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知者无畏

当时念和苏小糖两个女生和林清一行人一起出现在食堂时，焦点瞬间在她们身上。

        时念从小就长得好看出众，自然习惯了旁人的打量。倒是苏小糖本来就有点内向害羞，这会儿在人群中便有些紧张，拉着时念随便打了几道菜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徐知安和卫离一直在疑惑怎么突然就和转学生吃上饭了，一看林清往时念身边一坐，便什么都明白了。

        也是，清哥出马，哪有会拒绝的女生。

        虽然清哥从不出马。

        时念看着林清对面坐的的人，问了刚才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

        “我是哥哥，我叫徐知非。”徐知非拍了拍旁边的人“这是我弟，徐知安。”

        “我是卫离，我们三个从小跟清哥玩到大的。”卫离忙加入做自我介绍的活动中。

        “我是时念。”时念拿起筷子说着。

        瞬间几个人都看向苏小糖，苏小糖边啃着排骨边说着话：“我是苏小糖。”

        “欸，时念，你从临城哪个学校转来的啊？”卫离边吃着饭边八卦着。

        “临城附中。”时念夹着米饭吃着。

        “附中啊，我听说附中的学生成绩都很好的，怎么突然转学来京城了啊？”卫离丝毫不觉得自己问的有什么。

        倒是一旁得林清发现时念的动作一顿，时念将盘子里的菜轻轻翻动，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家里有事。”

        林清微微转头看向时念，脸上的表情和刚才没有变化，倒是拿着筷子的手正在用力紧握着筷子。徐知非也发现了时念的动作，忙用手肘碰了下卫离，眼神示意他别问了。

        卫离愣了一下，忙转开话题：“额，转来京城好啊。”

        “京城好玩儿的地儿多了去了，好吃的更是数不胜数。”卫离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话题转的应该不是很生硬。

        时念低着头吃着菜没有搭话，林清看向卫离，语气发冷：“吃饭的时候不说话，能憋坏？”

        对面三人听了忙低头刨着米饭，动作出奇的一致。

        林清再次看向一旁的时念，发现她也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吃着饭。林清转过头，心里一下感觉闷的很。

        吃完饭刚从食堂出来，徐知安吵着要去小卖部买雪糕，而苏小糖说太热了不想去便和时念分开先回了教室。

        徐知安一进小卖部便扎进冰柜里面挑选雪糕，徐知非和卫离两人也跟着挑起了雪糕。时念站在饮料架前，心不在焉挑选着，突然旁边投下一片阴影。时念看过去，林清站在她旁边，拿起一罐旺仔递给她。

        “我看网上说的，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甜的。”林清晃了晃手里的旺仔，将旺仔的logo对着时念“不够的话”

        林清突然想到时念朋友圈那句话，另一只手从裤兜掏了一颗纸折的星星，伸手递给时念：“这个也送你。”

        时念看着那双手，白皙的手掌中心托着一颗纸折的天蓝色小星星，这种东西，她只在孩童时候见过了，没想到林清这么大个男孩，居然还折这个。

        时念伸手接过星星和旺仔，不自觉笑了笑：“谢谢。”

        林清看着她的笑容，心想，我要天天送小星星和甜的给她，

        回去的时候卫离拉着几人去打球，时念没什么兴致，就先回了教室。

        到教室却没有见到苏小糖的身影，以为苏小糖有什么事出去了，时念便掏出买的学习资料做题。

        午休快结束时，林清四人打球回来。

        林清见时念一个人在座位上，便直接坐到了苏小糖位置上。林清伸手碰了时念一下：“刷题呢。”

        时念‘嗯’了一声抬头看向林清，他打了一中午的球，早上的薄外套早就脱掉，只剩件灰色短袖，可能是洗过脸的缘故，额前的碎发湿漉漉的，配上那双清冷的眼睛，看起来更加禁欲。别的男生打完球都是一身汗味，而他身上，还是上午那道清新的柠檬香。

        时念看他额头上还挂着水珠，从抽屉里面拿出包纸，抽出两张递给他，林清接过，便擦着水珠便问着：“周四有摸底考你知道吗？”

        “知道。”早上谢有德刚给她立了规则，没到平均分就离开一班。

        “那你不复习复习。”林清敲了敲她写的学习资料，都是高二的内容，摸底考考的是高一的。

        “上午老师说，都是高一的基础题。”时念眨眨眼回道。

        “嗯，很简单的。”林清愣了愣，回神附和着。

        前面听到两人谈话的同学暗暗腹诽：高一的基础题，新同学口气很狂的样子。

        比不过林清，居然说很简单。

        让我们这种现在还在刷高一题库的人情何以堪！

        林清刚一起身回了座位，苏小糖便回来了。

        时念看了苏小糖，便发现苏小糖额头的刘海和前面的头发是湿的：“小糖，你头发怎么湿了？”

        苏小糖听见声音微带慌张的低了低头，用手挡了挡自己的头发：“额，我有点热，洗了脸。不小心弄湿了吧。”

        时念看着苏小糖未脱下的外套，实在联想不到一个人热为什么还要穿着外套，苏小糖察觉时念在看着自己，忙将袖子拉了拉，挡住半个手掌。

        虽然苏小糖挡住了，时念却依旧发现了她手臂上和手腕上的痕迹，眼光不由一紧。

        那个痕迹，是伤痕。

        这种伤痕，是掐出来的。

        因为太熟悉这种伤痕了，所以她是不可能看错的。

        时念刚想说什么，却见苏小糖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样子，怎么也开不了口。

        算了。

        一下午，苏小糖都没有脱下她的外套，整个人也无精打采的。

        直到放学，时念收拾好了书包，刚拉上拉链，便听见有人在教室前门叫苏小糖。

        时念抬头，一个披着乌黑长发的女生，穿着白色连衣裙，书包背在身后，乖巧的样子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好学生。

        她身后站了另外两个扎着马尾的女生，一个在和连衣裙轻声说着什么，另一个嘴里嚼着棒棒糖，满脸不耐烦的看着教室里面：“苏小糖，你好了没？”

        苏小糖‘腾’一下站起来从抽屉里面拉出书包，带出了抽屉里面的书掉在地上都没有发现，径直朝教室门口走去。时念捡起地上的书，边放在桌上边看向苏小糖。苏小糖被那连衣裙把住肩膀说着什么，另外两个跟在身后。

        “怎么了？”林清准备叫时念走，见时念一直盯着门口方向不由疑惑。

        “刚刚那几个女生”

        “哦，她们好像是苏小糖朋友。”徐知非边塞卷子边说着。

        “朋友？你认识啊？”卫离一副这几个妹子我怎么没见过的表情。

        “高一的时候在校外见过几次，不是朋友干嘛还约着玩儿？”徐知非收拾好东西看向林清“清哥和我们分开走？”

        “嗯，我妈今天来接我们。”

        林清话一出口，徐知非立马一副‘我是电灯泡我闪人’的表情：“徐知安，卫离，走了。”

        林清和时念慢悠悠走在校园中，林清见时念还是一副思考模样：“怎么了，还在想那几个女生？”

        时念摇了摇头：“没，我就是觉得，苏小糖下午一直怪怪的。”

        “你不是才第一天认识她吗？怎么就觉得她怪怪的了？”

        “上午和下午的状态不一样。”时念抬头看向林清“虽然才第一天认识她，但我总觉得上午的苏小糖是正常的苏小糖，下午的她，老感觉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才认识你几天，但我总觉得，你很喜欢钻研别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钻研这个人是什么样儿的。”林清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想着中午在食堂的事。

        时念愣了一下，转过身慢慢往校门走去，林清见状忙跟上前，小声问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

        “我向你道歉好不好？对不起。”

        时念停下脚步，无奈的看向一旁的林清：“好端端干嘛跟我说对不起。”

        时念又抬脚走向校门，声音轻轻的：“你说的很对。不过不是喜欢，是习惯。”

        林清疑惑的看着时念，等着她解答。

        “我习惯了去想别人说的话里面有没有别的意思，因为怕自己没有听出来导致没有做到话里的样子。习惯了去猜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因为怕那个人不习惯和这样子的我相处。”正值太阳快下山的时间，时念一步一步踩在太阳的光里面，却给林清一种她随时会消失的样子。

        苏小糖上午的时候对时念释放的善意，让她觉得苏小糖想和她做朋友的，所以会和她一起聊八卦。可是下午发现，苏小糖是有朋友的。

        时念想，可能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才和苏小糖亲近不了吧。

        林清靠近时念，边抬头看着阳光边说：“其实我们这个年纪，永远都是无知者无畏的。不会去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人嘛，没有必要活成让所有人喜欢的模样，选择和什么样的人做朋友，是自己的事情，不是你的朋友做的事情。”

        “就像我和徐知非他们，性格不同，爱好也迥异，但我喜欢和他们相处。不必去想自己该做什么和他们玩，朋友的感情都是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这样才真挚。”

        时念抬头看向林清，他抬着下巴看着阳光，整张侧脸映在阳光中，分外温柔。时念抿了抿嘴唇，笑了笑：“谢谢你，林清。”

        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这些，你这样说，让我感觉自己可以做主自己的人生。

        谢谢你。

        魏苒开车来将两个孩子接了回去。

        一路上都在关心时念一天过得顺不顺利，开不开心。

        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不忘一直给时念夹菜，导致时念吃的肚子都撑起来了。

        吃完了饭，魏苒又往两个孩子房间送了水果，这边刚放下水果关上门让时念安静看书，时念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时念看了屏幕上‘妈妈’的备注，忙接起了电话：“喂，妈妈。”

        “念念，到京城了吧？”电话那头传来苏黎略带疲惫的声音。

        “妈妈，我都到京城好几天了，今天已经开学了。”时念心情一下低落了。

        “对不起啊，是妈妈这两天事情太多了，忙忘记了。你不会怪妈妈吧”

        时念边扣着书页的角边摇头：“不会。”

        “妈妈知道，念念最懂事了。”苏黎那边似乎还在办公，传来翻动文件的声音。“你自己在京城好好照顾自己，我听你爸说他过不了多久就会搬去京城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和你爸住一起，不用挤在别人家了。”

        “可是，小姨不是让我和她住吗？”时念听着苏黎的话，扣书角的手不用的用力了几分。

        “你小姨又不是没孩子，你住在她家，让你小姨夫，你表哥怎么想？你这么大个人了，懂点事。”

        “好的，妈妈。”书角被时念扣了下来，掉在桌上“妈妈，时非怎么样了？”

        “挺好的，还是老样子。”不等时念说话，那头传来苏黎的声音“我这边还在忙，先挂了。”

        时念还来不及道别，苏黎便挂了电话。

        55秒，好像是个固定的数字，每次通话都是55秒。她都开始怀疑苏黎手里握着一个计时器，一到时间就掐表叫停。

        时念看着渐渐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心也渐渐凉了下来。

        她不想和时轻舟住在一起，那个男人，会打她。

        她和苏黎说过的，可是苏黎只是告诉她，自己有很多事要忙，没有时间听她编故事，让她懂事点。

        她本来还想问妈妈，国庆的时候自己可不可以回临城看看时非。

        时非，小她一分钟的弟弟。

        现在因为心脏问题住在医院里面。

        从出生就查出来患了心脏病。大概是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和同学打架昏倒进了医院，从那以后就休了学，住在了医院。

        也是那个时候，本就因为时非的病天天吵架吵的支离破碎的家，彻底碎了。苏黎和时轻舟离了婚，时非跟着苏黎，时念跟着时轻舟。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时轻舟在家会打时念。

        刚开始是因为时念天天在家吵着要去看时非，时轻舟嫌烦抽了时念耳光。

        可到了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时念被苏黎教育出来的缘故，每次时念顶嘴的时候，都让时轻舟有一种是苏黎还在和自己吵架。时轻舟不敢打苏黎，因为苏黎太强势了。

        现在苏黎的女儿在自己面前，教训这个小的，比大的容易多了。

        毕竟，时念不敢还手。

        十几岁的孩子，在妈妈面前逼着懂事，在爸爸面前变得锐利。

        时念看着桌上的书，怎么也看不进去。她合上书页，一下便看见了林清送给她的旺仔，罐子上边摆放着那颗纸折的星星。

        “这个也送你。”

        “无知者无畏。”

        时念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了起来。

        好像，开始有星星开始点缀她的夜空了。

        京城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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