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阴晴不定的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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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阴晴不定的少将军
一路上，李琅走在前面带路，而孟仙跟在后面一声不吭，他知道这个方向是往哪里去，所以心中很是不快。
到了地方，门内有一株稀松的树，而小恒子拿着扫帚，轻轻扫过石砖。
“小恒子。”
孟仙的声音一出，便引得其他几个宫人都纷纷投来目光。而他根本就不在意，径直走向小恒子，将他手里的扫帚拍掉。
“本宫有说过，你能离开云华宫么？”孟仙扫了一眼周遭，让那些人都收回了视线，走远一些做事去了。
“殿下，这是圣旨。”小恒子跪了下来，抿紧唇回道。
“跟本宫回去。”孟仙似乎将小恒子看得很重，就算知道这是父皇的旨意，也毫不顾及地要将小恒子带走。
他拉起小恒子，脸色瞧着不大好，走过李琅身侧时，缓下了脚步。
“我的人，少将军还无权处置。”
一句话，让李琅楞在原地。
他本以为孟仙不会知道是他从中作梗，但他还是不够了解孟仙，没能将此事瞒过去，被孟仙察觉到了真相。
待孟仙走远后，李琅才回过神来。
他走出宫门，望着孟仙携小恒子远去的背影，有些恍惚，孟仙心思成熟了许多。
不过孟仙的话并未说错，他只是奉旨保护孟仙，云华宫的人，他的确无权处置。
“事情，似乎变得有些麻烦了。”
回云华宫的路上，小恒子快步跟着孟仙，见他正在生气，便道：“殿下何故与少将军置气？”
“本宫有吗？”孟仙冷哼一声，反问。
小恒子抿了抿唇，心道：很明显。
“若不是他，你也不会被调到别处去，他李琅以为搬出父皇本宫就能接受，真是小瞧了本宫。”
孟仙还在气头上，虽然小恒子在他身边才一年有余，但他真心待小恒子好，也绝不容许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随意处置他身边的人。
“陛下只是让我好好反省，小恒子也有过错的。”小恒子愧疚地垂着头，他和孟仙年龄相仿，性子也合得来，孟仙在云华宫的日子，都是他伴在身边。
“本宫一会儿去和父皇说，你依旧留在云华宫，谁都不许把你带走。”孟仙见四下无人，便道，“小恒子，今夜让御膳房多加几道菜。”
“殿下又要出宫么？”小恒子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跟在本宫身边这么久，总算聪明了点，我就出去放个河灯，很快就回来，不会让你为难的。”孟仙笑道。
他昨夜本应做了此事，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先是遇刺，又遇到这个不好说话的李琅，否则他也不会如此频繁出宫。
“可少将军……”小恒子还是有些纠结，毕竟昨夜那般凶险，若李琅不在，万一又出什么岔子……
“小恒子，究竟谁是太子？怎的李琅一来，你就好似把他奉作主子了。”孟仙微微撇嘴，一想到今日那李琅还威胁他，他便更是不快。
“没有，我过会儿便去御膳房安排。”
见小恒子应下，孟仙又笑了起来。
两人的脚步不算慢，可有人更快，等孟仙踏进云华宫时，便瞧见李琅两手背在身后，似乎是在查看云华宫各处的布置。
当李琅看见孟仙的时候，只是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便往别处去了，气得孟仙袖中的拳头都在颤抖。
“小恒子，这位少将军脾气还挺大。”孟仙平复了心情，淡淡说了一句，便回寝殿去了。
于是这一个下午，孟仙和李琅都没有半点言语，李琅一直在云华宫中走动，也没有看见有可疑的人。
直到晚膳过后，夜色渐渐深了，李琅正打算找暗风问问关于大皇子孟笙的事，却听见寝殿中传来孟仙的呻吟。
“殿下怎么了？”李琅快步走到寝殿中，隔着珠帘询问在里面伺候的小恒子。
床榻上，孟仙给小恒子使了使眼色，小恒子便走过去，埋着头道：“许是今夜殿下多吃了些，方才忽然感到腹痛难忍，还劳烦少将军去将御医请来。”
李琅看了一眼珠帘内，床榻上的人似乎很是难受，便“嗯”了一声，转身便去寻太医了。
“殿下，您打算何时出去？”小恒子走到床边，问道。
孟仙也并非是装病，只是他宫里有药，叫御医来，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此时他已服下/药，待御医来后，他便要让李琅去取药。而后就算李琅再回来，也断不敢来打扰他休息，而那时候，他早已出宫，无声无息。
“等御医走后，你让李琅去取药，我再出宫。”孟仙已经计划好了一切，眼里闪过精明又俏皮的光彩。
他看了一眼枕边的宫女衣裳，心道就算李琅发觉他不在了，也不会想到他男扮女装，到时看李琅如何带他回来。
御医来后，一切都如孟仙所想，十分顺利。
李琅随御医去取药，而孟仙则换了衣裳，悄悄出了云华宫。
他自小便贪玩，这皇宫无人比他更熟悉了，他顺利避开了巡逻的侍卫，来到宫墙下，熟练地翻到了墙上，回望了一眼皇宫，得意地笑了笑。
“看来殿下身子好了许多。”
忽然，夜风送来一道并不令人感到愉快的声音。
孟仙猛地往旁边一看，只见李琅端端立在墙上，手上还拿着药瓶，这是刚从太医院回来。
“殿下翻墙做什么？”李琅目光注视着他，明知故问。
“今夜月色甚好，本宫来赏月。”而孟仙有些心虚，脸上发热。
“那殿下这身宫女打扮……”
“本宫的事，你少管！”
说罢，孟仙一时激动，忘了自己还在高墙之上，顿时身子不稳，往宫墙外倾斜了过去。
李琅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到怀里，几乎贴着孟仙的耳畔道：“殿下当心！”
他并无轻浮之意，只是此情此景，还有这纠缠的呼吸声，让孟仙有些失神。
“今夜殿下为了出宫，可演了一出好戏。”李琅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药香，看来腹痛一事是真，孟仙为了出宫，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孟仙敏锐得很，从这淡淡的话语里品出了不悦，他抬眼看向李琅，在李琅的眼里看见了冷意。
他有些疑惑，李琅为何有如此情绪，他看不透，也猜不出。这个抱着自己的人，似乎比皇宫里任何一个人都要在意自己……
于是孟仙偏过头，执拗道：“少将军不也看穿了本宫的把戏，现在本宫人在这里，少将军是打算如何将本宫绑回云华宫呢？”
说这话时，他并未看着李琅，而是将目光投到宫墙之外。
李琅将他放下，扶着他在墙上站好，道：“殿下想去何处？”
晚风扬起他的乌发，李琅的眼神似乎比孟仙还要落寞。他的确不能完全理解孟仙，他并不熟知孟仙的过去，他只知晓，此时只有放孟仙出宫，才能消解孟仙眉宇间的忧愁。
一边是职责，一边是爱意，他本应选择前者，却在孟仙失落的眼神中，被后者操控。
“什么？”孟仙还未回过神来，看向他，问道。
可还未等到李琅的回答，他便已经落在了宫墙外面，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
“殿下不是要出宫？微臣护送殿下。”李琅很有分寸地松了手，与孟仙拉开了距离。
他是臣，孟仙是将来的君主，他不敢冒犯，也不能冒犯。
“你……罢了，你跟着吧。”孟仙觉着这人怪怪的，忽冷忽热，阴晴不定。
“是。”
于是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夜色笼罩的小巷里，李琅不常在京中，对京城的路并不熟悉，但见眼前的人走得很是熟悉，想必是常出宫来。
“殿下。”李琅不由出声问道，“皇宫之外，危机四伏，殿下为何执意要出宫来？”
就为了灯会？为了夜市？还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迈着愉快步子的孟仙听了，挑了挑眉，笑道：“父皇的圣旨里，莫非还写了这些？少将军似乎有很多疑问，可本宫并不打算替少将军解惑。”
他有很多秘密，那些秘密中，每一个都会带来杀身之祸。李琅虽是父皇派来保护他的，但他不确定李琅是否忠心，所以在李琅面前，他必须谨慎。
至于为何执意出宫，这次是他有必须要做的事，而之前几次，是他有自己的打算。
而且他明白，若是他不出宫，对方少了戏玩的乐趣，则会发起致命一击。他并无武艺傍身，前几次的逃脱都是对方刻意而为。
他察觉到了，也与对方达成了一定的默契。
只是李琅的突然到来，也不知会不会打破他维持已久的平衡，孟仙只希望，一切都能平安度过，也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到了地方，孟仙瞧了瞧周围，将腰间的布袋子打开，仔细地取出一个精致的莲花灯，点了灯，捧在掌心。
轻轻摇曳的烛光映在孟仙的脸庞上，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即便身穿宫女衣裙，也并不觉得有丝毫怪异。
孟仙缓缓闭上眼眸，在心底说了些在宫中不敢说的话。
而李琅站在一旁，默然凝视着孟仙。他对孟仙的事充满好奇，又时常感到心疼。一个屡遭刺杀的太子殿下，怎的京中连个能护着他的人都没有。
要快些知道京中之事，除了皇帝，想必就只有那柳丞相了。
河灯被放下，随着流水渐渐飘远，孟仙蹲在河边台阶上，抱着双臂，笑眼看着那一盏微弱的烛光远去，就好似他自己也随之奔走四方一样。
“既然都出来了，不如你再陪本宫……”孟仙站起身，抖了抖裙摆，正想说再去别的地方逛逛，却对上了一双冷淡的眼眸。
孟仙薄唇动了动，不甘心地将话收了回去。
“回宫就回宫，你怎的这般古板，比老师们还要不近人情。”孟仙哼了一声，又小声嘀咕道，“明明笑起来那般好看，转头就冷着张脸……”
“臣是为了殿下着想，夜深时若是出事，臣也不好同陛下交代。”这回他已是破例带孟仙出宫，但此时天色已晚，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容易出事。
孟仙是天之骄子，他还是应当尽量避免孟仙见血。
“好了，好了，啰嗦，回宫吧。”孟仙说完，不由打了个哈欠，再看向李琅时，窘迫地偏开了头。
“殿下累了，还是臣背殿下回宫吧。”李琅蹲下身来，打算背孟仙回去。
他背对着孟仙，等了一会儿，才有轻飘飘的重量压在他背上，他暗自勾了勾唇角，将人稳稳背起走了。
夜幕下，两个影子重叠，而他们背后的河水中，忽然落了一块大石头，将那盏精致的莲花灯打翻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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