看了一眼姜忠，那眼中透露出一股莫名的疯狂。

天空中，锁链缠绕在巨门之上，不断收紧，巨门在黑云之中颤动，黑云翻滚，突然，锁链上似乎有一阵光华闪过，爆发出刺目白光，这白光所过之处，黑云仿佛被融化了一般，一时间天光乍现，一道道光幕如天河一般倾泻而下，给这幽暗的世界带来一丝光亮。

借着那光亮，众人这才看清眼前的场景，那哪里是什么猛兽，而是一只只浑身冒着黑色雾气的奇异生物，如小牛一般大小，在黑雾的笼罩下看不清身形，密密麻麻的一个接一个狂袭而来，当那生物狂啸着冲进那倾泻而下的光幕中时，顿时发出一声惨叫，似乎极为痛苦，片刻之后就在光幕中化为乌有，但是他们实在太多了，一个接一个前赴后继，一个接一个冲进光幕而后惨叫着化为飞灰，倾泻而下的光幕仿佛形成了一道屏障，将那密密麻麻的生物隔断在幽林之前。  

“那是……什么……”

一个青年持着长弓，颤抖着声音问道。

“不知道……”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如同惊雷一般在天空中炸开，只见那被锁链缠绕的巨门猛烈的颤动了一下，锁链上的光芒大盛，更多的黑云被驱散，天空就好像破了一个大洞，黑云被锁链切割开来，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空洞，在那空洞周围，天光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奇异的景象，地面上出现一个圆形的光圈，将平阳村笼罩在内，巨门被锁链捆缚在空洞中央，在地面上投出一个方形的黑暗区域。

一声巨响让所有人都猛地一震，一个青年直接从箭塔上跌落下来，眼神惊恐的望着天空。

“幽神赐福！”

看着那些恐怖生物被光圈挡在外面，姜忠仰天大吼，面对这宏大的景象，这时候他们能想到只有心中一直信仰的神灵。

村中，胡峥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一众不愿进入地洞的老人，无论他怎么劝说，这些老人们都不愿下去。

“小胡，你不要再说了，我年轻那会儿可比你壮多了，就算老了，临死也能拉他一两个畜生陪着。”

有老人开口。

“都是有血性的汉子，谁愿意当那缩头乌龟王八蛋，老了老了这事儿我可不干，不然死了下去都没脸见我老子。”

“就是，小胡，放心吧，你杨叔我身子骨硬着呢，那能光看你们这些小娃娃在前面斗命，我们在后面躲着，这不是咱的过活。”

说话的是杨离的父亲。

“爹……”

“闭嘴，小兔崽子，信不信老子现在能给你撂翻了。”

杨老头一瞪眼，杨离顿时蔫了下去。

看着眼前的老人们，胡峥眼眶微微发红，也不再劝了，豪气一笑说道：

“好，今儿就跟老叔叔们干他一场。”

虽然笑着，眼角却有热泪滚滚而下。

“我们也去！”

就在这时，胡玲跟盛野从地洞里爬了上来。

“去个屁！小娃娃跟着凑什么热闹！”

胡峥一瞪眼喝到。

“下去！”

“我不！村子都要没了我们躲着有什么用！”

胡玲昂着头说道。

“胡叔叔，我能帮上忙的。”

盛野也开口说道。

“帮个屁！净胡闹，给我进去！”

胡峥怒了，说话间就要伸手捞着俩人丢回洞里，胡玲拉着盛野跳向一旁就向村口跑去。

“给我回来！”

胡峥大吼，就在这时又一个小脑袋从洞里冒了出来，正是姜朔。

“我也……”

“去你大爷！给我滚进去！”

胡峥吼着伸腿就是一脚，姜朔哀嚎着滚回洞里，叹了口气，几个汉子抬起那巨大的石板将洞口盖上。

村口，姜鹤穿着石甲，手中拎着一把长刀，拐杖早已不知被他丢到了哪里，在他身边，是那些老人，一个个都身穿石甲，手中拿着武器，猎卫队的一众汉子站在他们身后，一个个眼中带着热泪看着这些老人。

“老伙计们，天灾降临，这一关怕是难过了，但愿幽神保佑，让我们这个村子还能有明天！”

姜鹤沉声说道。

“说那么多作甚，干他就完了，世世代代都这么过来了，这就是咱的过活。”

杨老头哈哈笑着。

“幽神赐福！”

“幽神赐福！”

……

看着那些不断冲击着光幕的黑色异兽，众人脸色都十分凝重。胡玲的脸色有些苍白，从小连村子都没出过的她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其实不止她，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压抑笼罩着所有人。

天空中，锁链还在和那巨门僵持着，透着天光，盛野恍惚看见一只巨大的手掌，那手掌拉着锁链，在那手掌之后，是一双清冷的眸子，泛着神光。

盛野心中震撼，那是一个人吗？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伟力？

盛野凝神，紫芒覆盖眼睛看向那天空中巨大的门户，在那巨门之上，无数复杂的纹路覆盖其上，一股古老苍茫的气息扩散开来，在锁链的缠绕下，那些纹路发出暗红色的光芒，那缠绕其上的锁链同样覆盖着无数复杂的纹路，那些刺目的白光就是从这些纹路中发出来的，顺着锁链的缠绕，盛野再次看向那只大手，那是一只修长的手掌，同样有着复杂的纹路覆盖其上，泛着白光，那些怪异的纹路似乎在那手上交织出一个字符，晦涩难懂。正当盛野凝神看向那大手后面的眸子时，那眸子的主人似乎也发现了他，眸中神光一动，四目对视，盛野只感到脑子种‘轰’的一声巨响，霎时间口鼻溢血，一声淡淡的冷哼在他心头响起，盛野连忙低头，心中骇然。

“那是什么？”

盛野感觉自己的神庭都似乎差点崩坏，脑中一阵剧痛，所幸众人的目光都被那不断冲击着光幕的异兽所吸引，无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好可怕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都被洞穿了。”

盛野一阵后怕，眼中紫芒消散，心中满是惊骇。

就在这时，不断冲击的异兽突然停止了动作，一个个嘶吼着望着南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又一声巨响传来，黑色巨门猛地一颤，锁链被它震颤的光芒一弱，旁边的黑云顿时呼啸而上，遮住了那倾泻而下的天光，那笼罩大地的巨大光圈顿时出现了一个豁口，异兽嘶吼着不断涌入进来，众人心头一紧，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一声冷哼声传来，那手掌的主人似乎发怒了，手中光芒大盛，锁链顿时绷紧，黑云被驱散，光幕再次出现，许多异兽在光幕中嘶吼着消散，但就是那一瞬，还是有许多异兽突破了光幕的防线，向着南方狂奔而来。

“来了，准备战斗。”

姜鹤沉声道，手中长刀一横，众人也都拿起手中的武器，丝丝盯着那些狂奔而来的异兽。

黑暗下，异兽嘶吼着，向着南方狂奔而去，他们的目标似乎不是村子，而是那处在村子后方的高高山崖。

“它们的目标是幽都山！”

胡峥惊骇的看着那些异兽，只见它们死死盯着那高高的山崖，一个个嘶吼着狂奔而去，但还是有一部分异兽向着村子的方向冲来。

“来了！”

姜鹤大吼。

“都散开，把它们挡在外面！”

众人纷纷散开，身后就是高高的围墙，一个个汉子拿着武器，面露疯狂的盯着那些异兽。

“吼！”

终于，第一只异兽冲到了大树下，浑身被黑气缠绕，就连眼睛也是一团浓郁的黑色雾气，异兽嘶吼，望着它眼前的人类，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越来越多的异兽裹着黑气出现在视线里。

“战吧！”

“战！”

胡峥大吼。

“吼！！”

一只异兽嘶吼着冲了上来，目标正是站在最中间的姜鹤。

“来吧，畜生！”

姜鹤一声大吼，手中长刀发出一丝亮光，挥砍而出，刀光从异兽脑袋上劈下，姜鹤一个翻滚躲过异兽的利爪，喘着粗气站起身来，那异兽脑袋被洞穿，低吼一声倒在地上，化为一团黑气消失不见，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众人心中的有些发寒，但是来不及给他们多想，战幕已经拉开，一只只异兽接连冲了上来。

“杀！”

胡峥一声怒吼，手中长矛刺出，将一只异兽的脑袋洞穿，怒吼着将它狠狠挑飞，还没来得及喘气，另一只异兽已经冲将上来，利爪在铁矛上抓出一阵火花，胡峥连连后退，长矛一横，狠狠刺入那异兽的脑袋里，异兽在嘶吼中化为飞灰。

“啊！！！”

一个青年手中长刀刺入一只异兽身体，丝丝黑气从异兽体内逸散，那异兽却好似无知无觉一般，一声低吼中利爪向着青年一抓，大片血肉飞起，青年倒飞出去撞在木墙上，眼看没了呼吸。

“小猴子！”

老者大吼，手持长矛冲了上去，狠狠刺入异兽的脑袋，异兽顿时消散。

“攻击头颅！不然杀不死！”

姜忠怒喝，手中长矛刺中一只异兽，却被那异兽一爪拍飞，身上石甲火花四溅，异兽呼啸而上，姜忠一个翻滚躲过攻击，长矛再次刺出，从那异兽下颚刺入，洞穿头颅。

惨叫声不断传来，面对那接连不断冲来的异兽，众人心头都笼上一丝绝望。盛野和胡玲看着外面惨烈的战场，心中无比焦急，可是他们被胡峥锁在了村子里，只能透过门缝看着，一个人影被异兽冲撞着飞起来，重重的撞在木门上，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胡玲哭叫着不断拍打着木门，盛野心中焦急，看着外面叔叔伯伯们一个个染血倒地，所有的恐惧都被他抛在脑后，他现在只想冲出去，与叔叔伯伯们一起作战。

“爹！”

胡玲哭喊着，胡峥长矛刺穿一只异兽，却被另一只异兽一掌拍在石甲上，顿时倒飞而出，口中鲜血狂喷。

“杀啊！”

一名老者大吼着，长刀挥舞着将一只异兽头颅砍下，见到同伴身死，顿时有两三只异兽冲将过去，老者长刀一挥挡在身前，利爪与长刀相撞，发出叮当的脆响，老者后退几步，艰难稳住身形，一声怒吼再次冲了上去，长刀刺入一只异兽头颅，就在这时，另一只异兽飞扑而来，利爪挥出，老者抽刀不及，被那利爪贯穿了头颅，长刀落地，老者身形轰然倒下。

“爹！”

杨离悲呼出声。

“老伙计！”

姜鹤低呼着，心头一痛。

战斗仍在继续，异兽不断涌来，箭塔上的青年们不断的张弓搭箭，利箭呼啸而出，被射中头颅的异兽纷纷消散，却有更多的异兽涌了上来。

“吼！”

一只异兽身上插着箭羽，一跃而起，那三四米高的箭塔被它一跃而上，利爪不断挥舞，三四个青年在惨叫声中跌落，身上鲜血狂喷不止。

终于，一处防线被突破，七八头异兽将两个汉子撕碎，怒吼着撞向那高高的墙壁，‘轰’的一声，墙壁被撞出一个窟窿，异兽顺着那窟窿一跃而入，目光死死锁定盛野和胡玲身上。

战斗从开始到现在不过发生了几十息的功夫，外面战斗的人已经倒下大半，一处箭塔被破，防线也被异兽突破，一股深深的绝望感笼罩心头。

“幽神赐福！”

杨离高声喊着，手中长刀狂劈而出，一只异兽嘶吼着消散，下一秒，两三只利爪将他连同身上不堪重负的石甲撕裂，血肉横飞。

“老杨！”

胡峥悲呼，眼眶泛红。

“杨叔叔！”

盛野大喊着，脑中一幕幕画面浮现，那颗杨离送他的火鹚鸟的蛋还捂在他的被子里，虽然胡玲告诉他孵不出来，但他依然想试试，看着杨离那高大的身形被撕碎，盛野心中悲痛万分。

异兽盯着盛野，口中发出丝丝低吼。

“小野！小玲！快跑！”

看着这一幕的胡峥悲呼着，他仿佛看见了盛野和胡玲被异兽撕碎的场景，手中长矛疯狂的刺出，一头头异兽被他刺穿头颅随风消散。

“快跑啊！”

胡峥嘶吼。

盛野却站着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盯着那穿墙而入的异兽，胡玲瘫坐在一旁，煞白的小脸不断颤抖着。第一次，盛野心中有了恨意，脑海中杨离被撕碎的画面不停地回放，盛野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异兽嘶吼着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的胡峥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他不忍心再看下去，悔恨与绝望涌上心头。

盛野微微躬着身子，就在那异兽冲过来的一瞬间，整个人凌空而起，身体在空中一个翻滚，右手双指一并，电芒喷射而出，从那异兽头顶一划而过，一声不甘的嘶吼，异兽消散，盛野一个踉跄站在地上，口中呼出一口粗气，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

“好样的小野！！”

姜忠兴奋的大吼，手中长矛一挥，刺穿一只异兽，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却被一只异兽咬住了大腿，整个人被拖倒在地。

“你爷爷的。”

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狠狠扎进那异兽的脑袋，异兽消散，姜忠用长矛撑着自己站起身来，此刻众人战斗的圈子越来越小，渐渐围做一团，地面上鲜血横流，却都是他们的血。

“挡不住了。”

姜鹤喘着粗气，苦涩的说道。

异兽似乎源源不断的涌上来，扫了一眼那远处被光幕挡在外面那密密麻麻的一片，所有人心中只剩下了深深的绝望，几分钟的战斗，他们已经去了一大半，众人都在发狂的厮杀，绝望之后剩下的，就只有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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