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打败仗的是老爹，背锅的却都是闺女

洪武五年，正月刚过徐达就领兵出征，这是大明军队第二次大张旗鼓的北伐讨元。元大都已经被攻破了5年，蒙古军队全线退出了长城以外，中原已全线失守，元顺底逃道蒙古高原后残部已经四分五裂和太子各成一派，已无反攻可能。洪武三年元顺帝去世后太子继位后，情况更加恶化。对朱元璋而言，蒙古兵虽然骁勇善战却对大明政权产生不了很大威胁，朱元璋主张以防御为主。可是徐达、蓝玉、冯胜这些将军与元军交手多年，深知如果不乘胜追击，等元朝残部在蒙古高原上做大做强再卷土重来，那就有尾大不掉之势。在徐达等人的强烈建议下，朱元璋不得不发动第二次大规模北伐，于明洪武五年正月二十二日，命徐达为征虏大将军、曹国公李文忠为左副将军、宋国公冯胜为右副将军，各率兵5万人，分三路出征。

        朱元璋的作战方针是：以徐达为中路，出雁门关趋和林，扬言急趋和林，实则缓慢进军，诱元军出战而歼灭之；李文忠为东路，出居庸关经应昌趋和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冯胜为西路，出金兰趋甘肃，以疑元军，使其不知所向。这次出征出师不利，2月29日雁门关外，徐达被王保保打败，首战失利，一个月后在图拉河蓝玉又被王保保打败。紧接着5月徐达轻敌冒进，在岭北与元军狭路相逢仓皇出战损失一万余人，惨败后退守关外；七月大将军汤和在断头山遭遇元军，明军将领死伤无数大败。只有西路军冯胜将军和颍川侯傅友德在甘肃大获全胜、斩获颇丰。东路李文忠在六月底在口温鄂尔浑河附近遭遇元军，虽大败元军明军自己也损失惨重。元军吃了败仗退回到漠北以后又迅速集结，李文忠看元军气势如虹不能全歼，只能班师回朝。

        这三路军队基本是各自为战，没能按照战前朱元璋制订的策略配合，因此按所遇对手的强弱，命运各不相同。孤军深入到达北元首都和林一带的中路军和东路军都被北元拼死反击而损失很大。此战，主力中路军战败，东路军得失相当，仅西路军获胜，明军失败的主要原因是轻敌冒进及辽东粮食支援不到位。因这次惨败，举朝皆惊，言官们纷纷弹劾诸位将领。有弹劾徐达轻敌冒进，也有蓝玉不听指挥，李文忠贻误战机，就连打了胜仗的冯胜都被弹劾没有按既定路线出兵。徐达、蓝玉、冯胜、李文忠这次出征将领的的请罪奏折都纷纷呈上，请求皇上降罪。

        为了稳定朝局，安抚前线将领，朱元璋下令徐达、李文忠、冯胜三路将领全部班师回朝。回到京城后，各位将军闭门谢客纷纷再次呈上请罪表，这是与元军交手以来最大的一次败仗，每位将军都有失误，尤其是相互配合方面一塌糊涂，完全将皇帝陛下战前制定的方案抛之脑后。就连秦王妃也因为哥哥王保保丝毫不手下留情重创大明军队而惶恐不安，生怕陛下、皇后、秦王因此而迁怒自己。

        为了鼓舞士气，也为了安抚这帮出生入死的将军的心，朱元璋与马皇后商议后，宫中接连传下懿旨：魏国公徐达长女秀外慧中、贞静好学、素有贤名为皇后所喜，即日起入坤宁宫由皇后娘娘亲自教养；宋国公冯胜长女温柔娴静、谦恭有礼即日起入宫由皇后教养；永平后谢成长女秉性柔嘉、持躬淑慎即日起入宫由皇后教养；卫国公邓愈长女姿容秀丽、勤勉柔顺着即日起入坤宁宫为女官。诏书下达后，言官们瞬间安静了，其他准备弹劾这帮将领的文官也默默撕毁了奏折。陛下皇后此举无异于公开与这帮功臣勋贵联姻。有传闻称陛下早就与邓愈达成默契，过两年要将长女邓清莲嫁于秦王为次妃。此次各位贵女入宫，只有邓愈之女被封为女官，似乎坐实了传言。

        秦王妃观音奴也明白陛下皇后也是借邓清莲来敲打她，让她想尽办法劝降哥哥王保保。如今东宫太子妃已经被诊出了喜脉，太子妃和皇后娘娘也只是为收了两个宫女做通房去伺候太子，太子的侧妃还没影儿。秦王新婚不到半年，陛下和皇后不但开始给他张罗次妃，而且还是出身高贵的邓清莲，堂堂卫国公邓愈的长女。虽然这次只是召她进宫做女官，明眼人都知道这次进宫被皇后养育的贵女都是各位皇子的正妃人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讨得秦王的欢心，两人逐渐和睦恩爱起来，就遇到这么大的难题，心中不由一阵烦闷。好在皇后娘娘话里话外透露出的，要把邓清莲留在身边□□两年，让她知道尊卑大小才会把她嫁进秦王府。而观音奴能做到的就是这两年无论如何都要让哥哥回心转意、早日来归，成为自己的靠山。趁着现在秦王对自己也算宠爱有加，早日生下嫡子，才能彻底站稳脚跟。想到这里，观音奴愈加细心揣摩秦王的喜好，更加温柔谨慎地侍奉丈夫和公婆。

        妙贞原本在家守着身怀六甲的母亲安静度日，父亲接连战败的消息让她忧心如焚，表面上还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母亲封锁消息。好不容易等到父亲班师回朝，父亲闭门谢客在家静静等着皇帝的处罚，没想到没有等来了让她入宫的旨意。虽然知道自己最终的归宿是皇家，总以为还能陪在爹娘身边几年。刚收到圣旨，妙贞就回国公府住了两天，与谢夫人和弟弟妹妹们告别。10岁的允恭身量快赶上妙贞了，从五岁起开始启蒙读书和习武，如今已经是一个稳重懂事身材结实的小伙子了；二小姐妙芸这一年忽然间就长大懂事了很多，行为举止也不再毛毛糙糙；三小姐妙琴正是淘气可爱的年龄肉嘟嘟地非常可爱，妙贞忍不住抱了又抱；二少爷膺绪才两岁多，牵着母亲的手唯唯诺诺看着妙贞也不敢上前，早已没有了昔日被父亲捧在掌心的骄傲，襁褓中的添福孱弱无力，被精神不振的孙姨娘抱在怀里。

        允恭看到长姐回来十分开心：“姐，我刚想去别院给你和母亲请安报喜，你就回来了。昨儿陛下传下口谕，让我下个月正式入宫给吴王殿下做伴读呢，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还赏赐了文房四宝给我。这样姐姐入宫后，我们俩也能经常见面了。”妙贞一听也是非常高兴，说道：“允恭，陛下宣你入宫为伴读，又让我入宫让皇后娘娘亲自教养，这天大的体面，这都是陛下看重父亲，看重我魏国公府。你是长子，将来必定是父亲的左膀右臂。吴王殿下性情淳朴是皇后娘娘的嫡出幼子身份尊贵，你一定要努力上进在大本堂好好读书，且不可撺掇吴王偷懒犯错。身为皇子伴读，宫中之事多看多听，少打听少说，“法不传六耳”，小心谨慎才能走得长久。万事只记得，一切都要听从陛下的旨意，陛下无旨意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且不可卷入皇子们的任何争斗。”徐允恭看长姐表情严肃，谆谆教导，也听得十分认真。

        谢氏拉过允恭的手，又牵着妙贞的手拉在一起，悲戚地说道：“当年我刚过门的时候，贞儿才四岁，允恭也才刚会说话，这一转眼都长大了。皇宫内苑不比自己家里，你二人一定要谨言慎行，相互扶持。母亲虽然舍不得你俩，也知道这是你们俩的前程，耽误不得。允恭还能每天回家，贞儿在皇后宫里，少不得半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在贵人身边服侍更是要小心翼翼。母亲是过来人，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次入宫的闺秀有好几个，贞儿的聪慧远在她们之上，这点我倒是不担心。不过女人之间的争斗，往往也不是谁聪明谁就能赢的，关键还是皇后娘娘怎么看你。依我这些年与皇后相处，我倒是觉得皇后娘娘虽然话不多却是很睿智的一个人，且不可在她面前耍小聪明。还有就是，贞儿纯良，不知道这人心险恶，害人之心虽然没有，这防人之心可万万不能没有。同你一起入宫的谢润玉，我回娘家的时候听家里人说过，那可是个数藕的，心眼儿最多，你不可不防。其他的母亲也不知道内情，还要贞儿自己多留心。”妙贞听谢氏说得这样真诚，也是非常感动，自己毕竟是她抚养大的，这些年也有些真感情在，不由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她哭了起来

        妙芸看到这里，连忙上前安慰，故作俏皮地说道：“母亲，今日好不容易姐姐回府住两天，晚上就让我们姐妹俩一起睡吧？”谢氏听了说道：“那当然好，你也多跟姐姐说说话，你们姐俩应该是最亲的。”妙贞听到这里也笑了，拿过随身带的包裹，递给妙芸：“芸儿，我入宫后，这些首饰都用不上了，好多都是这些年宫里赏的精品，姐姐都送给你了。你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开开心心地去服侍父亲母亲才行。”妙芸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几乎每一样都是贵重的精品，有好几件都是连姐姐平时都舍不得戴的。芸儿年龄小正是开始爱美的时候，看看这件，摸摸那件，喜欢的不得了。就连谢氏都被惊到了，世人皆知徐达将军宠爱长女，宫里赏赐的首饰很多都是指明给了妙贞，有巴结奉承的送来的首饰徐达也是转手就给了女儿，上次攻下元大都皇宫缴获的首饰，陛下让徐达自己留几件给妻女，徐达把最贵重的两样，一粒大东珠，一颗夜明珠都给了妙贞，因此谢氏嫉妒了许久。如今妙贞竟然都转手送给了自己的女儿，谢氏也是又惊又喜一脸感动。感受着长姐的深情厚谊，妙芸也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握住姐姐的手。

        在国公府住了我两天，陪伴了谢氏和弟弟妹妹们，妙贞就又回到了别院陪伴父母，等着宫里派人来接。离家的前一晚，徐达将女儿叫入房中，语重心长地说：“贞儿，此次你和其他几家闺秀一起入宫，养育在皇后膝下，都知道这次就是皇家为皇子们选正妃。虽不知皇后和陛下想把你许配给哪位皇子，邓愈也跟我透露陛下已经把他的大闺女定给秦王做次妃过两年就完婚，这么看下来陛下也有可能把你许配给太子殿下做侧妃。不管陛下和皇后怎么想，贞儿也要借着这个机会，仔细看看哪位皇子才是你的良人。父亲如今身居高位、位极人臣，我徐家子孙只要忠君爱国、安分守己就能永葆富贵，不需要通过儿女亲事去攀附权贵。你喜欢哪个皇子，父亲必定由你自己选，为你促成。”

        妙贞听父亲说到这也是一阵害羞，半晌才说道：“女儿的婚事任凭父亲做主，只是师傅昔日同我说过，我最好的归宿似乎就是嫁于太子做侧妃。”顿了一下，妙贞又为难地说：“他说我有母仪天下之相，太子妃恐非长寿之人，我能取而代之。”徐达一听，有些吃惊，思索了一会儿才说：“刘伯温是文人，又仗着自己通周易知八卦，惯会故弄玄虚，他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凡事都没有绝对，你看他还不是被胡惟庸、李善长挤兑的在朝中毫无立足之地么？婚姻之事，还是要你情我愿两情相悦才能圆满。”妙贞一听，很是欣喜：“父亲说到这里，儿就跟父亲说下心里话。儿不愿意嫁给太子做侧妃，就算是是太子妃天不假年，我能母仪天下，我也不愿意。太子和常姐姐青梅竹马又是结发夫妻，自然情深意重。就算我取而代之，在太子心中我终究不及常姐姐。倘若真有一天太子移情别恋爱我更多，这样的人我也不稀罕。父亲自己说，母亲与我们失散这几年，您的心中是爱谢氏母亲多，还是我母亲多？女儿不愿意做替代品，也不愿意做侧室。我要的丈夫必定是要与我举案齐眉，哪怕有侍妾、小星，心中真正所爱也只有我一个。”徐达一听，双手击掌说道：“贞儿聪慧，也会识人，你放心你自己的选择父亲全力支持。你这些年没有亲生母亲照顾，我知道这些年你内心的苦闷，父亲只盼你觅得佳婿，疼你爱你与你风雨同舟，一生幸福。只要你认定的，陛下也不能强人所难，逼迫我们父女。”

        妙贞听闻父亲这么说，心中顿时涌入一阵暖流，觉得有了靠山，内心也不再彷徨、惧怕。有父亲在，必定会为自己做主。徐达又事无巨细絮絮叨叨交待了妙贞许多，才舍得让妙贞回房陪母亲。女儿第二天就要入宫了，虽说一个月也能回家一次，毕竟不如在自己身旁朝夕相见。母亲张氏也是一脸不舍地说：“贞儿，母亲见识少，也没有什么能嘱咐你的。你在宫中如果开心，就听皇后娘娘的话，让她好好□□你，以后嫁个好男人。如果不开心，就跟你父亲直说，咱们就寻个普通人家过自己的小日子。”妙贞听了，只是轻轻依偎在母亲怀里说：“母亲就放心吧，皇后娘娘和陛下都十分喜欢孩儿，我以前也常在宫里小住，没什么不适应的。何况太子妃与我这么多年都十分要好，秦王妃也跟我情同姐妹。就算将来要嫁给皇子，这公公婆婆都喜欢我，与妯娌相处也好，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您就好好保重身体，给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弟弟，将来给我做靠山才行！”张氏也被妙贞逗笑了，搂着女儿说了大半夜的体己话才沉沉睡去。第二天，刚用过早饭，宫里的人就到了，妙贞与父母依依惜别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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