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最契合的人

“小原，姐姐一定会让警察抓到她的！”女人一字一句用力地说。

        清晨过后的温度一直未能深热，反而天气越来越沉闷，阴云密布，是要落雨了。赵优和程默从山上下来，驱车直奔市区，刚进入市里，阴雨就落了下来。

        “送你到奶茶店还是回家？”

        程默目光笔直地望着细雨纷飞的世界，静静地说：“姐姐，我想去小原那里。”

        赵优一愣，点头说：“好。”

        赵原那里正是赵家，上一次程默来还是退学那年，她来拿东西，无意看到了那本日记本。赵家父母要求姐妹俩写日记是从小的事儿。以前赵原特别不爱写这些东西，觉得都是废话口水，她天天平淡得除了作业还是作业，根本没什么好写的。

        每每父母要检查，她文采不错，随便写几句糊弄糊弄。

        是在初一那年才开始正儿八经地写日记，日记本里出现最多的名字便是——程默。

        “三月二十一号，晴。今天班里来了一个转学校，叫程默。哇！她长得好漂亮，可人真的很沉默哎，没和班里同学说一句话……老师说我是话痨（尴尬），让我多和她玩儿，多带她接触新的环境。可这破学校有什么好玩的，改天和她一起去海洋馆吧！里面的鱼很漂亮，还有企鹅哦！”

        “四月三号，阴。下雨了，今天忘记带伞了，本来挺烦人的，没想到程默居然把伞给我了。虽然她面无表情，一句话都不说，但我看着她就觉得好亲切。嗯……我决定了，明天给她带早餐，是姐姐做的鸡蛋饼哦，超级好吃！”

        “四月四号，大雨转小雨。程默将鸡蛋饼吃完了，还跟我说很好吃！我太开心了！”

        “五月十八号，太阳，热。为什么世界上还有体育课这种东西呢？整个人都要热爆了，和小宝去买水，不小心看到程默的裤子红了，是那个吧，我还没来那个呢，姐姐说我晚熟还不开窍……幸好我今天穿了秋季校服。我把衣服给程默的时候，她愣愣地看着我，那副模样好呆，好可爱啊啊！好想捏一捏她的脸，跟小婴儿似的，又圆又软。”

        “五月十九号，太阳。要入夏了，今天比昨天更热。胃疼，不想去吃饭，准备就在教室睡觉时，没想到程默主动问我要不要去一起吃去午饭！吃，当然吃！”

        “十二月二十五号，程默告诉了我她的小秘密，我没想到她……我真的太幸运了，原来她和我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二月十四号，冷。和程默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情人节，街上全是小哥哥和姐姐，我和程默手挽着手，冻得不行。她竟然问我吃不吃冰淇淋，吃！当然吃。冬天吃冰激凌真的太冷了，她竟然还笑得那么开心，嘴角边全是奶油，我看着她笑，也忍不住想笑。她那支冰激凌应该比我的甜吧，好想做程默手上的冰激凌哦。”

        “三月七号，阴。竟然有男生给程默写情书。嗯，眼光和我一样好！”

        “四月四号，晴。程默是宇宙无敌大笨蛋，我再也不想管她了。”

        “四月五号，晴。唉……说了不想管程默死活，可她一哭我就心疼，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道歉。我真的太不争气了，可是她一笑我又觉得一切都值得，老天保佑下一次我不要惹程默生气了！”

        “我发现了，程默只对我笑哎，对其他人都面无表情，嘻嘻嘻嘻（得意地笑）……”

        “我要一辈子都保护程默！”

        “程默今天跟我说了一句话，嘘，不能写出来。啊啊啊，搞得我一整晚上都没睡，半夜起来喝水，忍不住在床上抱着被子，打滚，好甜呀，还想再听。那就等天亮了去学校让她说吧……”

        “程默竟然说好听话只能说一遍，说多了就是甜言蜜语，油腔滑调。哼！不说算了，那我说总行了吧……”

        “……”

        “谁也不能欺负程默，我赵原说的。”

        “余辉他们真的太讨厌了，亏我还一直觉得他们人不错，竟然那样欺负程默。不行，这个仇我必须得报，从此以后没有同班同学之情，只有手刃仇人只恨（入戏了入戏了，但真的很生气，同时也很担心程默的腿）。”

        “程默要是瘸了，我就养她一辈子！她不挑食又好养，人也乖巧，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谁家看了不喜欢呢？”

        “他们竟然要我转学，我无所谓，可我要是走了程默怎么办呢？以后不能和她一起上学放学吃饭了。而且她性子那么闷的一个人，不会主动交朋友，这该如何是好啊？”

        “程默让我不用担心，她会在十一中等我的。嗯，我的目标是十一中。”

        时间转逝两年，日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全是——程默，程默……再往后，日记的内容越来越少，越来越沉闷压抑。

        “好想程默呀，这所学校太肮脏了，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充斥着恶魔的语言和恶心的笑。想快点儿到中考，这样就能和程默上同一所高中了。程默说大学也一起，我去哪里，她就去哪里。她真的很好，是不是？”

        “程默程默……”

        程默垂眸看着泛黄的、边角起了皱褶的日记本，鼻头一酸，眼角的泪终是落了下来，吧嗒砸在纸面上，晕染了黑色的字体。

        她擦了擦日记本，吸吸鼻子，望着赵原的房间。

        这些年来，她从来不敢踏足这里，害怕像今天这样，脑海里全是过往的回忆，她只要一想，回忆被撕开，眼泪止都止不住。

        两人读初中那会儿，经常睡在一起。

        赵原实打实的话痨，一到夜晚整个人就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全是话，从祖辈讲到家里小辈，她吃什么喝什么，事无巨细，能讲一晚上不带停的。

        那时候程默也不觉得吵，抱着玩偶听到睡着，梦里全是赵原的声音和笑容。

        从遇见赵原的那一刻起，程默就知道这是世界上与自己最契合的人了。

        可那么契合、那么好的一个人，就那样活生生地被人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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