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隔天一早，好吧，也不算很早。

        毕竟我就没有早起的习惯……

        在大队人马不得不必须出发的时候，霜儿静悄悄的摸进了我和凌霄睡觉营帐中，低声唤道：“娘娘……”

        凌霄已经醒早早了，只是未起身，伸出一只手撩开帷帐：“何事？”

        霜儿立刻停步在原处，小声回禀：“回陛下，已经到了出发的时辰，江公公让奴婢进来看看，陛下与娘娘是否起了。”

        “去和江福海说，皇后昨夜侍寝累着了，现在还没醒。让大家就地休息一会，稍后再走。”

        “是。”

        一个时辰后。

        我坐在马车内，怨气深重的看着一旁头也不敢台的霜儿，“所以，你就按照他的话，如实去说给江福海了？”

        霜儿垂着脑袋不敢看我阴云密布的脸，嗫嚅着道：“……是。”

        “你……”我气得发抖，咬牙切齿的指着她问：“你不知道那老狐狸是什么人吗？你这样说，他不得传的上下皆知！”

        霜儿偷偷抬头瞅我一眼，迟疑着说：“其实……不是江公公传的。”

        “那还能有谁？”

        “奴婢出去回话的时候，碰巧……”

        “碰巧什么？”

        “碰巧……芳嫔娘娘与张将军都在。”

        “……”

        “芳嫔身边还有不少侍婢，张将军也带了两个随从……”

        “……”

        “江公公担心昨夜陛下了淋雨，还叫了刘太医在门外候着，本打算请个平安脉的……”

        “……”

        “值守的侍卫也正好要换班……”

        “……”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捂住疑似心梗的胸口，看着这个我万分信赖的小丫头，又想起昨夜朝霞夕露离我而去时的干脆果决……

        遇人不淑难道是我的命？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啊……”霜儿见我捂着胸口不说话，以为我被她气过去了，赶紧凑过来拉着我的手不停的叫着我。

        我狠狠抽回被她拉住的手，痛心着道：“我没事，只是快被你气死了而已，小叛徒！”

        霜儿闻言哭丧着脸：“娘娘，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啊。昨夜是江公公硬拉着奴婢走的，今晨帐外站的又全是大人物，帐内也是陛下让传话，奴婢就是长了十个脑袋，都不够抗旨用的啊。”

        我当然知道这事怪不着她，但心情郁闷也是事实。

        只好摆摆手和她说：“算了，我不想说了。”

        好在接下来凌霄没有再继续骚然我，说是因为宫中传来了紧要的奏折，他忙着召见随行的大臣们商议政事，连着一宿没合眼。

        我自然是乐得自在，于是就这么平安无事的度过两天悠闲自在的日子。当然，是如果除了外面漫天乱传的我装病争宠，深夜强行把皇上从芳嫔的帐勾走，缠着皇上忙了大半宿第二天下不来床的事……之外。

        自来到这个架空的破世界，嫁入皇城之后，我还从未出过什么远门。真要说，这一路上除了凌霄的骚扰外，其实我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同时也明显能感觉的出，与我一样开心的还有坤宁宫的大大小小。

        好不容易抵达秋猎牧场，大家都按照之前分派好的营帐，各自收拾着去了。

        凌淳那个小崽子，一路上就不安分，此刻终于歇脚下来，霜儿忙不懈的就安排了人带他出去放风了。他如今是越发不能满足于好好走路了，一起步就是百米冲刺的劲头。好在地上不是草就是泥，除了脏也摔不坏。

        我因为不会骑马，刚到的时候，只是和霜儿远远的看了看武将们的马术比试。这丫头看的一脸桃花相，感觉未来给她找个武将夫君也是不错。

        “娘娘，江公公不是给咱们准备了骑装，您说会不会也安排人来教骑马啊？”到底是小姑娘，出门在外使得她此刻比在宫中活泼了不少。

        我笑笑：“你若想学，我与江公公说一声便是。”

        她又立刻羞涩了起来：“奴婢什么时候说想学了，奴婢是替娘娘问的。”

        我眨眨眼，想着还是不要调侃她了，不然秋猎就这几天，她定要羞的死活不上马背。

        “我也没骑过马，不知道会不会害怕。不如你去替我感受一下？你要是不怕，那我肯定也没什么好怕的。而且你学会了，还能来私下教教我，省的我人前丢面子。”

        霜儿闻言表情一顿，有些犹豫不定。

        我立刻拍板道：“就这么定了，一会让朝霞去找下江福海，他应该能帮这个忙。再问问她们几个是不是都想学，只要不耽误事，就都换着班去玩，难得出来。”

        大伙都去，霜儿也就不推辞了：“是，奴婢代她们谢过娘娘。”

        晚些时候，江福海得了消息，如我预料般，笑眯眯的来见了我。

        “老奴拜见娘娘，娘娘金安。”

        我示意他起身，又命霜儿给他端来凳子，请他坐下后才说：“本宫有事想请问公公一二，所以才让人打扰了公公。”

        老狐狸受宠若惊的坐下后回道：“娘娘有事只管吩咐，只要是在老奴能力之内的事，老奴无有不从的。听朝霞姑娘说，娘娘是想找人教学骑马？”

        朝霞应该是觉得她们宫女的事，直接说到首领太监面前有些不合本分了，所以就含糊其辞的说了我想找人教骑马。

        我点点头微笑着道：“是呢，不过本宫这几日路上颠簸有些累着了。想让身边的几个丫头先去学学，觉得哪个师傅教的好了，再来告诉我。公公看可行？”

        江福海在听见我说有些累着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捂着嘴，笑的阴阳怪气。我正说着正事呢，被他这么暧昧一笑，顿时心情跌到谷底……

        若不是指望他给我找几个骑马师傅，看我不给这老不正经的轰出去！

        “娘娘想给底下人找几个师傅那还不简单，这事老奴能办。不过……”老狐狸说着语气一顿，又面带喜色的继续道：“娘娘就不必指着那起子人教您了，陛下出发前早早就与老奴交代过了，让老奴提醒陛下空出些时间来，亲自陪娘娘骑马。”

        “……”

        这马屁精还是笑的仿佛凌霄宠爱的是他自己一般，丝毫没有察觉我黑下来的脸，自顾的在一旁说的心花怒放。

        “哎呦喂~老奴看着，皇上对娘娘啊，真心着呐！”说完又娇羞的捂着嘴“嘿嘿嘿”的笑个没完。

        “本宫看皇上这几天挺忙的，不如公公带个话，就不必麻烦皇上了。而且皇上骑马也未必有人家专业啊，公公就和皇上说一句，本宫想找个专业的师傅学，不用他了。”我端起笑脸，好声好气的说。

        江福海是哪年的狐狸，自然轻易不肯上我的当。完全没听进去般的站起身，恭恭敬敬道：“陛下马术了得呀娘娘！绝对专业！那老奴就去着手安排几位姑娘们的骑马师傅了，陛下那边忙完了，自会来找娘娘的，娘娘稍后就是。老奴告退了。”

        说完不等我应下，便脚底抹油溜走了。

        不过本来我也不指望他能替我拦着凌霄，他走便让他走了。

        第二日一早，果然小安子就带了几名武将候在帐外，说是江福海命他带过来的，我便让霜儿带着朝霞夕露去了。

        因为昨天江福海的话，压根就没人开口说一句邀请我同去看个热闹的话。几个小丫头换上了骑装，压不住的兴奋，狼心狗肺的抛下我就走了。

        我顿时产生出一种她们不是去学骑马，而是去联谊相亲的错觉。

        凌淳也被人带出去放风去了，帐内只留了两个平常伺候的小宫女，没想到啊……最后无聊闷着的居然是我！

        但也就没一会，帐外有禀报声，我抬头就看见凌霄就带着江福海走了进来。

        这厮不知是不是没歇息好，眼下淤青甚重，但似乎兴致不错，一套贴身的骑装，走起路来依旧健步如飞。

        见我在，他走近低着声音道：“可是无聊了，带你去马场如何？”

        我站起身行着礼，“谢皇上关怀，臣妾今日累了，不想骑马，皇上自己去吧。”

        “那朕就留下来陪皇后小憩吧，江福海，午膳再进来伺候。”

        这完犊子的东西脸皮委实是厚了不少，居然耍的一手好赖。

        “算了，臣妾还是去骑马吧。”

        凌霄达到目的，看起来甚是得意，冲着江福海一个眼色，那老马屁精就忙不迭的嘱咐徒弟去马场牵马了。

        我默默换好一身骑装，跟着凌霄出了门。

        路上江福海献媚似的告诉我，自从得了我同意一起出门的消息后，凌霄就命人寻了无数马匹，只为找到一匹适合我的良驹。

        几分钟后，我看着那头矮了别的马一个头的小红马，内心骂道：这就是寻了无数马匹，然后找到的良驹？我看是无数马屁还差不多！这你令尊的也能叫良驹？

        我指着那个一脸无知，正低头猛吃饲料的傻马，回头微微眯着眼问：“这马成年了吗？”

        凌霄看我这样仿佛心情更好了，忍着笑解释：“你初学，朕觉得还是挑一匹温顺一点的马比较好。”

        我看了看还在吃草，头也不抬的马，质疑道：“你管傻叫温顺？”

        凌霄实在憋不住了，笑了笑后，尽量正经的说：“这马是张将军的那匹战马与别的良驹所配，现在只是幼小了些，等长大必然是匹好马。要不是怕你摔了，那上过战场的好马多的是了。别急，等你学成，这马也长大了不是。”

        我说过要自己练号了么？出门才几天，等我学会或者等这傻马长大，那得哪年？

        看出来我的意思，凌霄又哄骗着道：“皇城也有马场，瑶瑶不必急于这一时的。”

        我实在懒得跟他多费唇舌，认命的接受了那匹凌霄坚持安利的傻马。这马也不肯认命，一副不吃饱不肯走路的架势。在牵马的将士再三拉扯下，依依不舍的走出了马圈。

        凌霄扶着我上了马，别说，这站在地上和骑在马背感觉还就是不一样。原本我还嫌弃这马矮了别的马一头，这么一上马，突然觉得这马还是挺高大威猛的。但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主仆二人面前丢了脸面，于是认命的死死扶住马鞍，一动不动的坐在上头。

        凌霄大概是看出我的窘迫了，伸手接过那将士手中的缰绳，带着马儿往前步行走着，不回头的安慰道：“不必怕，先适应适应。循序渐进的，总能像你想的那样畅快的骑起来。先目视前方。”

        来都来了，变扭也是要过半日，我干脆认真学起来。转了几圈以后，倒真渐渐适应了马背上的节奏。坐着的姿势也不再僵硬，也有心情顾左右而赏看风景了。

        凌霄兀自走在前头，江福海这群伺候的挺眼色的没跟上来。转完三四圈后，他放缓速度回头看着我：“瑶瑶，其实你愿意同朕一起出门，朕真的很开心。”

        你自己作怪绿了老娘，现在又来装出一副痴情的样子是干嘛？

        眼前这个男人，我曾爱入肺腑，原以为，为了他我甚至可以放弃一切。但后来才明白，有些事是终究是无法放弃的。

        比如自尊，比如底线。

        “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怪你这样，都是朕不好，是朕的错……”

        其实我早就想通，情爱之中哪里说得清对错，无非是爱多爱少罢了。若真能辨出个一二三四来，那世间几千年来的，就不会有那些个怨侣、负心、痴情人了。

        只要看得开，没什么过不去的。于我的观念里，不过是一场稍有痛心的分手。至于无奈滞留在这个世界，是我所不能决定的事情罢了。

        “朕……从始至终，都是真心希望你能快乐的。”凌霄依旧朝前走着，他一路不用回头，风会把他的话带到我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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