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内心挣扎的刘文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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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大半夜的黑雨终于停了，气温似乎更冷了，被核爆热气流带上高空的大量辐射尘随着雨水落到地上，沐风市的辐射量再次达到核爆后的又一个高峰，天边渐渐变成灰色，依旧看不到一丝太阳的影子。
外面的黑暗刚刚开始减退，水泥车间里的光线仍然非常阴暗，四人小队持枪前行，手电光所到之处，大滩的血迹和内脏碎片随处可见。
这些人全都绷紧了神经，步步为营的缓慢推进，苍白的断手、血淋淋的骨架，入眼的惨状令他们惊惧不已，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屠宰场，只不过被宰的对象变成了人类！地上满是杂乱的血爪印，尤其是尸体旁边更为密集，他们能想象一群残忍的不明野兽围着还未死绝的人类争相啃食的血腥场景……
除了这些爪印再没有留下其他痕迹，这些不明野兽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享用完盛宴后在黎明前回到了地下的巢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头儿……顶楼楼梯间找到两具完整的尸体！”
“完整的尸体？”
“……有枪伤，一男一女，应该是失血过多，并没有被不明生物啃食的痕迹！”
“枪伤？去看看！”刘文康当先朝顶楼走去。
他昨晚回去后一夜没睡好觉，越想越觉得古怪，陈奇杰这个人他太了解了，他们曾在一起并肩作战达五年之久，阴狠、势利、不择手段，像他这样的人没有充分的理由是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
他一心认定水泥厂里肯定有问题，雨停后第一时间召集自己手下带上装备赶到这里，本以为里面会有大把物资，却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副惨状，浓重的血腥气让他这个久经阵战的老兵都几欲作呕，更不用提他手下这群新兵蛋子，能死撑着完成搜索已经值得表扬了！
狭窄的楼梯间里面是瘦弱的一男一女，他们身上穿着用雨披拼凑的简陋‘防护服’……女人肩膀的枪伤已经没有血流出来了，男人则更严重，身上多处重伤，两人的嘴唇和面色均是青白一片，相拥着躺在冰冷的地上完全没了气息。
刘文康翻看着男人身上的两处枪伤，推断应该是昨夜地堡那帮人留下的，视线落到他稀烂的前胸上不禁钦佩不已，明显是被大型猛兽抓伤的，尤其是看到他后脑上已经化脓的伤口，证明这个男人承受伤病折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普通人在眼下这种缺医少食的绝境里但凡受了其中一种伤都会丧失活下去的信心，向这样的已经不能用坚忍来形容了，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让这个男人坚持了这么久……
抱有一丝希望的伸手探向他的脖子，十几秒后没有察觉到任何生命的迹象，摇摇头正打算起身离开时，忽然感觉到一丝极度微弱的脉搏，再探了探惊呼道：“还有一口气呢！”说完连忙去探女人的脉搏，这次只过了七八秒钟就收回手惊喜道：“都没死透呢！你们这群新兵蛋子怎么能这么草率的断定是尸体呢？平时怎么训练的？”
旁边的瘦子尴尬的辩解道：“头儿，不是不告诉你，是王队说了，不许你再乱救人了……这段日子以来见过的死人海了去了，咱们那点家当哪里救得过来呢？”
刘文康皱了皱眉头还没说什么，另一个手下开口道：“……我怎么觉得这两身衣服那么眼熟呢？”见所有人都看向他，努力回想了一下道：“……喔……想起来了，我和小李前天用火箭弹轰了地堡那帮人的一个车队，当时好像就是他们两个在前面逃命！”
刘文康问他道：“你和小李暴露目标没有？”
“这哪能啊！我们可是做的相当隐蔽的，您不是老教育我们，能下黑手的时候就绝不正面硬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我们才……”
刘文康打断他道：“是了，地堡肯定把仇算在他们身上了！”沉吟了一下道：“这事因我们而起，还得咱们解决！”
站起身冲一众手下道：“赶紧把人抬出去，速度快一点，再晚就不及了，赶快离开这里，说不定还隐藏着什么危险呢！”
最先说话的瘦子仍然不放弃的继续道：“可是王队……”
刘文康瞪了他一眼：“可是什么可是？我担着！”说完大步朝下走去。
一众手下互相看了看，只能依言将吴、周二人抬起来，跟着刘文康下到三楼，忽然看见一只瘦骨伶仃的的土狗出现在楼梯口，它的嘴里叼着一只大耗子，身上的毛还未完全干透，显然是淋了辐射雨才回来的。
土狗此时也看见了他们，同时看见了被他们抬着的吴一明和周蔚薇，放下嘴里的耗子，瞪着他们发出了警告的呜呜声！
瘦子骂道：“哪里来的野狗，活腻歪了！”说着抬手就要给它两枪，刘文康伸手阻止道：“它看向这一男一女的眼神里明显是没有敌意显然是护主心切，这可是好狗，绝不是什么野狗！”
说完尽量温和的对狗狗道：“我们是要救你的主人，不是要伤害他们，能让我们过去吗？”一众队员都面面相觑，他们何时见过这么温和的刘文康啊，记忆中的他除了严厉就是疯狂！更何况还对一只土狗！
熊熊歪了歪脑袋似乎明白了他们并不是要伤害吴一明和周蔚薇，叼起耗子迎面跑到吴一明的身边，将耗子放在他胸前，不停的用嘴拱着，似乎是特意为他抓来的！
刘文康和他的手下们盯着这只饿的皮包骨头的土狗惊的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刘文康，甚至有些触动，在部队的时候，军犬救人的事迹他没少听说，但是发生在眼前倒是第一次！收拾心情道：“快走吧，不能再耽搁了！”
三辆汽车发动起，朝着火车站方向行去，吴一明和周蔚薇被分别放在两辆车的后座上，刘文康看着后视镜里一路狂奔跟随的土狗，不禁想起老连长的一句话：“有一种相随是不离不弃！有一种忠诚是以死为终结！”
汽车突然停下，车门打开，熊熊没有任何迟疑的一跃而起，窜进吴一明所在的汽车里，车子再次启动朝前方狂飙！
与此同时，陈奇杰带领他的车队才刚刚从地堡出发。
火车站的地下商场是沐风市所建的人民防空工程，简称人防！在华国，所有城市的规划建设中都必须包含人防工程，这是硬性规定。人防工程严格按照建设程序，从土建到装修都及其注重质量！大多数城市修建的都是平战双重功能，既能满足战时防空防灾的需要，又考虑到和平时期的经济建设和百姓的生活需求。
沐风市的这座人防工程按照抗力等级来讲，属于1、2、2B、3、4、4B、5、6、6B等9个等级中的四级，按照功能来讲属于人员掩蔽加医疗救护，并拥有甲乙丙丁中的丙级生化防御功能。
巨大的商场里面亮着几盏幽暗的灯，昔日繁华的店铺此时无比萧条，零零散散的幸存者蜷缩在角落里目光呆滞！
商场这一层是作为普通民众躲避灾难的场所，通过暗门连接的下一层才是真正的人防重心，里面有独立的供电设备和净水系统，也有相当的食物和医疗储备，地堡不久前为了争夺这里曾和刘文康他们发生过一场大战，最后由于地堡伤亡过重才不得已放弃这里。
刘文康穿着夹克坐在抢救室外面，防辐射服已经被送去清除辐射尘了，狗狗由于自身携带了大量的核污染被隔离到外面的铅房中，他听着不断传来的爪子挠门声开口道：“别担心，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军医救他们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突然从通道口冲过来，抓着刘文康的领口将他揪起来吼道：“我说的话你当是放屁吗？天还不亮就带着手下出去了，还以为你发现紧缺物资了，没想到又带了两个几乎死透的‘尸体’回来？你以为你是谁啊？英雄还是救世主？”
刘文康擦掉脸上的口水道：“地堡那帮家伙想杀的我就要救！”
高大男子一拳将刘文康打倒在地上，冲着抢救室咆哮道：“马上给我停止抢救！”转身揪住刘文康骂道：“你个猪脑子！地堡！地堡！人家地堡已经完成对旧世界的物资整合了，有人、有枪、有食物！我们有什么？就剩下四十多个人啦，你瞎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去仓库看看里面还有几箱压缩饼干？去看看汽油储备还剩下几桶？医疗站的急救药品早都所剩无几了！就你是好人？就你是英雄？我看要不了几天咱们都得求着地堡给口吃的了！”
走廊上一众人都着看着咆哮的队长，他话里的信息让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包括刘文康，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们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医生犹豫着问道：“还救吗？”
高大男子看了一眼医生回过神来，发现走廊上几十号人都静静的盯着他，克制住心里的愤怒，将刘文康掼到地上，一言不发的掉头走了！
医生又问刘文康道：“还抢救吗？”
刘文康擦去嘴角的血迹，双手掩住脸，内心挣扎了半天才道：“救吧，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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