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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比试(五)


走上平台,便看见了北辽的那边派的十个学子,看得出他们对这场比试非常重视,十个学子穿着统一的服饰,就连身材似乎都经过了挑选,几个人动作一致、整齐划一,对比来看姜国这边明显在气势上要差了很多,不仅学子穿着各异,就连形象也比对方差了许多。

        但是这样的境遇在苏扬舲出场后得到了缓解。

        苏扬舲那张脸一出现,就吸引了锦棚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但是所有的关注也都在那张脸上,眼里露出对容貌的惊艳与爱羡,心里却是对那个人的不屑和嫌弃。

        第一个笔试项目是论礼,由姜帝抽一个典籍故事,姜国和北辽双方各执一方观点,再用自己所学礼学理论来论证自己的观点,其实这样的较量与现代的辩论赛类似,姜国奉儒家经典为正统,历历代代帝王都极为重视“礼”,而北辽是一个草原民族,近二十余年来北辽帝才开始在国内推广儒家思想,想要学习中原的姜、景二国以儒治国,于是北辽国内兴起了建学堂、尊儒家的一系列风气,只是毕竟根基尚浅,就算从姜、景二国请了许多大儒去讲学,在泱泱大国厚重文化底蕴下仍显得十分稚嫩。

        北辽学子一开始还个个昂首傲视,只数十个回合下来便显得垂头丧气,被姜国这边辩的哑口无言,迎章楼上座的淳华郡主看到自家学子败下阵来,心里十分生气,只是碍于人前却不好发作,狠狠地瞪了旁边地奚漾一眼。

        “圣上,此局是我姜国胜。”魏宋仁笑眯眯地微躬身子,一甩手中的拂栉,拱手对着上座几位行礼。

        “好,好!”姜帝拍拍龙椅的扶手,脸上挂着笑,忽然手掌一用力站了起来,对着几个皇子道:“你们年轻人好好玩玩,朕有些乏了,就不陪你们了。”

        众人站起躬身送姜帝,不一会魏宋仁去而复返,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坐在最靠边的位置上。

        苏云杪看见他旁边的一个小太监正是刚才第一场比试的司礼官,便问道:“这位公公,你刚才在楼下看的更清楚,请问我四弟表现如何?”

        小太监还未开口,倒是坐在左手畔的苏宁宴开口冷哼:“老四?他不拖后腿就不错了,怎么老二你还觉得他能出口成章、论据周全?”

        “大哥。”苏云杪侧了侧身,微微笑了笑,“扬舲代表我姜国参加比试,只是这份勇气便可嘉,要说起来你我二人也未必有他这么勇敢。”

        “勇气可嘉?”苏宁宴吊起的眼睛露出几分嘲讽,冷笑:“我看他是不自量力,也不知道是被谁教唆的,没什么本事逞什么英雄,到最后还不是丢我们皇室的脸。”

        “这倒未必!”苏云杪将手边的莲芸酥往卫南寻那边推了推,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说道:“扬舲也有他擅长之事,未必是大哥口中那般不堪。”

        小太监垂头躬身听着两位皇子你来我往一番,这才找到说话的空间,“禀告两位皇子,四皇子在第一轮比试中虽然未进前三名,但是却也是有理有据,论据严谨,引典周全,辩的十分精彩。”

        “那个草包?”苏宁宴将不屑表露的过于明显,他捏起手边的茶杯,哼道:“就他还论据严谨,引典周全呢,真是天大的笑话。”

        卫南寻猛地站起身,对着苏云杪拱手道:“二皇子,我想到下面去看比试。”

        言闭,苏宁宴却在一边阴阳怪气起来,“看?瞎子也能看?”

        尹川从身后冒了个头,呲着牙要冲上去的样子,却被旁边的允乐拽住了衣袖。

        苏云杪也起身,整了整衣衫道:“卫质子,我随你一同下楼,我这监考官也该有些作用的。”

        七皇子也想起身随苏云杪下楼,却被旁边的三皇子瞪了一眼,止了蠢蠢欲动的脚步。苏云杪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他并未在意而是昂首跟在卫南寻身后,一同消失在楼角。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三皇子和七皇子都属于夺嫡无望的,他们既没有身份显赫的母妃,也没有像五皇子那般手握重兵,更没有大皇子身后的一众权臣支持,在这场九死一生的夺嫡之争里,他们不过是其中最容易被忽略的,是别人的附庸物而已。

        比试的第二轮是“乐”,比试规则也很简单,就是由两国分别派出自己的乐师弹琴,学子们则分别上台以乐器和曲,学子所执乐器不限,但是两国乐师是相互交换的,这也公平,以防作弊。

        苏云杪带着卫南寻三人走到距离平台最近的一层,寻了几个位置。

        在此层的都是京中权贵,见是二皇子亲自来,自然都是认识的,赶紧闪出几个位置。几个年轻公子听到苏云杪如此说,都是一笑置之摇摇手中锦扇。

        这其中有一人名叫曹方安是刑部主事,与苏云杪曾共同办过案子,其祖父是已故的曹丞相。

        他将手边的一盘新鲜水果往苏云杪那边推了推,笑道:“二皇子吃些新鲜果子,是从岭南运送而来的。”

        苏云杪礼貌的笑了笑,看着盘中的橘子十分水灵,便随手挑了一个拨开外皮,递到卫南寻手上,“四弟不擅乐器,此轮比试怕是要输了。”

        卫南寻谢过后,眼睛望向平台之上,道:“倒也未必吧,他不是会吹笛吗?”

        苏云杪“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手掌不自觉的拍了拍卫南寻的小臂,道:“质子说笑了,我四弟最不喜欢摆弄乐器,小的时候我们在南斋上学时,乐师教我们抚琴吹笛,四弟总是走了音准,还因此闹了不少笑话呢。”

        卫南寻将手臂往回一收,微微点头不再说话。他曾亲耳听到过苏扬舲吹笛,而且那笛音甚是美妙,几乎都让他陷进了无尽的乡思之中,所以对于苏云杪的那些话他自然是不信的。

        想必是苏扬舲对这个皇兄也未曾全是信任,还是会有所保留。

        曹方安倒是惯会察言观色,也早有耳闻二皇子一向对四皇子宠溺有加,便笑着说:“我倒是觉得四皇子与传言中不太相同,就说刚才那场论礼比试,本来大家都觉得他可能是来凑数的,没想到真轮到他的时候,却是言之凿凿、据理力争,倒是让在下大吃一惊,不过……”

        曹方安顿了顿,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也有可能是提前透题,四皇子早有准备。”

        卫南寻脸色又沉了几分,冷冷的说道:“是不是透题,公子只需要继续看下去即可。”

        曹方安摇了摇手中锦扇,满脸不置可否的表情。

        反观此时平台之上,正有一名姜国的学子正在吹箫以和琴音,其箫声素雅沉稳,颇有一番意境之美,那北辽乐师见自己无法难住对方,便忽而转音,调曲高和又垂直落下,但那学子却不动声色稳稳地以箫声和之,可见其音功底之深厚。

        一曲毕,四周掌声如雷鸣,夸赞声不止。

        其后而上的是一名北辽学子,只见他抱着一把琴端坐在姜国乐师面前,二人琴音和谐时而如流水,时而又如苍鹰嘶啸,可谓是动人至极。

        曲毕,虽掌声寥寥但观者均知,北辽人在音律上确实更胜一筹。

        “草原人本就善歌载舞,乐曲也更辽阔动听一些,看来我们姜国在音律上要输给北辽了。”苏云杪长眉微蹙,脸色也不太好看,事关荣耀,谁肯轻易认输呢?

        “姜国学子以乐器和琴音,都是为了比试而奏,未曾听出本音的悠扬入境,而北辽人总能让人听出他们乐音之中的空阔豁达,将草原之景勾勒的清晰无比,端是此境便是姜国输了。”卫南寻捏了一瓣橘子塞进口中,顿时满口溢汁清香无比。

        说话间比试只剩姜国的一名学子,然而此刻的情况却对姜国十分不利,若是最后着一名学子再输了,怕是此局定要落败了。

        只见苏扬舲手中拿着玉笛缓缓走到正中,清冷的面容因这玉笛而更显得冷了几分,他唇色很淡,轻轻贴在笛子上几乎与玉色无二,那一双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台上的乐师,虽是专注却看不出分毫的紧张。

        琴音一起便是如万马奔腾,激昂高亢,那乐师手法技艺娴熟,手指在琴弦之间来回捏拨,彷如将人置身于茫茫草原之上。

        笛音却是细腻流畅缓缓徐之,琴音高,它便低,琴音紧,它便松,像是用绕指柔慢慢炼化百炼钢一般,笛音渐渐成了主导,它将琴音禁锢在它的曲调里,仿佛草原上那一汪宛转九曲的小河,细细流淌。

        曲毕,全场哗然肃静,哑然无声,却在下一刻爆发出热烈的喝彩之声。

        谁也没想到,那个草包四皇子竟然将笛子吹得如此出神入化,以至于他们都忘了在他上场前曾对他的那些嘲讽和厌弃。

        “四皇子笛音悠扬,功底深厚,在下佩服,不知他日可否再和一曲?”北辽乐师从台上走下来,拱手施礼,他仍然沉浸在与苏扬舲的笛音合奏之音里,觉得不过瘾,便忍不住想要邀约。

        苏扬舲却淡然一笑,冷声答道:“我一向不喜欢与旁人共和,自己吹笛子不好吗?”

        他三岁便被父母逼着学笛子,没想到竟然在今日出了一次风头,看来学门手艺才是穿书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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