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等她到了楼下，一转头就看见裴时夏两手插兜慢悠悠往这边走，居然就比她慢一点！

        贝萤眼神落在他两条长长的腿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

        羡慕嫉妒恨！

        刚刚还躲猫猫的元宝看见贝萤就十分狗腿地跑了过来，那根小尾巴都快摇成了螺旋桨，蹭着她的小腿吐着舌头发出哈气声，逗得贝萤忍不住笑起来。

        她微微弯腰在元宝的脑袋上抓了抓，元宝更是舒服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然后露出柔软的肚皮。

        沈奶奶和裴爷爷倒是见惯不惯了。

        可裴时夏不是啊，他看着那没脸没皮在地上撒娇打滚的元宝，走过去用鞋尖轻轻踢了踢那软软的肚子，“出息。”

        谁知刚刚还乐颠颠的元宝突然嗷呜一声，爬起来藏在贝萤的小腿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贝萤蹲下来，一边揉着它毛绒绒的脑袋，一边嘀嘀咕咕安慰它，“哎哟，哥哥把元宝踢疼了呀，真是个坏哥哥！”

        “嗷呜嗷呜……”

        元宝积极附和。

        ？

        裴时夏简直要被眼前这个戏精狗气笑。

        还有贝萤，也是个不长眼睛的小笨蛋！

        沈奶奶和裴爷爷在一旁看得好笑，顺便吩咐两个小孩，“小萤小夏，你们俩给元宝洗个澡，我和爷爷是摁不住它的。”

        “好嘞。”

        贝萤答应地十分爽快。

        回头瞥见似笑非笑的裴时夏，这才想起还没问他的意见，“哥哥，要是你不想，我自己也可以的。”

        裴时夏没有搭话，自顾自往旁边的水龙头走去。

        贝萤看着他穿着一双黑色的拖鞋，啪嗒啪嗒在前面走，觉得有点搞笑，她悄悄低头和元宝说话，“哥哥那个鞋子好好笑哦。”

        裴时夏：……

        元宝虽然经常洗澡，可它每天都要去果园疯跑几圈，身上难免沾了泥土。贝萤打开水龙头将水淋在元宝身上的时候，就眼睁睁看着原本清澈的水染上了颜色。

        她悄悄瞥了瞥旁边的裴时夏，毕竟平时哥哥最爱干净了，谁知他竟然没有一点嫌弃，而是半蹲着仔仔细细替元宝梳毛。

        “小朋友，想偷懒啊？”

        裴时夏抬起头见贝萤居然停下来了，不由得说道。

        “才不是……”

        贝萤嘟囔着，一边淋水一边给元宝搓澡。

        等冲干净它身上的泡沫，元宝又成一条香香狗了。

        贝萤正准备关水龙头，刚刚乖巧的元宝突然甩了一下脑袋，顿时，就如下了雨一般，点点的水珠落在了贝萤和裴时夏两人的身上。

        “元宝！”

        贝萤不赞同地喊了它一声。

        谁知，元宝更高兴了，绕着他们俩疯狂地甩着毛发，密密匝匝的水珠向他们袭来，吓得贝萤抓住裴时夏的胳膊躲它。

        “元宝！”

        裴时夏一只手护住团团转的贝萤，连忙呵斥它。

        可元宝玩得开心，一点也不听他的话。

        裴时夏抓起旁边的水管对准元宝，一股清澈的水顿时又将元宝刚刚有些干了的毛发冲了一个透。

        看着裴时夏的操作，贝萤目瞪口呆。

        元宝只被吓退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又重新兴冲冲地冲上来和两个主人玩儿，水管里的水，元宝毛发上的水，到后来根本就分不清是哪里的水了，两个人额上的碎发都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

        贝萤开始有些怕，后来被元宝疯疯癫癫的模样逗笑，干脆躲在裴时夏的身后看着一人一狗互相洒水。

        裴爷爷和沈奶奶在一旁看得也乐不可支。

        裴爷爷突然起身进屋拿了一个相机出来，然后举起相机对准了前面的画面。

        “咔擦。”

        一声轻响，刚刚的画面顿时定格。

        沈奶奶伸过脖子去看。

        蓝天白云之下，浅蓝色连衣裙的小姑娘躲在白衬衫少年身后，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而挡在她身前的少年拿着一根水管，里面清澈的水呈扇形喷向前面的大狗，精致的眉眼上同样漾着一层笑意，而他们身后，是满墙热烈的粉白蔷薇花。

        因为元宝一耽搁，贝萤又错过了船。

        今天又得裴时夏送她回去了。

        这回，贝萤没再嫌弃那绿色的头盔，而是高高兴兴戴着头盔坐在裴时夏的身后，看着天边各种形状的白云，悄悄在心底哼起了歌。

        白绿色的电动车行驶在无人的水泥小道上，两边是青草和摇头晃脑的小野花，河边的风将他们俩的衣角扬起。

        “哥哥你看，小兔子。”

        贝萤手里攥着裴时夏的衣角，一手指着天上那朵软绵绵的云。

        裴时夏顺着她指尖看过去，果然看见一只长耳朵小兔子。

        他唇角翘起。

        到家洗了手后，贝盛然穿着小拖鞋啪嗒啪嗒跑过来，仰着头看她，“姐姐，你回来好晚哦。”

        贝萤揉了揉他脑袋。

        夏天天气热，贝盛然这孩子又容易长痱子，陈灵干脆就给他剪了一个寸头，摸起来有点刺手，可贝萤觉得手感不错，又揉了两把，贝盛然乖乖地伸着脑袋让自己姐姐摸摸。

        “小萤，快来帮妈妈盛饭。”

        陈灵在厨房喊她。

        贝萤松了手就要去厨房，可贝盛然不依了，偏要伸着脑袋让贝萤摸，像极了元宝要人摸的时候，贝萤忍不住笑着往厨房跑，贝盛然就伸着脑袋跟在后面，一边叫她，“姐姐姐姐……”

        两人玩得好好的，旁边的陈灵看见贝萤的动作，皱眉出声，“小萤，你回来洗手没有，你弟弟容易过敏。”

        贝萤揉贝盛然脑袋的动作一顿。

        她脸上的笑消失了，然后收回了手，一言不发地从橱柜里拿出四个碗盛饭。

        似乎就是那一瞬间，贝萤今天的好心情就没了。

        她当然知道贝盛然容易过敏，所以她每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洗手。

        妈妈明明知道这件事，她不懂，为什么她还要故意这样说。

        贝盛然正和姐姐玩得开心，突然听妈妈这么说，虽然他懂得不多，可他知道，姐姐不开心了。

        他上前扯了扯贝萤的袖子，被贝萤一把拂开。

        贝盛然垂头丧脑地出去了。

        饭桌上，贝正钦和陈灵说着工作上的事情，贝萤只埋头吃着饭，没有搭话。

        旁边的贝盛然也看着不开心。

        贝正钦转头拿纸巾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两个孩子的情绪，问道，“今天怎么了，怎么都不开心啊？”

        陈灵正要开口，旁边的贝盛然突然道，“我想要和浩宇一模一样的机器人。”

        贝正钦笑，“不是前两天才给你买了奥特曼么，怎么又想要玩具了？”

        贝盛然没想到贝正钦会这么问，含含糊糊回答，“就是想要。”

        陈灵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的碗里，“好好好，妈妈明天就去给你买。”

        贝萤听着三人的对话，只垂眸吃饭。

        “小萤，今天去沈奶奶家补习怎么样了？”

        贝正钦问道。

        “还不错。”贝萤回答。

        “既然那个哥哥厉害，你就多和他学习学习，要有不懂的，就多问……”

        贝正钦吃完了饭，仰靠在椅背上，一边端着茶水，一边教训她。

        贝萤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不知道他后面说了什么，嘴里随便应着。

        吃了饭过后，贝萤就借口写作业上了楼。

        记起今天裴时夏的话，她站了一会儿等消化了之后，就坐在书桌旁拿出练习本，打开今天裴时夏给她装的听力app。

        从前难懂晦涩的英语经过裴时夏一讲似乎就容易懂得多了，她又将今天下午的文章听了一遍，到最后，就能完整地听写下来了。

        第二天的天色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下雨，贝萤记着裴时夏昨天的话，七点多就起来了，她换了衣服下楼，看见贝正钦坐在餐厅吃早餐，陈灵进进出出的，也不知道做什么。

        “站这里做什么，厨房有昨晚做的臊子，你自己去煮点面吃。”

        陈灵抱着几件衣服进来，在楼梯口撞上她，说道。

        贝萤嗯了一声，然后侧身让开。

        陈灵又咚咚地上了楼。

        “收拾一下。”

        贝正钦吃完了面，碗和筷子放在桌上就站起身往外走。

        贝萤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视线里，又看了看桌上的面碗，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收到厨房，而是拿了两个酸奶面包，抬脚就出了门。

        贝萤和开船的老爷爷到了河中心，老远就看见裴时夏站在对岸，得亏她视力好，不然还认不出来。

        老爷爷还没把船停稳，贝萤就等不及地跳了下去，吓得老爷爷伸出枯瘦的手喊她，“哎哟，小闺女慢点！”

        裴时夏看着她脚下的船晃了晃，也连忙伸手去扶，“慌什么。”

        贝萤侧头看了一眼裴时夏手里的大伞，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口，“哥哥，你怎么来了？”

        “早上奶奶说要下雨，担心老爷爷不发船，让我来看看。”

        裴时夏提着她颈后的领子将人往里面拉了拉，回答。

        不等贝萤说话，他又朝贝萤身后的老爷爷问道，“爷爷，您下午还发船么？”

        老爷爷站在船里摆摆手，“不了不了，你看看这天，准要下大雨。”

        贝萤抬头，刚刚还只有东边有乌云，这会儿漫天的乌云都压下来了，密密麻麻的蜻蜓在他们不远处飞舞，她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它们煽动翅膀的声音。

        和老爷爷告别，两人就从河梯上去。

        裴时夏瞥见她手里攥着一个面包纸，“早上就吃了这个？”

        贝萤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面包袋子，又抬头看他，“是呀。”

        “是呀。”

        裴时夏学她。

        ……

        “哥哥，你是不是想吃啊？”

        贝萤想不明白为什么裴时夏学她，就从包里掏出另一个酸奶小面包举到他面前，眨巴着眼睛看他。

        ……

        这下轮到裴时夏无语了，他只是觉得贝萤太瘦了，老是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偏偏还不觉得自己吃的没营养，所以才学着她的口吻说话。

        这小朋友怎么还听不懂反讽呢？

        沈奶奶和裴爷爷已经去了果园，前几天有水果商在他们这里订了许多水蜜桃，估计看天气预报这几天天气不好，这几天一早就过来采摘。

        贝萤准备上楼，被裴时夏拎着书包后面的袋子从楼梯上扯下来了，“先吃早餐。”

        贝萤没懂，吃什么？

        哥哥让她煮早餐？

        眼看着裴时夏已经走进了厨房，贝萤连忙将书包放好，跟了进去。

        裴时夏的确是要吃早餐，不过是他自己做。

        贝萤有些不相信，毕竟连小葱都不认识的人谁能指望他煮饭呢。

        她站在旁边看着裴时夏将三个鸡蛋洗干净然后丢进锅里，盖上盖子，就抱着手等在一旁了。

        ？

        哥哥，至少得开火吧？

        他侧头对上贝萤疑惑的眼神，恍然大悟般微微躬身打燃了煤气。幸好，他只是忘了不是不会。

        贝萤松了一口气。

        突然，裴时夏又关了煤气。

        贝萤看不懂了。

        他将鸡蛋拿出来磕破倒进小碗里，然后搅散。

        从旁边选了一个小锅放上去，回头看着贝萤，“今天我们不吃水煮蛋。”

        他眼睛里的认真让贝萤不由自主地点头。

        “你出去等吧，先听会儿听力。”

        裴时夏一边热锅，一边说道。

        贝萤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他在手中的转悠的

        小锅，欲言又止。

        “怎么了？”

        裴时夏回头看见站在原地的贝萤，有些不解。

        “哥哥，你要做什么，要不我帮你洗菜吧。”

        贝萤还是担心他不认识菜，委婉地说道。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去冰箱给我把生菜找出来，我不认识。”

        裴时夏一拍脑袋，他还没烤面包片呢，一边交代贝萤，一边又关了火。转身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差人带回来的吐司。

        贝萤指了指他手边的那包生菜，“生菜就是这个。”

        裴时夏将生菜拿出来，顺便将贝萤赶了出去。

        实在是这小朋友眼里的不信任太浓烈了，简直打击他做早餐的热情，这三明治他没做过，还没吃过么？

        贝萤坐在餐厅里，起先还时不时往厨房看一眼，可她一不注意，耳机里的文章就不知道读到哪里了，后来再也不敢一心二用。

        等她听完第三遍，裴时夏就端着两个盘子出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懊恼，又藏着一点点期待。

        他过来将盘子放下，贝萤才知道他做的是三明治，切成规整的三角形，里面夹着一层层煎蛋生菜火腿，看起来很漂亮，就是外表皮有一点点焦黑。

        贝萤看他，颊边出现一个小梨涡，“哥哥好厉害。”

        “没有面包机，在平底锅烤的，烤糊了。”

        他拿起自己的那份坐在贝萤的对面，状若无意道。

        可低头时，脸上不自觉带了笑。

        有了昨天的开头，今天的英语课似乎就没那么艰难了。

        因为受之前英语老师的影响，贝萤总是带了一点口音，裴时夏为了纠正她，就重新教了她一遍二十六个字母和音标

        贝萤一遍遍跟着裴时夏学，又自己读了几遍，等裴时夏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哥哥，沈奶奶和裴爷爷还没有回来，中午就我做饭吧。”

        贝萤将桌上摆放的东西收拾整齐，看了一眼外面仍然阴沉沉的天色，说道。

        裴时夏没有拒绝，毕竟总不能等爷爷奶奶回来再做饭。

        两人就一同去了厨房。

        贝萤虽然会做饭，可她有一个毛病，就是不敢处理肉类的东西，所以也只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

        她在冰箱里找到一些韭菜豆芽，还有包菜和西兰花。

        裴时夏看着面前绿油油的蔬菜，看她，“全素啊？”

        “……”

        贝萤这才想起，虽然和裴时夏没有吃过几次饭，可他每回在桌上动的最多的肉类了。

        蔬菜？

        他好像很少吃绿叶类的蔬菜。

        “那怎么办？”

        贝萤抱着包菜仰头看他。

        裴时夏没说话，眼神落在她手里的包菜上，突然一只手从她手里拿过包菜，然后又递过去，贝萤用双手接过去捧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里面盛满了不解。

        干什么啊？

        抛球呢？

        “啧……”裴时夏又从她手里拿过来，“小朋友的手怎么这么小？”

        最后，还是以裴时夏在水池边淘菜结束，一顿不吃肉没事，毕竟他也不会处理肉类。

        等沈奶奶和裴爷爷急匆匆赶回来给孩子们做饭，就瞧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手忙脚乱地在厨房炒菜了。

        虽然满屋子都是呛人的气味，沈奶奶和裴爷爷两人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心里还是暖烘烘的，还是女孩子贴心啊，毕竟裴时夏一个人的时候可没有给他们做过饭。

        “小朋友去盛饭。”

        裴时夏看着铁锅将那细细的手腕压弯，连忙接过贝萤手里的铁锅，赶她去盛饭。

        贝萤本来也有点端不动，交给他之后，就乖乖去盛饭拿筷子。

        虽然三个菜都是素菜，可好歹也能看。

        “哎哟，我们小萤真厉害。”

        贝萤有点不好意思，“哥哥也帮忙了。”

        “哦，那小夏也厉害。”

        后面这一句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敷衍。

        裴时夏也没有计较，他只帮忙洗了菜，主要掌勺的大厨的确是贝萤。

        不过……

        他看着自家奶奶红红的眼眶，不可置信道，“奶奶，也不至于感动到哭吧？”

        贝萤也惊讶抬头。

        不至于吧？

        沈奶奶原来是这么感性的人么？

        “那是被呛的。”

        沈奶奶白他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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