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近来山中不太平。

        遥乡虽比不上三大修仙宗门所在的山脉灵气丰裕，但对于江氏师徒两人来说算是灵气充裕了。只是今日里，江不求能感觉到山中的灵气被侵扰了。

        江不求与他师父提了一下，于是被他师父打发出来探查。某处副峰灵气非常污浊，虽然蕴含能量但已经不能被称之为灵气了

        一个上午过去了，日头渐渐大了起来。江不求把这片山脉走了个遍，确认没有凡人在这片山里游荡。随后，江不求就循着污染的源头御剑而去。虽然他没什么把握，但必须去看看。

        狭窄的峭壁上有一道裂缝，裂缝里有泉水涌出，沿着崖壁飞流直下，裂缝被侵蚀得细长。江不求的悬停在裂缝前方，不敢冒进。污染源头应该就在里面，这里污浊的灵气把水都侵染了。

        在自己身上设下护身结界后，江不求谨慎的进入了裂缝里。裂缝入口大概是两人并肩的宽度，进入后里面稍微宽敞一点，脚下是一片蓄着水的浅滩。江不求周身因消耗灵力而发出微弱的白光，但这微弱的光芒并不足以照亮周围。

        越往深处走，里面越宽敞，脚下的浅滩也可以称之为小泊了。而深处的穹顶也很低矮，江不求也不得不低飞，剑和水面相距不过三寸。

        突然，江不求看见前方有紫光若隐若现。

        加快速度后，几乎是转瞬之间，江不求就到了裂缝的尽头。

        墙壁尽头就有一圈闪烁着紫光的传送阵，江不求瞬间知晓为何今日山中灵气污浊了，这里大概是被开了个不知通往何方的传送阵。

        不及多想，剑光一闪，一击便毁了那个传送阵。不过他觉得有些蹊跷，传送阵开启，却无人通过，也没有其他的护阵禁制，毁阵毁得太容易反而让他怀疑，难道是一些宗门的修士为了进瑶乡山而打开的？

        突然，江不求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四下一看，一个约莫六七岁的金发小男孩儿泡在水里，身边的水被他身上的血染成丝丝缕缕的红。

        江不求把那孩子捞起来，放到了水潭边缘稍干的地方。

        “咳咳……咳……”那孩子突然睁开眼，咳出几口水来，嘴里乱七八糟的说，“…&￥……”

        江不求听不懂，便没理会。聚灵于指尖稍微探了探小孩儿的伤。这一探，让他惊了一下——这小孩儿身上只有稀薄的人类血脉，这应该是算是半妖吧。“你从哪里来？”江不求打断了小孩儿乱七八糟的念叨，问道。

        小孩儿好久没说话，江不求以为这小孩儿脑子有毛病，或者就是被他吓着了，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儿。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真的妖，古籍上对妖有所记载，但是现世从来没有人见过妖，自然也认为妖那些古书里编撰出来的一个种族。

        “救我……”终于，小孩儿抓着他的袖子说了句人话，说完就晕了过去。

        还好，江不求心想，虽然是半妖，救下他也不是不可，只是他从未养过小孩……带回去交给师父吧，师父把他养大，应该会照顾小孩子。思忖一番后，他看了看小孩儿身上血污的衣裳，动手把那些脏衣服剥了个干净，不过那些衣服对那小孩儿来说似乎是大了很多。他犹豫了片刻，脱下自己干净的外袍将小孩儿裹了起来，带回了竹舍。

        传送阵被毁后，山中灵气恢复了正常，这让江不求给小孩儿的疗伤也进行得很顺利。只是他帮小孩儿疗伤时发现小孩儿的经脉凡人无异，纤细且滞塞，无法容纳灵力运行。他只好将小孩儿身上的外伤治好，准备去他师父闭关的洞府里寻些丹药来治他的内伤。

        身边淡淡的香味抽离，那小孩儿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瑰丽夺目的金瞳。他看了看身边的环境，他正躺在一间绿油油的竹舍里，窗外是一片随风翻涌的竹林。他闭上眼，想起了他曾居住的庄园，那里的窗外有很多藤萝会随风而动。

        他捏紧拳头，回忆着他刚刚经历完的一切……这时，救他的人进来了。

        “醒了？”江不求看见那只捏紧的拳头。

        小孩儿睁开眼睛，手肘艰难的撑了撑，想从床上坐起来。

        江不求这才看清这小孩儿竟然是一双金瞳，本来天生金发就已经很与众不同了，结果他还是金发金瞳。以后若是在凡间生活，是非定是不会少。

        “你家在哪里？”江不求双手箍着小孩儿的咯吱窝，把他扶起来道，“等你伤好了，我便送你回去。”

        小孩儿声音很低，压抑地说，“我没有家了……”

        “你叫什么名字。”。

        “arthurnidhogg”

        “什么？”

        “arthurnidhogg”

        “？”江不求听得一头雾水。

        “我忘了。”亚瑟不知道该怎么用这里的语言来说他的名字。

        “你五行灵根俱全，火灵根尤其突出，不如我暂时叫你子炎可好？”江不求道，“我姓江，你可以叫我江叔。”

        亚瑟点点头，心想随便吧，叫什么都可以。

        他把小孩儿搂在怀里扶起来了一点，倒了颗丹药喂到小孩儿嘴边道：“这是可以疗伤的药。”

        亚瑟张口吃了那枚丹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江不求看，他这才发现这个人长得非常好看，越看越觉得这人容貌俊美，气质脱俗，真是可以配得上一句风华绝代。

        “这是哪儿捡来的野猴儿啊？”江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快步走到床边，捏着小孩儿的脸左右看了看，了然地笑道：“小半妖，长得还水灵，一副机灵样，都快赶上你当年了。”

        “师父……”江不求自是知道他师父不会伤了子炎，不过看子炎眼泪汪汪一脸委屈，估计是被吓着了，“此事说来话长，他身上还有伤。”

        那边江擎一撒手，亚瑟就扑进了江不求的怀里，眼泪更是说来就来，泪盈盈的模样格外招人疼。亚瑟很忌惮江擎，越是高阶的修士越是容易看出端倪。

        江不求低头看着他怀里无声垂泪的小孩儿，有点不知所措，他只好拍了拍小孩儿的背，用眼神向江擎求救。

        其实江擎也没有照顾小孩儿的经验，以前照顾江不求的都是雪娘，江擎更多是陪着玩儿，“你快哄哄。”江擎不耐烦得朝亚瑟扬了扬下巴。

        “嗯……好了，别哭了。”江不求看着小孩，尽量温柔的说。

        也不知道小孩儿是不是好点了，他只知道哭。

        “兴许是饿了？”江擎道，“不过他这么小，还没到可以辟谷的年纪。”

        这可把师徒两人都难住了，他们都已辟谷多年，居处并未设厨房。江擎偶尔想尝尝人间的味道，才会御剑到有名的酒楼吃。

        “要不……”江擎捋了捋长胡子，“先吃些果腹用的丹药？”

        江不求也拿不定主意，但看到子炎红着眼睛靠在他怀里的样子，估计他是饿坏了，“也好。”

        不好！他要吃肉！

        “不要丹药。”他把脸往江不求怀里拱。江不求身上有种很独特的香气，不知是体香还是衣服上的熏香。

        “那还是去醉仙楼走一趟吧。”江擎突然想起他以前就干过这种事，因为他嫌做饭麻烦，就把丹药给江不求当饭吃，结果让江不求上吐下泻了好几天，雪娘因此数落了他好久。

        “我去山下的镇上买些回来吧。”毕竟子炎修为不够，加上伤也没好，再跟着在剑上跑一趟，身体怕是经不起折腾。说完他就要起身，把子炎交给师父。

        “别走!”亚瑟连忙装作惊恐的模样抱紧了江不求，要真让他跟这个老头在一起，他怕漏出破绽,“别走。”

        “躺好。”江不求把人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安置在床上。见江擎起身往外走，便跟了上去。

        亚瑟躺着床上大概听到江不求在给那个老头说他的情况，老头大概同意了什么。然后老头进来了，江不求走了。

        “小半妖，我知道你的情况，我徒弟既把你捡回来了，便不能不管，只是我师徒二人皆为修道之人，养不来你这种小孩儿，等你伤好了，我就在你身上施个障眼法，让你与常人无异，再替你寻户好人家供养你。”江擎把江不求和他刚刚商量的事与小孩儿说了，就想让小孩儿心里有个准备，往后几日的相处不要太过依赖。

        “我要江叔叔……”亚瑟作出一副要哭的样子。

        江擎一见小孩儿要哭就深感大事不妙，说道:“他给你寻吃食去啦。”

        “他，他什么时候回来？”

        “等那两炷香燃尽了，他就回来了。”

        “我不想走。”

        ……

        “你不想走，你要我师徒两个养着你吗？”

        亚瑟点头。眼下他孤身一人无处可去，这两人救了他的性命，加上这两人又是修士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你也别太得寸进尺了，十七岁的小孩儿，走的炼体的路子，筑基初期。我徒弟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江擎在屋里的竹椅上坐下，优哉游哉道，“现在我徒弟不在，你也别装了，到底想怎么办，说吧。”

        亚瑟看着那老头，抿着嘴想了想道：“我想让你们养着我，教我凡人修炼的方法，我现在血脉修为尽数被封印，我若是能重新修炼，必定能冲破封印，重返妖界。”。

        “你要重返妖界关我师徒有何干系？”江擎故意刁难道。

        “如果我能成功返回妖界，你们要什么天材地宝我都能给。”亚瑟给出条件。

        江擎沉吟了片刻问：“你混的是什么妖的血脉？”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亚瑟皱眉，不在和江擎有目光接触。

        “那我这样问吧，你从血脉继承的寿命有多长？”

        “一两千年不成问题。”亚瑟道。

        “那你给我徒弟结缔契约做他的灵宠吧，这样我就带你修炼。”江擎道。

        “不可能。”亚瑟断然拒绝。他是妖界皇室的血脉，要自甘为奴，这是何等的羞辱！

        “其实我要你给我徒弟当灵宠也不图你别的，就希望你们能共享寿元。”江擎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我徒弟，说他不想修炼了，以他现在的修为，不修炼的话，就还有两百年能活。修道讲究的就是一个执念，他没有念头，就很难再继续突破了。我养了他这么多年，我不忍心看他走得比我早。”

        “你可以自陨。”亚瑟说。

        “我还有事没办完，在那之前，我舍不得死……”江擎道。

        江擎和亚瑟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出来之前，江不求就回来了。“师父，给你打包了鱼。”，说着他将存放在须弥戒里的饭食取出来放在桌子上，从屋顶飘下一张小机，刚好架在子炎身前，让他可以坐在床上吃饭。又端了清粥小菜放在那小机上，“吃吧。”

        “不求啊，这小孩儿想留在这儿给你当徒弟。”江擎擅自说道。

        “师父……”江不求拒绝道，“我教不来的。”

        “那你给这小孩儿说，他非要拜你为师的。”江擎自顾自的说。

        ！这老头……亚瑟诧异的抬头，要不是他现在修为被封印，有求于人——他日待他冲破封印后定要让这老头好看！

        “子炎，你真的想拜我为师？”江不求坐在亚瑟床边问道。

        亚瑟看着摆在小机上的粥和小吃，异常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打算先答应下来，毕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先吃饭吧。”江不求看亚瑟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菜，想他一定是饿坏了，等他吃完再说也不急，也对江擎道，“师父也来尝尝这鱼。”

        屋子里一老一小吃东西的时候江不求去外面加强了护山的结界。

        等江不求忙完回来的时候亚瑟碗里已经干干净净了。

        “我吃完了。”亚瑟对江不求说。

        江不求挥手撤去了碗筷小机对他说:“我修为低微，怕难以引导你，不如你拜我师父为师，跟随师父学习道法，如此可好？”

        “我不收徒弟了，要教你教。”江擎道。其实这么多年，江擎早已把江不求当亲生儿子看待，他们这种散修，没有同门关照，他只希望江不求能后继有人，大限将至的时候，有人侍奉。

        江不求也知江擎用心，沉吟片刻，再次问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亚瑟点头。

        “……那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弟子了。你需唤我师父，唤他师祖。”

        “师父……”就这样草率地拜了师，亚瑟都有些感叹自己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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