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迁移

伴随着檄发出，邓怀戚以定州连州随州永州四地为大本营，又吞下了旁边的莱州，与何家形成对峙之势。

        起初何家攻势很猛，邓怀戚败了两场之后在莱州以北反败为胜，打败了何荣二弟所率的十万大军，就此站稳了脚跟。

        何家元气大伤，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双方成胶着之态，都暗自窥探着机会想要一扑而上把对方狠狠撕碎。

        年关将至，天气越来越冷。

        自从邓怀戚起兵，他便决定将家里所有人都转移至兵力集中的永州，方便保护，因此刺史府的下人们从几个月前就开始陆陆续续搬东西过来，提前布置屋子，迎接主子们到来。

        现在东西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众人都上路了，除了刺史府的人，还有邓怀戚的姑母姑父一大家子人。

        邓猛有一个胞妹邓惠，在邓猛还未发迹的时候嫁给了连州当地的一个商户人家周家，生了一儿一女，后来邓猛一路高升，周家作为邓猛少有的亲戚跟着一起，渐渐也打拼出不少家业。

        邓母身怀有孕不方便赶路，姑母邓惠便先行一步，提前来永州筹备，替邓母主持后院琐事。

        处理完军务，邓怀戚问起家里的事情，他见了来报信的小厮。

        “姑母她已经平安到达了么？”

        “回都督，姑太太今天上午已经到了，在后院安置下来了，姑太太问将军这几日是否回府，若是回去，她令人准备些好酒好菜迎接将军。”

        邓怀戚说:“回去告诉姑母，我今晚回去为她接风。”

        军营离现在都督府所在的地方骑快马不过一个时辰，邓怀戚早早将重要的事务提前处理好，带上闫峰和白守微一起回去。

        邓惠果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原本冷清的府邸亮堂堂地燃着灯火，下人忙碌地进出来去，向邓怀戚几人行礼问安。

        屋子里的地龙也烧起来了，掀开帘子进屋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

        邓惠笑吟吟地站起身:“戚儿回来啦？阎大人白大人也在啊。”

        三人向邓惠行晚辈问安之礼。

        邓惠连忙拦住，“你现在可是大都督，我可承受不起。”

        邓怀戚温和道:“姑母是长辈。”

        邓惠有好些年未见过邓怀戚了，只不断听人说他如今多么了不得，心中有些害怕这个和自己没血缘关系的侄儿会翻脸不认人，如今见他对待自己一如既往的尊敬，不由放下心来。

        她笑得比之前更亲近了些，“快坐吧，饭菜都要凉了。”

        邓怀戚在上首入座，吃了几口菜后他说:“姑母一路赶路辛苦了，分开的时候我母亲可还好？”

        邓惠说:“大嫂她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忧，除了容易劳累以外，并没有什么问题，气色也好，哥哥带了好几个大夫压阵，放心。”

        她面色变得有些迟疑，给邓怀戚添了一碗汤，缓缓开口:“戚儿呀，眼下日子越过越好，你也眼见是有大出息的，姑母却唯有一桩心事悬在心头，夜夜难以安寝。”

        邓怀戚略一思量便明白了，他说:“姑母是说表妹的事情？”

        邓惠立刻点头，抽了帕子按按眼角，“我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是锦衣玉食养着，放在心头爱着，别的也不盼，就希望顺顺利利舒舒服服的。”

        “我原本一直打算把她嫁得近一些，离娘家近出事我也能照看着，而且一大家子都在一起多热闹，妙儿你也知道，长得漂亮学问又高，如果当年没有……”

        她看了眼邓怀戚的脸，咽下了未尽的话语，心底又一次扼腕，当年如果能再抓抓紧努把力把两家的婚事定下来，这么好的女婿就是自己的了，偏偏杀出来一个公主来！

        来了永州之后，邓惠并没有见到侄媳妇永庆公主，又从下人那里打听到邓怀戚已经冷落公主很久了，心思不由又活泛起来。

        她的女儿和侄子原本就是表兄妹，又从小认识勉强能算青梅竹马，如今她正想为女儿重新谋划一段好缘分，也许这便老天爷给的机会。

        虽然现在公主还占着名分，但邓惠预感，侄儿的作为远不止大都督这么简单，若真成了事，即便是个妃位，那也足够荣耀了。

        但邓惠到底不是天真不知事的妇人，见邓怀戚不接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懊恼却并不显。

        她故作叹息说到:“罢了罢了，命数天定强求不得，只是我总觉得对不起妙儿，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还死了丈夫，身边也没个知冷暖的人，都是我耽误了她，我对不住妙儿，一想起来啊我就心痛。”

        邓怀戚打断她:“姑母有没有想过将表妹接回家来？”

        邓惠立刻来了精神，“戚儿也这么认为？”她转而想到什么，又没了兴致，“不知道她那古怪性子像谁，我之前写了好多信给她，她偏偏不愿意回来，难道她要一辈子守在那里不成？”

        越说邓惠的火气越大，“从小我也没教她要这么三贞五烈，这算什么回事！”

        白守微劝慰她:“姑太太不必太过为周小姐操心，将军曾经让我派人去陆州打听过，周小姐在林家颇受优待，生活很舒心，没有人敢苛待，小少爷也是聪慧伶俐的。”

        邓惠惊讶地看邓怀戚，“你派人去看过？”

        邓怀戚说:“是的，表妹一人在陆州，我作为兄长，理当关照。”

        “你有心了。”

        邓惠心情复杂，邓猛刚收养邓怀戚的时候，她一直是反对的，担心养不熟，这么多年下来，她不得不承认邓猛的眼光一向很准，即便是亲生的孩子也不一定有邓怀戚做的好。

        邓怀戚说:“表妹之前之所以不愿意回家，一是与表妹夫夫妻情深，二是林家家学渊源，文脉发达，文涟书院的山长就是孩子亲叔叔，对孩子日后读书教养有好处。但现在局势凶险，千变万化，表妹还是带着孩子一起回家避避风头更好，待风波平息再回去也不迟。”

        邓怀戚想到打听来的那些消息，“远的不说，她那位大伯父就是一等一的大忠臣，我们家亲眷不多，若有心人盯上表妹，我担心她被人伤害。我已经写了信派人送去陆州，就算只为了不让你和姑父忧心，我相信表妹也会答应的。”

        邓惠闻言，心中感动不已，“劳烦你想得周到，妙儿她什么时候能过来。”她转而又忧心，“林家万一使坏不放人怎么办？”

        “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表妹点头，过完年不出正月就能到。”邓怀戚说，“林家现在最有威信的是大房那个林脩，我给他也去信了让他代为周转，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姑母，你不必忧心。”

        邓怀戚说得面面俱到，条理分明，有神奇的安定人心的力量，仿佛什么事情到了他的手里都能迎刃而解。

        邓惠原本紧张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她抓住邓怀戚的臂膀，“戚儿，一切拜托你了。”

        吃过晚饭，邓怀戚没有回军营，在府中住了下来，等第二日天亮了再回。

        以前就他一个人，基本都住在军营里，很少回这间府邸。

        房间很舒适，供案上的瓜果，新换的被褥，无一不能看出为了迎接他的回府，下人们刚刚精心打扫布置过了，地龙也烧得旺旺的，完全感觉不到已经是冬天。

        但邓怀戚现在屋子中央，四处环视，还是无端地感觉到了一阵寒凉。

        伺候在旁边的丫鬟看他沉默地伫立着，胆战心惊，小心翼翼询问:“大人，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当？奴婢立刻让人去准备。”

        “和你无关，退下吧。”

        窸窣的脚步声退去，屋子里只剩邓怀戚一个人，更加空荡荡了。

        他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一件件事从他脑海里过去，过冬的粮草已经准备好了，派去各地县府联络招降的人选也已经选好了，周家姑父弄来的种子也让人种下去了，他的马也让小厮喂饱了……

        闭着眼又过了一刻，依然睡不着。

        是还有什么事在心头没有解决么？不，没有了，所有一切都在走上正轨。

        他对自己说，快点安心睡觉吧。

        ……夜已经很深，突然邓怀戚的房内的灯亮了起来，重重的脚步声之后，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响了起来。

        被惊醒的小厮赶紧跑到放门口小心询问:“大人，需要小人进去么？”

        门被“唰——”的一声用力打开，邓怀戚光着脚出现在门前，他把一箱东西用力塞进小厮怀里。

        “把这些都处理了。”

        “大人希望怎么处理？”

        邓怀戚没有理他，直接关上了门。

        小厮欲哭无泪，捧着这一箱子东西不敢擅自做主，他当然不会傻到把东西随便扔了卖了。

        情急之下，他找到了唯一能主事的邓惠，说明了情况之后，向她讨个说法。

        邓惠打开箱子一看，几个香囊，几包草药，一摞子书信，一条红玉手串，一轴画卷。

        她随意翻了翻，大概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了，心中诧异，不知道这个侄儿大半夜发什么疯。

        她和颜悦色地说:“你今日做的很好，东西先放在我这里保管吧，大人如果问起来让他来我这里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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