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多久

豆丁站在五金店的门口，大张开嘴，以一个呵欠迎接新的一天，微微一转头看见浑身是血地跑回来的澄灰，一个呵欠“嘎”一声卡在了嘴里。

        “你们……你们干什么去了这是？”豆丁诧异问道：“好家伙，澄灰你都快被染红了。”

        阿夜在豆丁面前停下，他身上也有血污，只是血污落在黑色皮毛上不那么显眼，阿夜很轻快地和豆丁说了一声：“早啊。”

        “不是，到底怎么回事啊？”豆丁望向澄灰。

        澄灰磕磕绊绊说道：“啊……我，我刚刚咬死了……一条野狗。”

        豆丁眼睛瞪得圆圆的，“啊？啥？”

        澄灰看了一眼阿夜，再转过头来时，眼神变得沉稳坚定，“我刚刚咬死了一条野狗。”

        天桥另一端，死去的那条野狗血已流尽，他干瘦的身体像一段深褐色的劈柴，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出去，引来恰好在附近游荡的一只猫，这只猫浑身的毛发呈鼠灰色，后背上沾了点泥土碎块。

        他跳到野狗的尸体旁边嗅了嗅，又用脑袋拱了拱，在人类的环卫工人发现这具血腥尸体之前跑开，在那过程中他注意到了路上的点点血迹，顺着血迹跑回第三街区，在绕过一面围挡后，顿住脚步，抬起头，与目光冷寒的断尾对视。

        “需要我再警告你一遍吗？你踏到我的地盘上来了。”断尾说道。

        鼠灰色的猫将爪子撤回来了一点，问道：“早上的时候，你去做什么了？”

        断尾冷冷道：“我需要向你汇报？”

        “你别这么无情啊。”那只猫爪子未动，但是将脖子向前抻了抻，“野狗是你咬死的？”

        断尾眼中掠过一点疑惑，“咬死？你是说死了一条狗？”

        “不是你？”那只猫睁大眼睛，继而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刚想再说些什么，但忽然听见轰隆隆铁门响动的声音，附近的建筑工地已经开工，重型机械让土地产生了一点震颤，断尾这只猫走神的功夫发出一声警告：“滚开！”

        那只猫回过神来，望向断尾的眼神也填上了愤怒，但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那份愤怒逐渐平息，平息成无数复杂的情绪，他垂了垂眼皮转身离开，绕过围挡，离开这片工地。

        在他离开后，断尾长长吐了一口气，慢吞吞地往回走，绕过一块大石头后，瞧见了窝在这里舔舐伤口的几个手下，断尾低头舔了舔其中的一个，再抬头时看见了从工地上升起的尘烟，而她也不知道这片地盘还能留存多久，但是她打算中午再去偷点盒饭。

        澄灰去老旧水管那里冲刷自己身上的血污，阿夜在水管上轻拍了两爪子，让水流更大一点，澄灰直把自己完全淋透才将那些血污冲洗下去，这让他现在闻起来像是被浸湿的羽毛。

        阿夜也冲掉身上的脏污，他左前爪爪子上的指甲断掉了，走路的时候微微有些刺痛，身侧也添了两道伤口，索性伤口都不严重。

        把自己清理干净后，他们两个并排向回走，澄灰吸了吸鼻子，身上湿湿凉凉的，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脚步也变得有些歪斜。

        “你贴着我干嘛？”阿夜这时候问道。

        “冷啊。”澄灰答道，贴得越发理所当然，“凑在一起会好一点，你不觉得吗？”

        “你还不如去晒晒太阳。”阿夜说道。

        澄灰望望天，“云彩有点儿多啊，感觉晒太阳也没什么用。”澄灰说着又打了一个喷嚏，“我忽然有点想念……”

        “想念什么？”阿夜问道。

        “啊，没什么。”澄灰忽然抬了抬下颌，“我有办法了。”他说完就小跑向五金店门口的豆丁，在他身边挤了挤，钻到他柔软的肚皮下面去，只探出个脑袋来感慨着：“啊呀，暖和了……”

        豆丁并不躲闪，憨憨一笑，“澄灰你还真会找地方。”

        澄灰歪了歪脑袋，“我觉得你肚皮下面还能藏一个，阿夜身上也湿着呢。”

        “那你让他过来啊。”豆丁说道。

        “这个……”澄灰摇摇头，“我恐怕不管用。”

        豆丁想了想，“那我试试？”

        澄灰猛点头。

        阿夜那时候正好慢悠悠走到五金店的台阶之下，瞥了澄灰一眼，豆丁立刻起身，一步跃下台阶，在狗链长度恰好到达极限的时候叼住了阿夜。

        阿夜对豆丁完全不会有戒心，被他叼住的时候只是很不满地问道：“你干嘛？”

        “你家小猫让我把你也抓过来取暖。”豆丁含混地说道。

        “我不需要，放开我……”阿夜说道。

        而他说这话的功夫，就已经被豆丁放在肚皮下压住了，他在一堆肚皮褶皱中扒拉了半天才把脑袋拱出去，用力喘了一口气之后抱怨道：“豆丁你真沉啊。”

        豆丁不屑地嗤了一声，“这叫健壮。”

        “暖和吧？”澄灰在一旁软糯糯地问道，他挪了挪身子凑近阿夜，把下颌平放在地上，眯起眼睛。

        原本满眼无奈的阿夜似乎也在这种氛围的作用下柔软下来，和野狗打了一场后，他确实是有些累了，眼皮微微耷拉下来，靠了靠豆丁淌出来的一小块肚皮。

        “澄灰，你今天做得不错。”阿夜说道，声音平缓。

        澄灰睁开眼睛眨了眨，又再度把眼睛眯起来，似乎更舒服了。

        豆丁瓮声瓮气地说道：“天，阿夜你居然也会夸赞别的猫，我第一次听见你这么说话。”

        阿夜拖着长音说道：“你这只懒散的狗子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是啊。”豆丁打了个呵欠，“我可不想记那么多的东西，就像我压根记不清和你们认识多久了，一天？一辈子？都一样。”

        阿夜说道：“就当做是一辈子吧，反正我们的生命很短。”

        澄灰闭上眼睛，为短短猫生里拥有的猫朋友和狗朋友感到庆幸，但是三天后的早上，他叼着一根蒲公英跑到五金店门口，五金店早已开门，今天他却没有看见理应守在门口的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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