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太阳升起，许栀刚睡不久，就被手机震动声吵醒。

        她闭着眼睛，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直接放在耳边。

        电话是许妈打来的，背影嘈杂，她扯着嗓子喊：“小栀啊，今天回来哦，大舅舅要回家，大家一起吃顿饭。”

        许栀‘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好，大弟治疗结束了？”

        “是啊，都半个月了。”

        “好，我等会儿就回去。”她睁眼，迷茫的盯着天花板，现实和梦境交汇，抢走她煎饺的男人在刚才的梦里竟然还是完美形象。

        真是…身体是不是不晓得更新记忆。

        耳边嘈杂依旧，许妈边给她打电话边和身边的人聊天，时不时发出音量很大的笑，她把手机挪远了些。

        刚按下免提，大舅舅的声音就从话筒传出。

        “小栀啊，等会把男朋友带回来吃顿饭，别说去欧洲了，就是去北极半个月也走一个来回了。”

        许栀一下子精神了，她想到这都是许妈扯谎来的，有些语无伦次，“啊…他最近很忙，我也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已经站到对立面的许妈打断。

        “唉呀，吃顿饭用不多久，回来吧。”

        许栀：？

        她扑腾一下直起身，捂着话筒小声说：“你这是干什么，你明知道我没有。”

        许妈依旧是爽朗的长辈语调。

        “唉呀，都是自己家人，千万别买东西。”她说话时旁边还有几句附和：就是就是，人来就行了。

        许栀大脑一片空白，这么突然，她上哪去找男朋友。

        “不是，妈，你你你是不是疯了！”她刻意压低声音，却只得到更无语的答复。

        “不用有压力，还是上次吃饭那地方，用不多久，知道你们忙。”

        ……

        许栀突然觉得，生活中解决困难的方式，就是再来个更大的困难。

        就像俄罗斯套娃那样，昨天被陈让看到内衣焦虑到不行，今天就变成套娃里最微不足道的那颗。

        如果可以交换，她宁可让陈让看到十次内衣，来交换眼下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连男的都不认识一个，怎么带回去。

        不过…

        也不能说不认识，微信置顶那个不就是。

        她咬着下唇，想到陈让疲惫的侧影，他大概没有时间…忙得都没有时间睡觉。

        可她搜刮人生这二十三年的记忆，竟然没有留住一个能说话的男性朋友，除了陈让。

        眼下，也只有他了。

        她心跳加速，万般不情愿地点开手机，置顶聊天框静静地和她对视。

        啊！救命。

        她皱着脸打字。

        【许同学】：陈让，你忙吗？

        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太早了，他那么累，不应该麻烦他的。

        她忽然后悔自己的冲动，长按消息，准备撤回时，界面却弹出消息。

        【陈让】：不忙，你说。

        许栀移开手指，震惊他竟然没睡，撤回已经来不及，可这要怎么说。

        【许同学】：我想问你，就是你剧组里有没有闲着的男人，我这边有点急事，能不能用一上午。

        发送后，她仔细斟酌这句话，她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用一用男人……这是她亲手打出来的的字吗？

        【陈让】：嗯，一上午的话可以。

        许栀呆滞，努力压下荒谬，咬着下唇打字。

        【许同学】：好，不过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吃顿饭，而且有酬劳。

        【陈让】：好，去哪？

        【许同学】：就去我家门口，不用太早，你推送我微信，或者电话号给他都行，微信号就是电话号。

        【陈让】：好，九点。

        按灭手机，她还是坐立不安，生气许妈跟亲戚扯谎，还气自己怎么就没有个真正的男朋友。

        要是陈让喜欢她就好了。

        可惜…连她跟他说出这么奇怪的要求他都淡定的要死，还热心的帮她找，她这剃头的挑子这边已经热到滚开了，他那边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简直是，拳拳打到棉花上。

        九点不到，许栀就打车到家门口。

        为了贴合她职场白领的人设，她穿了一条牛仔裤，上衣是白色衬衫，罕见地化了个淡妆。

        已经点开手机几十次，屏幕依然安静，时间已经八点五十。

        忍下烦躁，她靠在大树旁闭目养神。

        初秋的雨后，空气明显泛着凉意，尤其是大树下，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响，拂过的风再也不像三伏天那样舒爽，而是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让人忍不住抱紧肩膀。

        她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地方站时，抬眼却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黑色衬衫，手臂挽着一件同色外套，下身是西裤皮鞋，很正式的装扮。

        见她抬头，他笑着招手。

        许栀呆呆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脑内场景迅速转换，他踏着红毯，怀里的上衣也变成一束红玫瑰，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她走来。

        她眼睛酸涩，原来真的会反复爱上同一个人。

        陈让快走两步到她眼前，罕见的没有疲惫神色，还一身清爽。

        “啊…怎么会是你？”许栀心虚，目光游离。

        陈让认真地看她，“我找遍剧组，发现就我一个大闲人。”

        许栀被她逗笑，没有戳破他故意哄她谎话，不过既然是他来，她也一下子放松了。

        或许，在她鼓起勇气找他时，内心就是期望是他来。

        “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你要假装我男朋友，和我家亲戚一起吃顿饭。”她犹豫地说出，陈让却没马上答复，而是指着阳光下的椅子，说：“我们去那坐？”

        她点头，边走边说，“你不要有压力，就是一顿家常便饭…”

        陈让却忽然停住，转头看她，“你也不要紧张。”

        许栀捂着嘴，有点震惊，“我紧张了吗？”

        “紧张了。”他的语调带着笑意。

        “很明显吗？”

        “不明显，应该只有我能看出来。”他奇怪的很笃定。

        许栀不看他，目光落在街道的车流上，嘴硬说：“我一点都不紧张。”

        “那就好。”他步伐闲适，侧脸看到唇角明显弯起。

        呼～许栀深呼吸，开场很好，气氛热了，再继续聊天就不那么艰难了。

        她和陈让并排在椅子上坐下，秋风吹拂，天高云淡，是近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可想到他昼夜颠倒没有固定作息的工作状态，好不容易得来的闲暇还要赶到市中心来，她忽然有些抱歉。

        “最近睡得怎么样？”

        “不好。”

        许栀惊讶他没有和她说场面话，感觉有一根无形的线正拉进和他的距离，莫名有些开心。

        “我也不好，不过那天淋雨之后在你那睡得蛮好。”

        陈让抿唇，想到她睡觉的模样，忍着想说她打呼噜的冲动，打趣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不相信你说你睡眠不好的原因。”

        许栀挑眉，电光石火想到之前也是在他工作室昏睡，两次都是毫无知觉的，一觉睡到天黑透。

        她赶紧找补“我那是累到了。”

        实在不想这个话题再继续，生怕再往下说让他想起洗手间的内衣事件，许栀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你真的是陈凌刚出道的化妆师？”

        陈让浅浅皱了下眉，又马上舒展，“是我。”

        他觉得，许栀作为陈凌的资深粉丝，他的过往应该已经透明了，甚至在伦敦时期的丑照应该也看全了，不免心情惆怅。

        但许栀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继续这个话题。

        “那我之前跟你大夸特夸陈凌早期的造型还有造型师什么的，你怎么不承认？”

        陈让想到不怎么愉快的过往，忽然认真，“为什么要承认？”许栀奇怪地看着他，“你很优秀啊，陈凌能出圈，甚至我能喜欢他，都是因为造型，现在看来，让我惊艳的造型要比他本人更重要。”

        陈让看着她，眼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可我离开以后，你并没有脱粉，就算没有造型加持你还在坚持喜欢他。”

        许栀马上反驳，“如果我说我是在等那个让我惊艳的造型师回来呢？”

        凉风从两个人之间吹过，女孩眼神坚定，忽地抓住他系紧的衣袖，“你就算不给陈凌做造型，去给别人做，我也会一眼认出是你。”

        陈让内心一震，屏住呼吸，他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从明星的身上找造型师的影子。

        但她不像撒谎，她从来不会撒谎。

        他心里的那块迷茫倏地被填满，过往的那些自我怀疑不确定，忽然被带着女孩笃定话语的秋风吹散。

        她又靠近了些，从没这样明目张胆的盯过一个人。

        “所以…这两年你到底去了哪？”

        陈让没有给她答案，因为手机忽然响了，悦耳的铃声打断她的诘问。

        是许妈打来的，已经订好包厢，就差他们了。

        许栀缓慢地从情绪里脱离，语气还有些不自在，“等会儿就拜托你了。”

        一路无话，许栀觉得刚才有些急切，聊太深的缺点就是会触碰到他不愿坦诚的过往，这对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她有些冒犯。

        悔意是瞬间翻涌上来的，许栀斟酌着道歉的话，陈让却先她说出话。

        “我这两年，是空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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