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没再做过一场像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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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着镜子仔细的理着自己的发型，虽然我的脑袋在三分钟以前已经被造型师用发胶从头到尾的喷了一遍，但我还是总觉得是不是左边的头发有点不协调。化妆师又说我没什么血色，非要在我的脸上画些淡妆，现在看向镜子里，总觉得那张脸有点陌生
我当然没什么血色，在上海被捅了那一刀之后我现在甚至连抬手都不敢，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疤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的生命力早就没有从前那么旺盛了
“还照还照还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今天你才是结婚的那个”杨冉冉不满的站在我身后
我无奈的回头“怎么每次你来参加婚礼都要跟我待在一起，你就不能看看现场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不是有栓哥和小宇吗，我一个小姑娘家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能帮上什么忙”杨冉冉理所当然的随意拉开椅子坐下“再说是他们叫我来催你的，婚礼还有二十分钟可就开始了，前面客人都已经来的不少了，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我只是想让竹子姐嫁的体面点，我是她这场婚礼上唯一的家人不是吗？”
杨冉冉哼了一声“扯淡吧你，我看你是因为你的青梅竹马要嫁人了，你还傻逼兮兮的要亲手送她出嫁难受才对吧”
“你…..”我差点被她噎的一口气喘不上来“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别乱说话”
“好好好我不说”
杨冉冉晃到化妆台前，开始拨弄起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我继续整理着那些虚无缥缈的细节，谁知道她又突然问我“辣椒，你有没有想过你要什么时候结婚？”
“我？”我被问的猝不及防“我结什么婚，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是吗？也许你身边其实有很合适你的女生呢，还是你心里依然忘不掉沈琦？”杨冉冉侧过脸看我“康智敏和你竹子姐不是都很不错吗，我感觉她们也挺喜欢你的，没准你当初努力一下现在她们就是你的老婆了呢”
“和她没什么关系”我的两只手垂在身旁，身上的衣服已经没什么好再整理的了
“更何况你说的康智敏和竹子姐，她们中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真的喜欢我”
“竹子姐说过，她对我的感情其实是逾越了虚假亲情的一种已经畸形的占有欲，康智敏也说过她只是因为我帮她解决了她和她父亲的矛盾才会误以为她喜欢我”
也许这就是云清道长说的六亲俱浅吧，我想起了那个在姑射山上的道观里整天打游戏的老道士，他还真的有两把刷子，足不出户，却轻而易举的就算出了我的命
“是吗”杨冉冉一步一步的走近了些“那如果说，其实你不是没人喜欢，我喜欢你呢？你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正在扣西服的动作停了下来，我瞪大眼睛看着她“学姐，我们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别开这种玩笑”
杨冉冉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动也不动的盯着我的眼睛，我不敢和她对视，可我也不敢逃离，我斟酌着语言想要用无厘头一点的笑话转移这个话题，可我脑子里现在刮起了风暴也想不出该和她说点什么
“我开玩笑的，你紧张什么”最终还是杨冉冉塞给了我一个台阶
我勉强松了一口气，三月份冉星市的天气还没有变暖，我却尴尬的出了一身的汗
“可是说实话，我之前的确喜欢过你的，可能是上学的时候还天真吧，觉得你长得算个漂亮的男生，就总忍不住想调戏一下你”杨冉冉忽然换了副严肃的样子和我说起了这些，刚刚散去的冷汗现在又冒出了不少
我张开嘴巴不自然的“啊”了一声，却插不上半句话
“可是自从我们一起去那个寺庙里焚香，遇到了那场火灾，你为了救我，右手上落下了疤没法再去演话剧后，我对你的喜欢就变成了歉意”杨冉冉低下头拉起了我布满烧伤的那只手“这种救命之恩，放在古代任何姑娘被救出来都是应该以身相许的吧”
“是我不好，才会让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分不清我对你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可我知道我不能再和你开那些越界的玩笑了”
“我其实有想过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可是后来在上海看见你被捅伤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我才明白，你其实只是善良而已，你对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一样好，也许那场大火里的人不是我你还是会拼了命的救她出来，我才知道你原来对我也不是喜欢”杨冉冉抬起头朝我笑了一下
“可是这样就很好了啊，你不喜欢我，我也没有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做好朋友就永远都不会分开”
“可你现在又说这些干嘛”我不解的看着她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也是被女孩子喜欢过的啊，不然我怕你太沮丧嘛”杨冉冉用力的按了按我的肩膀“不要驼背啊，你不是还要给你的竹子姐撑场面的吗”
“嗯”我听她的话把身子挺直了一些
杨冉冉替我整理着衣角“你和我说没有女生是真的喜欢你，可是辣椒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你也没有真的喜欢过别的女生呢，你对所有人都一样好，这样是很容易让大家骂中央空调和渣男的，但我知道你不是个渣男，你没想过要从我们身上得到过什么，你只是想让我们过得好点”
“也许沈琦就是因为受不了我这点才会离开的吧”我叹息了一声，我长得和她那个已故的前男友郁望松有九成九的相似，可我为她做的却不如郁望松的万分之一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杨冉冉你也真是的，我让你进来叫辣椒你怎么还和他在这里拉拉扯扯上了”栓哥从门口挤了进来催促道
我揉了揉脸“知道了，我这就来”
……
‘是这般柔情的你，给我一个梦想，徜徉在起伏的波浪中隐隐的荡漾，在你的臂弯‘
’是这般深情的你，摇晃我的梦想，缠绵像海里每一个无名的浪花，在你的身上‘
‘海上花’已经在礼堂内响起，我和竹子姐站在拱门下，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穿婚纱的样子，忽明忽暗的聚光灯不断的扫过我们的脸庞，不明亮的灯光下，我们谁也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睡梦成真，转身浪影汹涌没红尘，残留水温，空留遗恨，愿只愿他生‘
“马上我们就要上台了，你可千万别紧张，小心不要踩到我的裙子”竹子姐轻声叮嘱道
“放心吧，我们不是已经排练过很多次了吗”
“是啊，穿着婚纱站在你身边的这天，我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竹子姐低声说，我听见了她的话，可我却不能做出任何回应
‘昨日的身影能相随，永生永世不离分’
竹子姐挽起了我的胳膊，我们一起走上了长桥，程影来正拿着一捧和无数个婚礼一样的鲜花站在礼堂最中间等着我们，我和竹子姐笑着跟两边的来宾打着招呼，栓哥抱着手和韩柠站在二楼的中控台处用蓝牙耳机对我说道“辣椒你笑的太假了，能不能自然点”
‘是这般奇情的你，粉碎我的梦想，仿佛像水面泡沫的短暂光亮，是我的一生…..”
一切的一切正如同我第一次听到海上花这首歌时的感觉一样，那个男孩终于读懂了女孩无法言之的一切，可当他读懂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那个女孩
自此之后二人相隔天涯，花落水寒，远如参商
……
将竹子姐带到了程影来的身边后，我在这场婚礼中的戏份就结束了，我来到后门想透口气，恰好碰见了先我一步溜出来抽烟的栓哥
我从背后拍了他一下“你不好好的在里面盯着现场跑出来干嘛啊”
“小宇不是还在吗，我出来活动活动”栓哥叼着烟问“明天你就要过生日了，打算干点什么”
“什么也不做，我只想在家里一个人清静清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还有烟吗”我向他伸出两根手指
“给你，最后一根了”栓哥抖了抖烟盒掏出一根递给我
“这烟怎么是倒着的”
“许愿烟啊，这不是你以前最爱玩的把戏吗，抽吧，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能不能灵”
我盯着许愿烟发呆，栓哥问我“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愿望？金钱，名利，我现在都有了，还有什么是我要许愿才能得来的”我一脸臭牛逼的和栓哥炫富
“那假如这支烟可以让你见到沈琦呢？”栓哥没有任何准备的突然问向我
我的表情不亚于是把烟囫囵个吞了下去
“你还是想见她的对吧，她在你还是个傻小子的时候把你拉到海边看了一场日出，轻而易举的占据了你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不管是先来的竹子姐和杨冉冉还是后来的康小姐都没法再取代她，这也许就是竹子姐认命一样嫁给别人的原因吧”
“韩柠姐的前男友是属于她的执念，那沈琦又何尝不是你的执念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栓哥的问题，是因为他的确说的很对
“也许有的人就注定要带着执念活一辈子吧，可这又能怪谁呢？要怪就怪只能大家的命都不好，该晚点遇见的遇见的太早，该早点遇见的遇见的太晚”我想起了竹子姐去年的那天晚上和我说过的话
“少拽文艺了，快许个愿然后把烟抽了吧”
想了一会，我还是点燃了这支传说中只要把第一排中间那根烟倒插进烟盒里再最后抽掉就能实现愿望的许愿烟，虽然它从来没灵过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让我能收到她的一句祝我生日快乐吧”
那天晚上到家后，我带着酒意很快就神智不清的睡下了，睡着后我在梦中看见了一扇奇怪的木门，这扇门凭空立在大地上，我忍不住好奇走了进去
走进了门后它眨眼间就在我身后消失，我来不及惊讶周遭就突然多出了许多年轻的学生来来往往，旁边的建筑门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
“上海大学”
不远处有一个奇怪的巨大钟楼，钟楼上一行时间赫然漂浮在半空中
贰零壹伍年拾贰月拾日
这是沈琦刚读大学的那年
那年她还没到19岁，我在梦中也变成了刚刚19岁时的样貌，我们不再有任何的时差，我明白我现在回到了2015年的上海大学
我茫然的走在人群中，不断的和人擦肩而过，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梦见这里，可当我身边路过一个女生时，我的心脏忽然猛的下沉了一拍，胸口处有个位置隐隐的疼了一下
我本能的回头，隔着人潮如织的教学楼，熟悉的无人区玫瑰的香味侵入了我的鼻腔，无数个回忆伴随着气味瞬间就在我身边破碎，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她扎着马尾，头发用一根有着樱桃发饰的发带绑起
我认出了那是过去的沈琦
我不受控制的拨开夕阳下的人群拼命的朝她跑过去，她离我很远，我不得不跑的踉踉跄跄，耳边似乎有‘爱人错过’的旋律响了起来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我终于追到了她的身后，我拍了下她的肩膀说同学你好，沈琦却被吓了一跳
她问“我们认识吗”
我强忍着哭出来的冲动说“我们之前不认识，之后会认识的，但是不是现在……要不你陪我去吃个饭吧，我好久都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
该死的，我也不知道我都叽里呱啦的在说些什么
可她还是陪着我去吃饭了，很难相信我最近一次好好吃饭是在梦里，她带我吃了顿川菜，我忍不住一顿狼吞虎咽，甚至不顾及身上穿的还是件白衬衫
她好奇的看着餐桌对面的我，大概是在疑惑这个奇怪的男人到底是谁，我却不理会她的目光，自顾自的说“我终于见到你了啊，我们以后会再相见的，我不知道我可以在这个时空停留多久，等到再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要忘了我好吗，你千万不要忘了我，不要不喜欢我”
沈琦来不及回答，我的身后就突然出现了一阵白光，我隐隐约约的知道我该走了，我忽然变得好舍不得她，我舍不得离开这个梦，我怕从这个梦里醒来以后我就又要回到那个见不到她的世界了
在被白光扯离出这个世界前，我的脸上挂满了眼泪，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了命地喊道“我会在未来等你，我在未来等着你，我们会再相见的”（详见第三卷辣椒篇第二十三章）
……
“我在未来等你吗”我带着梦呓睁开了双眼，房间里黑漆漆一片，手机屏幕亮着凄惨的光线，现在是凌晨四点，我隐约听见远处有海风呼啸
“真是的，又做这种梦了”
我揉了揉脸，翻个身想继续睡下，可是失眠的情况现在已经到了出乎我想象的严重，任凭我如何努力，脑神经还保持着异常亢奋的状态
自从沈琦离开以后就一直是这样
我又翻了个身，打开手机，微信列表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消息提醒
“可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现在那个梦里我说的未来已经到了，可现实却不是我想要的那个未来，我闭上眼撑着额头，事到如今，要怪就怪我们相遇的太晚了吧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我勉强睁开眼睛去摸索手机，锁屏上显示着我收到了一条消息
“生日快乐，好好吃饭，寄给你的玩偶收到了吗”送信人显示为沈琦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原来那个玩偶男孩是她送的啊，那个布娃娃笑的那么贱，瞳孔那么大，那么漆黑，却又闪着光
我知道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可就算是做梦，后来的那些年我也没再做过一场像样的梦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我》正传之辣椒的告别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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