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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私奔


“阿栀。”

        王恭站在门外唤江栀。

        江栀无意在人前露出端倪,因此背过身子,避着方瑾将鞋袜穿好,起身走出去。

        “我清早从卯时初便在石桥下等……”

        江栀看到他,心情仍旧不能平静,但面上却冷淡极了:“我从没让你等。往后也不必再等了。林账房若记得昨日对我说过的话,往后也不该再来找我。”

        “我总以为,与你虽无法更进一步,却也可以是守望相助的朋友。”

        江栀会落到今日的地步,与他有莫大的关系,若她过得不好,他亦深感自责内疚。

        可于江栀来说,若是未曾生出过旁的心思,自然还能坦然去做朋友。可他分明晓得她的心意,怎么还能坦坦荡荡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无非是并不在意她心中的感受,以为还肯施舍给一个渴望他爱意的女子一点善意,她便要感激涕零地继续仰慕着他么?

        “不必了。我宁可没有你这个朋友。”江栀心里涌出很多悲伤来。有一个爱过却被拒绝过的“好朋友”,只怕他会变成一根戳在心口的刺,到死都横亘在心底。

        江栀只想快刀斩乱麻,喜欢便勇敢,不喜欢,那就断得彻底。

        “你等我一下。”江栀想起王恭曾赠的那套刻刀来,小跑进作坊里,从房间角落将那筒刻刀取出来,递还给王恭,“拜师学艺的费用,我会向作坊里的师傅们打听打听,回头让顾嬷嬷转交给你。”

        王恭垂眸望着江栀精致乖巧的面孔,明明看着是柔软温驯的样子,骨子里却那样固执决绝。可她若是个逆来顺受,温顺驯服的人,此时兴许早已是刁准的世子夫人,又哪里会屈身在这小小一间年画作坊里,起早贪黑。

        自那以后,王恭未再去找过江栀,而江栀自然也不会去找他。江栀在路上无意间遇到过王恭两回,可却总是装作未曾瞧见,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就像从不相识的陌生人。

        江栀情场失意,但旁的事情却都一帆风顺。

        作坊的少东家方瑾再对年少时曾学的手艺起了兴致,他性子热忱爽朗,为人又大方,当年虽是学到半途而废,手下的功夫却不弱。江栀有什么不懂的,他都肯提点,亲自教导她。

        有了他的加入,江栀手中的人实力拔高了一截。而原先岑师傅手上的技艺藏着掖着,并不肯轻易教给徒弟们,但如今大家凑在一起干活儿,并不再各自为政,时常探讨琢磨,竟也琢磨出一些独到的门道来。

        岑师傅早先虽也想对江栀做的东西做点手脚,但因着方瑾的参与,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少东家眼皮底下搞事。

        因而,这一年的年尾,作坊中的年画焕然出新,岑师傅和一个手艺高的徒弟一伍,紧赶慢赶,刻出了十二版,雕工精湛,远胜从前;

        而江栀、方瑾和三个原本手艺平平的师傅一伍,出了二十套图,其中有三四套刚一上市,便卖到脱销,年前作坊上下的人甚至连夜加印,但一个晚上不过能加印出上千套来,次日一天便又卖得干干净净。

        卖得俏自然而然便小幅地涨了价,但虽是这样,仍是供不应求。

        岑师傅原本信心满满,这回却也不得不认输。而方老爷尤其认可江栀这法子:工匠们的手艺更精湛了,但各人精擅的手艺却不同,短时间内难出岑师傅这样的通才,也不必担心作坊里的匠人觉得翅膀硬了就飞了。

        这年的花红分出来五十两银子,足足有往年的两倍多。岑师傅所印的年画也比往年多,但却远远不及江栀这一群人。原本愿赌服输,可这样大一笔银子,眼睁睁看着旁人分,心里是又酸又妒。

        只是昔日的徒弟都胜过了他这个师傅,这一回他也再跳不起来,心中只恨当时偏偏听了师兄的撺掇,要抛家舍业地跟去郡中。

        只是这五十两银子平分下去之后,几位师傅们与方瑾一商议,因民间其时尊师重道,师傅虽做得不地道,但徒弟们吃肉,师傅连汤都喝不到一口,面上自然难看。因此各人便另筹措出二两银子来,到底孝敬了岑师傅八两银子。

        可惜岑师傅却不如江栀大方,这钱到他手里,自然算是徒弟们孝敬师傅的,只打发了跟着他的那位徒弟五百文钱做年礼。

        这人有了比较自然而然会心生不平,论实力,他比跟着江栀的三人都强,论尽心尽力,他可半点不输给作坊里任何一个人,甚至还要更勤奋刻苦些。可最终,旁人能得八两银子,几乎抵得上这些人三四个月的工钱了,而他只得了区区五百文,这钱给了反倒更生一层仇怨来。

        怪道别人都不肯跟着岑师傅,独独他愚忠,拉不下脸面,舍不下师徒间的情分,却得这样一个下场。郁愤之下,岑师傅这位忠心耿耿的徒弟被寒了心,转年便也辞了师傅,另谋高就了。

        这年直到出了正月十五,江栀这才算闲了下来。她的生日在正月,便连生日这天,也是在作坊里与一群匠人熬更守夜地过了。

        没有及笄礼,没有宾朋,甚至没有父母亲人。顾嬷嬷一早给她加了两个荷包蛋,这个平淡的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如今江栀有了一份立身的手艺,虽不见得有什么大出息,但总不像最初江勉一行撇下她往京都那一阵,心里头惶惶无依的。顾嬷嬷不再忧心两个人将来的生计,却很是为江栀的将来犯愁。

        王恭不再往江家来,而她每每提及这位林账房时,江栀便顾左右而言它,如此两三回,顾嬷嬷人老成精,早猜出他两个兴许是闹掰了。

        那样好的后生,可总没有姑娘家上赶着的道理。顾嬷嬷唉声叹气几回,也只得放下这门心思。

        因此方瑾带着年礼登门时,顾嬷嬷那颗无着无落的心又活泛了。

        这方少爷长得虽不如王恭,一眼瞧着却也儒雅斯文,因为替父亲在外头经营生意,一年在老宅的时日并不久。方家虽不如江家族中曾有显赫的先祖和远亲,但也是山阴数得着的名绅望族。

        江栀若能进方家的门,虽不能大富大贵,但这一生也算优渥富足,且没有高门之中那样多的阴私算计和血雨腥风。因此,顾嬷嬷兴兴头头,又拿出当初款待王恭的劲头来,要在厨下大展拳脚,以示对贵客的珍重和诚意。

        只是江栀心中却如一潭死水,每日除了刻她的版,对旁的事也提不起什么兴致来。自入方家的作坊,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从前的江栀,爱说爱笑,爱打扮,风流爱俏,脾气不大好,高兴时眉飞色舞,生气时起了性子就要当场报了仇,让人下不来台。

        如今她终于长成旁人眼中标准的闺秀,站着规规矩矩,坐着文文静静,外表上看着沉静从容,甚至连情绪都少有。

        顾嬷嬷总说她成人懂事了,坐得住,性子磨砺了出来。

        可江栀总觉得自己是病了一场。相思如害病,哪怕明知道不值得,可爱恋降临时,恰如病来山倒。而要从这场独角戏中拔身出来,就似病去如抽丝。

        等哪一日,将王恭的影子从她心里完全擦去,她才算痊愈了。这是她一个人的修行,世间旁人谁都无法救赎,只能凭着自己趟过时间的河流,将那个人悄悄遗忘。

        谁让她这个嘴上绝情的人实则比谁都长情呢?

        虽然明知方瑾或许是更适合的人,但江栀却做不到回应他的任何好意。

        午饭之后,顾嬷嬷推着江栀送方瑾出门。他是骑马来的,但出门后却只牵着马与江栀步行,任马儿吃着路边的草,磨蹭着想与江栀多说几句话。

        “我第一眼见到江姑娘其实并不是在作坊里。那天早晨下大雨,我还往别的地方查看了一圈,那时坐在马车里,在官道上与一个撑伞的姑娘擦身而过,当时虽只是惊鸿一瞥,未见到她伞下的脸孔,却觉得她的身影美得像一首诗……”

        方瑾虽素来大方,但面对喜爱的姑娘,也难免拘束紧张,鼓足勇气向江栀倾诉这件从未向任何人提起的偶遇,只觉心如鼓擂。

        之后,他满怀期待地望向江栀的面颊,却见江栀失神望着别的地方,根本未曾留心他一腔浓烈的柔肠。

        他顺着江栀的眼神望去,见林家门前聚了五六个人,其中一个年轻的姑娘,穿得花枝招展,模样很是娇俏妩媚。

        而另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鬓边簪了花,瞧着是村中的媒人。王恭负手站在人群后,一贯清冷的面颊上带着笑,与旁人说着什么,人群里不时发出一阵哄笑。

        江栀只是无心望到那样的一幕,本以为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心尖却蘧然钝痛,眼眶立时红了。

        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不适宜的情绪,江栀敛下眼睑,与方瑾道别:“你回吧。累了这么多天,我也要回家好好歇着。”

        “江姑娘是因为林账房,所以对旁的人视而不见么?”这一刻,方瑾心头的滋味有些复杂。有失落,有痛苦,甚而有一丝嫉恨。

        江栀没有答他,只匆匆转身,落荒而逃。

        若径直回家,顾嬷嬷必然会追着问东问西,江栀此时哪有心情应付她。因而江栀路过家门,却并未进去,反绕过屋后的小巷,本想穿过一片树林,往母亲的墓地前去。

        哪知方瑾却并未就此离去,只将马拴在路边,反而追着江栀往那道后巷去。

        他很快追上江栀,果然见她眼睛里水色潋滟,看着像是哭过,不由抓着她肩头,气恼地将她按在墙上:“江姑娘的眼睛里何必只有一个负心人呢?”

        他自觉比旁人交口称赞的林账房并不差什么,若江栀肯倾心于他,他这辈子都愿将她捧在手心。

        “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江栀伸手去推他。

        可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最是动人,一双桃花翦水目,雾色潋滟,肤如凝脂,唇凝桃粉,方瑾原就暗自爱慕她许久,一时动情,壮着胆子俯首想吻她。

        江栀有些惧怕,慌乱地去推他,只是方瑾并未当回事。他想娶江栀。

        冷不防身后一股大力将他掀得一个趔趄,王恭揪着他的衣领,冲着他下颌就是一拳。

        他拳脚重,方瑾哪里是对手呢?一时之间被打得险些晕过去,脑子里一片空白,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江栀吓得面色煞白,脱口就质问他:“你怎么敢打他?若出了人命……”

        江栀不敢去想后果,王恭却一把将她箍了个满怀,在她耳边喃喃道:“他没事。有事的是我……”

        又问江栀:“阿栀,可愿与我私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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