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能让公主殿下记在心里,死了也是光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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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色的卷轴上,写着赐婚大皇子与魏氏女的圣旨,君岁宁很是意外,因为前世的大皇嫂是敖氏啊。
“父皇,真的要赐婚魏氏?”岁宁困惑。
顺元帝闭口不谈缘由,冲着越庭欲气定神闲地道:“将这旨意带给贵妃。”
听到这,君岁宁心中更是迷惑了,为什么要越庭欲带旨意去?
反观越庭欲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淡然模样,仿佛什么都知道。
君岁宁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只见越庭欲拿着圣旨起身,她便也跟着起身,顺元帝一眼看透了女儿的心思,阻止道——
“宁儿不是要磨墨吗?坐下。”
越庭欲的脚步丝毫不见停顿,君岁宁诚挚地开口,“父皇,我已经许久未见魏母妃了,我去给她请个安嗷!”
轻快的语气,透露着她心情的愉悦,顺元帝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阻止的话。
见此,君岁宁三步两步便追了出去,谁知越庭欲的脚程这般快,她愣是小跑着才跟上,气喘吁吁地拉扯着他的衣角,轻喘着说道:“你等等我呀。”
“公主跟来作何?”越庭欲蹙着眉,看着她就像是甩不掉的麻烦,“魏贵妃未必想见你。”
君岁宁眸色中是全然不信,她与魏贵妃无冤无仇,魏贵妃整日足不出户,这十二年来都未见过岁宁几次。
越庭欲见她神色坚定,心知是没法甩掉她了,只好随她跟着,自己朝着椒房宫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刻钟还未到,君岁宁走几步还得小跑几步才能跟上越庭欲的步伐,不一会儿,她便有些累得受不住了,眼中尽是被支配的痛苦,“你等等我!”
公主就是公主,即便她再执着地纠缠于他,可自小养出的娇气又哪是说改就能改的,越庭欲忽地停下脚步,身后的人儿一个不察便撞上了他的脊背。
“呀!”
他转身,看着仰着脑袋看他的少女,无声地叹了叹气,声音不如开始的冷漠,“魏贵妃午时会午睡,现已接近午时,公主若嫌累可以不去。”
君岁宁自动忽略了后头那句,语气染上几分醋意,“你连贵妃几时午睡都这般了解啊,九千岁的事务也太广泛了些。”
“你……”越庭欲见她小脑袋低了下去,不知想些什么,蹙眉道,“她是我姨母。”
他说这话时,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急意,说完后才微微懊恼,给她解释什么。
君岁宁倒不是真的有多酸,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他言语中其他信息吸引,抬起头时,那张小脸带着灿烂的笑意,“对嘛!以后别再奴才奴才的了,难听死了!”
“……”越庭欲冷淡地转过身,抬起步子。
衣摆处被轻轻扯动,他并未在意,走得快时,那衣衫处便带着极大阻力,好似在拖着什么东西,当身后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他不动声色地放缓脚步,只是依旧不回头。
椒房宫。
红木大门紧闭,门环扣动,铮铮作响。
宫门徐徐打开,君岁宁透着那微开的大门,朝里头望去,只见椒房宫内一片荒凉。
宫女踏步而出,目光触及越庭欲时,变得柔和,“您来了。”
越庭欲踏步往里走去,就在君岁宁也往里走时,被那宫女拦住。
“公主不能进。”
君岁宁张了张嘴,刚想问为何,就听站在里头的越庭欲淡然出声——
“她与我来的。”
宫女带着几分诧异,木木道:“可贵妃……”后头的话并未出口,她迎着越庭欲的目光,低下头,为君岁宁让出道路。
椒房宫历代皆为宠妃所居,是权力与宠爱的象征,最是富丽堂皇,高调奢华不过的。
入了椒房宫后,君岁宁好奇地看着各个角落,也不知为什么,从前种满花草的院中,竟成了眼前这副萧条荒芜的模样。
那些落叶甚至都没有人清扫,那石板缝隙中野蛮生长出的小草,都无人拔除。
中年女子一身缟素,头戴着白花,衣袂如雪般洁白无瑕,她的容颜未见明显的岁月痕迹。
魏贵妃从主殿中翩翩走出,衣袖微微拂动,缟素衣袍上绣着淡雅的花纹。
随着她的走出,主殿内的焚香之味飘进君岁宁的鼻下,她向殿内望去,隐约可见里头供奉着……牌位?
这可比穿缟素更加劲爆,宫中有明文规定,后妃不可在宫中设灵堂供牌位,亦不可披麻戴孝。
魏贵妃的目光扫到君岁宁时,眉间嫌恶之意毫不加以掩饰。
君岁宁见她一脸怒意,思及越庭欲所说之话,此刻才信了他说的魏贵妃不喜欢她,她眸光犹疑地看着魏贵妃,想着来都来了,礼不可废,声音轻轻地请安道——
“岁宁来给魏母妃请安。”
“呵。”魏贵妃嫉恨的目光如针般刺向君岁宁,仿佛下一秒就要口出恶语。
高大的背影忽地出现在君岁宁面前,越庭欲挡在她的面前,隔去了魏贵妃不善的目光,君岁宁盯着他背部的衣料纹路,头顶上方传来他沉稳而疏离的声音——
“姨母,陛下有旨。”
“欲儿,你许久未踏足,今日为何带她来?”魏贵妃质问道。
越庭欲上前两步,顾自将圣旨递给眼前长相和善,此刻却不大和善的女人,漠然道:“姨母,陛下之意,你应该能明白。”
魏贵妃摊开卷轴,蹙着的眉头化为了一道苦笑,“明白了……”
君岁宁竖着耳朵想听,可却没了后文。
???
得,他们都明白,偏君岁宁不明白,就搁这儿打哑谜。
两人走出椒房宫前,路过那荒芜的小院时,君岁宁不由地多瞧了两眼。
“怎么了?”越庭欲见她盯着一处看,心中生出了些微妙的心思,低声问道。
君岁宁微微摇了摇头,踏出了椒房宫的大门。
待那红木门徐徐合上,她听见身后的越庭欲难得地追问道——
“为何不说?”
她心中微微诧异,竟也有能让他好奇之事,心思微转间,岁宁的眸中闪过一道狡黠之色,她撇嘴道:“那你先告诉我,贵妃娘娘为何不喜欢我?还有,父皇到底什么意思,凭什么就我不明白?”
越庭欲踏了两步到她身侧,思量片刻,自然地说道:“姨母善妒,厌恶陛下所有子嗣,并非针对你。”
“真的?”岁宁狐疑道,觉得有些牵强。
“陛下喜爱姨母,可姨母倔强,今日旨意,不过是试探她,让她低头罢了。”越庭欲继而说道,随后,目光灼灼地看着身旁的君岁宁,等待她开口。
君岁宁解了惑,心下却是一言难尽,父皇这搞的什么把戏啊,亏她还当了真,原来竟是一些情趣??
抬头时,就见越庭欲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眸色幽深,静静地等待着她说话。
自重生回来起,他哪用这么殷勤的目光瞧过自己,岁宁心中哑然,难道他喜欢听八卦啊?
于是在他逐渐加深的目光下,她轻咳了咳,面上带着愉悦的笑意说道——
“大约是八九年前,那时我还只有六七岁吧?宫人都道父皇宠爱魏贵妃,可我当时并未见过她,心中好奇得很。”
讲述过往之事,她也不禁陷入了回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见椒房宫留了缝,便偷偷钻了进去,我听见寝殿内有男人的声音,我正想着破门而入给父皇一个惊喜呢!”
说起这事,岁宁都觉得有些汗颜,还好当时被一个小太监阻止了。
“那个小太监捂住了我的嘴,把我拖走了,还好有他,不然我还真不懂那些。”
“他比我大些,或许十岁左右,我们当时就在那个院子里说话,当时院中繁花似锦,比如今可好看太多了!”
君岁宁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她见身旁人似出了神,略有些不满地道:“是你要听的,你有在听吗?”
越庭欲恍然回神,兴致仿佛陷入低迷,他沉沉地“嗯”了一声,再听岁宁已闭口不谈,他唇边带起一点弧度,“然后呢?”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仿佛带着蛊惑之意,叫岁宁听着小耳朵发痒。
想到前世,越庭欲便常常喜欢抵着她的耳朵与她说话,她的眼底眉梢都染上了吟吟笑意。
可越庭欲不知她在笑什么,还以为是在笑那个小太监,神色认真地再度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交了朋友,他虽是太监,可他谈吐与言行,都不像是穷苦出身的……他说他每月十五休沐,所以每月十五都会偷偷来找我。”
“我们去御林池钓鱼,去御花园摧花……现在想起来依旧很美好,可惜就那几个月,后来他不知所踪,听椒房宫的宫女说,他做错了事……被打死了。”
……
最后几个字,她的语调染上几分惆怅的悲意,若她当时请求父皇将他调到身边来,或许就可以救下他,或许他就能一直做她的好朋友。
可惜世事无常,尤其在深宫中。
“他没死。”越庭欲看着她,声音带了几分安慰。
君岁宁怔怔看着他,又听他温声道——
“能让公主殿下记在心里,死了也是光荣的。”
温柔的话语入耳,可君岁宁却皱起了眉头,他许久不曾柔声与她说话,可说出的话,却冰冷如斯。
君岁宁忍不住反驳道:“可若他没死,或许,他也可以是千户,甚至也可以是九千岁,那样才是光荣的。”
少女的话,清幽而悦耳。
越庭欲并未反驳,率先往前走去,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不禁笑了笑,而后附和道:“公主所言,奴才亦然。”
方走几步,身后的少女又跟了上来,只听她微叹道——
“但你跟他有一点很像。”
“哪?”越庭欲好奇地朝她看去。
只见她悠哉悠哉地摇了摇头,小脸上尽是真诚之色——
“我都说了自称奴才不好听,偏偏就是要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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