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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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安千茗正坐在餐桌前看文件，电脑旁摞着一叠厚厚的报表。
听见我的声音头也不抬，“这么晚回来？去哪里了？”
我没打算说实话，“随便走走。”
她也不追究，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让我坐下，吩咐佣人端上了白粥和几碟清淡的小菜，念着肚子里的孩子，我强忍着吃掉大半碗。
在安千茗面前我正襟危坐，她打量了一下忍不住笑了，“那么紧张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她没化妆穿着一身丝绒睡衣，戴着副无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了不少，我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我今天去了公司，这么多年运行的不错，难为你了。”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夸过我，简直受宠若惊。
可公司的里的那些事情哪里是我的功劳？我连报表都看不懂……
安千茗合上电脑将我的表情尽收眼底，“是陈诺帮你的吧。”
我点头。
“从下个星期开始你就到公司上班，你学的是设计，就去设计部当经理吧。”
我歪着头一脸吃惊，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呀？”
“不会就学，记吃不记打啊？以后大哥……”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安家需要你。”
“姐姐……”我很少冲她撒娇，一天经历了这么多又累又倦，提起哥哥便想要落泪。
安千茗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多大了还哭鼻子，早点睡吧，有空多陪陪他。”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安锐脸色苍白地站在血泊里，朝着我无力地挥着手，好像在说再见，我猛然惊醒，就听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我迅速爬起来开门，门外姐姐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大哥晕倒了正在抢救，走吧，我们一起去医院。”
我们慌忙赶到的时候医生正好从手术室里出来，揭开口罩轻声说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他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了，怕是等不了三个月。”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跟医生谈谈。”安千茗扔下我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医院的椅子很凉，像是捂不热的玄铁，十三岁那年我坐在椅子上等来了父母双亡的噩耗，现在我最亲近的哥哥又一次被推了进去，我接受不了这么多次的离别，我想让他好好地活下去。
“你是安千金吗？”
有人喊我的名字，转头看去，角落里站着个小姑娘，看上二十多岁，圆圆的苹果脸，柔顺的头发直达腰际，很漂亮，手里拿着一根导盲杖，一只手微微扶着腰部，走的很慢。
“你认识我？”我从未见过她。
她走了几步，摸到我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叫婷婷，是安锐的朋友，他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谢谢你的关心。”我不清楚两人的关系，客气地说道。
“我可以见见他吗？我有事情跟他说。”她的声音怯怯的，生怕我拒绝。
我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我带你进去。”
医生允许我们进去的时候安锐已经醒了，除了脸色苍白了些，精神到还不错，看见我之后笑了笑，“吓坏了吧？”
我点头，握着他的手噘了噘嘴，“难受吗？”
安锐摇了摇头，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见跟进来的婷婷猛地坐了起来，力气大的不像刚从生死边缘救回来的人。
我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有什么事慢慢说。”
婷婷虽然看不见但准确地找到了安锐的方向，“安锐，我怀孕了！你有救了！”
我愣住了，这个女孩子和哥哥……
安锐伸手一把将人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声音里全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该死！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虽然好奇两个人的故事，但也不忍心打搅这一刻，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后来安锐才跟我们解释，这个女孩是他在医院的时候认识的，他需要一个孩子的脐带血救命，而婷婷的母亲需要一大笔钱治病。
两人相处了半年时光，假戏真做，渐渐有了感情，突然有一天婷婷消失了，安锐以为自己被骗了……
安千茗打量了一下她的肚子，“你怀孕多长时间了？”
婷婷低着头，声音有些轻，“昨天刚满四个月。”
我和姐姐对视一眼，时间来不及了。
婷婷怀孕了需要休息，姐姐带她回家了，我在医院陪哥哥。
安锐一脸兴奋，毫无睡意，我忍不住笑话他，“啧啧，快做父亲的人就是不一样。”
安锐眯了眯眼，十分认真地说道，“如果我能见他一面就死而无憾了。”
我握着他的手，像小时候一样趴在他的腿上说道，“会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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