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寒假里，她不停地收到白西洲给她发的他去桂林、去云南大理旅游的照片，和他分享一路上见到的美丽景色和风土人情。李晚柠其实也有些羡慕，但是外公年纪大了，唐乐安还小，她也没有驾照，所以不方便出去玩。她下决心高考之后就去学车，然后带外公和唐乐安自驾游。

        不过在山清水秀的清溪镇生活，还是很惬意的。

        这里的家家户户，基本都有几亩田地。大部分拿来种稻谷，剩下的则种瓜种果。

        田地像守护者一样在清溪镇的外围，把清溪镇完完整整地圈起来。

        隔壁家的大婶非常热情，总是邀请李晚柠去她家地里摘菜摘果子。李晚柠无法拒绝大娘的热情邀请，去逛过好几回。

        地里有红彤彤的西红柿、埋在地里肥嘟嘟的白萝卜、纤细苗条的红萝卜、绿油油的油菜花、大片大片晶莹剔透的生菜；枝上有清透的杨桃、硕大的在树上仿佛随手都要坠落的柚子、还未熟透的柿子和清甜可口的青枣；地处雨水丰沛的江南，甘蔗的种植面积更是惊人，到处都可以看见一排一排整齐的甘蔗。

        有一次李晚柠去散步的时候，正赶上农人在收割甘蔗。寒风过境，人们却身着单衣，弯腰收割时可见清晰的肌肉轮廓，脸上身上泛着淡淡的粉红色，那是生命的颜色，彰显着健康与活力。

        虽然很累，但忙忙碌碌的人们脸上大多是收获的喜悦，而不见疲惫之色。

        这场景让李晚柠想起米勒的那副著名的油画——《拾穗者》。那幅画描绘了秋季收割后，人们从地里捡拾剩余麦穗的情景。弯腰拾麦穗的农妇、忙碌的人群和高高堆起的麦垛。画面非常质朴平凡，却极具张力地表现出人和大地的那种亲密感、不可分割感。

        此时李晚柠可以闻见空气中甘蔗的果香味，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夏日炎炎的午后，刚刚收割下来的稻谷散发出的那种和阳光混杂在一起的淡淡的清香，还有天蓝云白的雨后，树木草丛中飘来西瓜的甜香。

        可惜现在不是收割稻谷的季节。清溪镇种植的都是一年两熟的水稻，每年在七月下旬和十月下旬收割。现在水稻地里只有光秃秃的秸秆。显得有些寂寞。

        春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日子一天比一天暖和，清溪镇也像正在苏醒的睡美人，更添韵致。

        这里不仅有田园式的风光，而且许多建筑物还保留着苏州园林似的青砖黛瓦、白墙绿竹。斑驳的青石巷，曲曲折折地贯通了清溪镇大大小小的人家门前；锦上添花的是环绕镇子的一条河流，极其清澈，以至于可以清楚看到河里欢快的水草和摇摇晃晃摆动的鱼儿，不禁让人觉得这几尾鱼儿或许是喝醉了罢；岸边青绿色的树木倒映在水面，像是美人在临镜梳妆，孤芳自赏。

        清溪镇由此得名。

        河上横有一座桥，看着年岁久远，却也古朴雅致。据说是乾隆年间修建的，至今有三百多年的岁月了。河面睡着红莲和白莲，还有圆圆的荷叶浮在上面，颇有周邦彦所写“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的风致。河上还有三三五五的小船，它们或飘荡河面，或停靠岸边，彰显着岁月的宁静安稳。

        如果恰逢雨天，就更美了。烟雨迷蒙一词向来是形容江南水乡的，细细密密的小雨像一层青衣，笼罩着清溪镇，走在路上的姑娘撑起伞来，还是避免不了沾湿了裙子下摆。

        这种美是空谷幽兰，是清幽雅致，是志南僧人笔下的“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是韦庄笔下的“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是白居易笔下的“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不得不说的还有清溪镇的夏天。每至夏始春余的时节，清溪镇都会举办场面浩大的采莲会。家家户户的孩童、少年少女还有大人都会于船上展示自己过人的采莲本领。船开过的地方莲叶被拂至两旁，人们俯身采摘莲花，有少女因为不小心沾湿了衣裙而低头浅笑，婉转之间尽是少女的明媚风情。采摘的莲花被轻轻放于船上满置清水的木桶。红莲是妖娆的女子，白莲是高洁的仙子，都需要温柔对待。

        李晚柠参加过一次这样的盛宴，可惜她的采莲技术并不好，后来就只作为观众观赏别人的风采。

        清溪镇的年味儿也很浓。除夕的前两天会备好烟花炮竹，大人们准备好给小孩的红包，勤劳的妇女也会蒸好年糕、煮好肉粽和甜粽、备上各式各样的糖果和新鲜的果蔬。还要把养了一年的鸡鸭饿两天，不仅能清空肠胃还能减少赘肉，增加肉质的鲜嫩感。餐桌上必不可少的当然是刚从河里采摘上来的莲藕，配上玉米，就成了一锅营养鲜美的玉米莲藕鸡汤。

        然后新年就在烟花爆竹的响声和丰盛美味的年夜饭之中如约而至。

        李晚柠许下的新年愿望就是希望家人和朋友岁岁平安，健康喜乐。

        2014年3月15号蓝安三中

        寒假结束后，莘莘学子都回校开始了新学期的学习与生活。

        此时看着讲台上神色伤感的英语老师，很多同学都红了眼眶。

        今天是文理分班的日子，他们特意策划了这样一个送别会，邀请了各科老师上台讲话。

        分班之后所有人会按照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分别进入重点班和普通班，所以此刻的气氛都有些伤感。

        等送别会结束后，李晚柠的同桌张楠楠还在不停地拿纸巾擦眼泪，她看到李晚柠依旧是淡淡的神色，忍不住说：“晚晚，你难道不伤心吗？”

        “以后还在同一个学校，依然能见到，没什么好伤心。”

        张楠楠听到她这么说，不出声了，但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这么冷漠，没有一点儿人情味。

        李晚柠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因为她正在浏览校内网站，发现她和李北北都分到了物生七班。

        白西洲是在物化六班。

        蓝安三中的传统就是六班和七班是两个理科重点班，八班是唯一的文科重点班。

        李晚柠想到白西洲知道分班结果后会有的神情，忍不住想笑。

        日子像指尖的流水很快就过去了。时间一转就来到了六月。对于白西洲来说，他居然和没有和李晚柠分到同一个班，这点令他非常沮丧。

        这天星期六下午，白西洲和李晚柠告别后，就回家了。他爸妈今晚这几天都不在家，所以家里空荡荡的。

        突然他听到阳台那边有几声急促而凄厉的猫叫声，大半夜吓了他一跳。他走去阳台，一只通体雪白、身姿优美的猫从他的视线中一跃而过，一下子就没影儿了。白西洲纳闷，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猫，不知道是谁养的。

        不过他实在困了，于是洗漱完，就上床睡觉了。

        一夜无梦。醒来之后白西洲在家待了一上午，下午收拾东西去学校。

        晚自习突然通知要考试，同学们一片叫苦连天。六点开始考英语，休息了三十分钟紧接着考数学，就是白西洲也感觉吃不消，谴责假期回来立马考试这种存天理、灭人欲的不道德行为。最后数学考完已经是十一点了。

        第二天上课，白西洲还有点没缓过来，导致前三节课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一下课就趴在座位上补觉。睡得正香同桌叫醒了他，原来已经上课三分钟了。白西洲刚拿起英语书开始读书，就看见课代表从外面走进来说英语老师今天请假，让大家自习。

        白西洲一听正好，又趴下去补觉。他同桌也不管他，心想反正白哥成绩好，路子野也正常。

        下课铃一敲响，白西洲立马清醒，走去李晚柠所在的文科重点班。一进门看见李晚柠蹲在地上找东西。

        “找什么呢？”白西洲走过去问。

        “饭卡。”李晚柠苦思冥想，“奇怪了，早上吃早餐还看见的，现在却找不到了。”

        白西洲就蹲下来帮她找。找了几分钟，还是没找到。于是白西洲就叫晚晚先用他的刷。下楼的时候李晚柠催促他：“白西洲我们快走，好吃的都要被抢完了。”

        白西洲无奈，这么一个大美女天天担心能不能抢到食堂的限量饭菜，总感觉有一点崩人设。

        他们走到一楼，白西洲想起等会十二点要回教室数学小测，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刚好是11点38分。

        突然，李晚柠被迎面而来的一个男人撞到，摔倒在地。白西洲连忙去扶起她，扶起她的一瞬间，面前的男人抽出了一把刀猛地往李晚柠身上刺。一切都这么突然，他们毫无防备，并且这个男人出刀速度快的不像话，等他们意识到，刀已经插入了李晚柠的心脏处。白西洲双手抖得不成样子，他紧紧捂住李晚柠胸口处汩汩而出的鲜血，大喊：“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围观的人赶紧拨打了120，而此时那个男人早已扔下刀跑了。

        白西洲猛地惊醒，李晚柠被刀刺中心脏，倒在他怀里，怎么也止不住的鲜血把他的衣服都浸透了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抹了一把头上渗出的汗，惊魂未定，倒在椅子上大喘气。他同桌梁志浩一看他这样，被吓到了，连忙过来给他顺气，“白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白西洲摆摆手：“没事，做噩梦了而已。”

        梁志浩心里奇怪，这得有多恐怖的噩梦啊，把向来淡定的白哥吓成这样。

        白西洲告诉自己，做梦而已，冷静一点。但是他感觉心很慌，因为这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能够清晰地回想李晚柠倒在他怀里，她的生命迅速流失的那种感觉。他拿出杯子，猛地灌了几口凉水，心跳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大家拿出英语书开始读课文。但是过了三分钟，英语老师也没来。白西洲心里猛地一跳，刚刚在梦里，英语老师请假没来。那么现在……

        他紧张地看着前门，英语课代表如梦境里面的一样，从外面走进来说英语老师今天请假，让大家自习。

        白西洲脸色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他心如乱麻，如果刚刚那个是梦，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英语老师真的没来，而课代表说了一模一样的话。想到这里，他翻出书包里面的手机，给李晚柠发消息

        全世界最帅的小白：“晚晚，你的饭卡是不是不见了？”

        过了好久李晚柠也没回信息，她认真上课是不会有时间看消息的。一想到梦里的场景可能真的会发生，白西洲冷汗又冒出来了。他打算一下课就去晚晚的教室，看看她饭卡是不是找不到了。

        一下课，白西洲就像旋风一样跑没影儿了。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李晚柠的教室，却被下课往外走的同学挤得进不去。终于进教室来到李晚柠座位，她果然蹲着在找东西，看见白西洲来了，嘟囔道：“白西洲，你怎么知道我饭卡不见了？快帮我找找。奇怪了，早上吃早餐还看见的，现在却找不到了。”白西洲听到这句一模一样的话，忍不住心里楞登一下。他把李晚柠拉起来：“晚晚，你听我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先和我去内走廊。”

        李晚柠不解：“再不去食堂，好吃的都要被抢完了。”

        白西洲又听见一句一模一样的话，感觉自己要疯掉了。他牵着李晚柠的手，走到内走廊，把门关上严肃地说：“晚晚，四十分之前不要动。”李晚柠虽然感到奇怪，但看白西洲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于是听他的乖乖站着不动。

        白西洲抬起手表，现在是11点35分，他清楚地记得梦里遇见那个男人之前他看了一下表，是11点38分。如果这一切和梦里都一样，那个男人也会在38分到40分之间出现。只要晚晚不在这个点和他碰面，就可以避免被刺伤。他密切注视着楼下那条从教学楼去食堂的唯一一条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到了四十分，白西洲也没有看见梦里那个男人的身影。他既庆幸又担忧，刚转过头来对李晚柠说没事了，就看见梦里那个男人就在李晚柠身后，举起了刀向她刺来，白西洲肝胆俱裂，他迅速抱住李晚柠，双手护着她后心的位置，同时一脚朝那个男人踹过去。但没想到那把刀居然穿透了白西洲的手背，还是精准地刺入李晚柠的后心处。那个男人被白西洲踹倒在地，爬起来就跑了。

        白西洲抱着缓缓倒下来的李晚柠，用完好的左手捂住她的伤口，不顾右手钻心的疼痛，一边安慰李晚柠：“晚晚不怕晚晚不怕，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一边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拨打120，眼泪不停地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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