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柳半城

临安城东。

        沈秋分三人忙碌着，拉着街道上的路人询问，路人纷纷摇头，表示没见过名为篆钱的少女。

        顾承安脸色极为难看，蹲在道旁。

        沈秋分正努力的拉着每个路人询问，是否见过一个个子中等，体态瘦弱的少女，少女名为篆钱。

        结果可想而知，行人们都是摇摇头，表示没见过，有的人甚至不搭理沈秋分。

        沈秋分很无奈，临安城人流量太大，记不住也正常，但没了更好的办法，只能挨个询问路人。

        姜宪扯了扯沈秋分衣角，沈秋分回过头，看见姜宪指了指蹲在街边的顾承安。

        沈秋分走向顾承安，姜宪则是继续拉着路人询问。

        沈秋分蹲到顾承安的身边，安慰道：“别担心，咱们人多，镖局的兄弟查到线索，一定会第一时间找到并通知我们。”

        顾承安说道：“没事，就是累了，休息休息。”

        没事？你就差点把担心二字写在脸上了，还没事。

        沈秋分招呼姜宪过来，说道：“先别找了，找了一下午，都累了，先去旁边茶水铺子喝杯茶，等等看，说不定待会镖局里的兄弟们就有消息了。”

        三人在路边茶水铺子落座，要了一壶最普通不过的茶水。

        沈秋分给二人倒满茶水，说道：“听说城东都是些豪门，篆钱姑娘为什么会到这边？顾兄，你可知原由？”

        顾承安摇摇头，无奈道：“唉，我若知道，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沈秋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无妨，篆钱姑娘名字多吉利，一定没事。”

        “唉，但愿吧。”顾承安叹息道。

        桌边有一丰腴妇人听到沈秋分二人对话，咳嗽了两声，在一旁感慨道：“害，两位公子，你们要寻找的那个叫篆钱的少女，我晓得。”

        沈秋分闻言，转头打量着那丰腴妇人，三十四岁，身披一身貂皮，一手拿折扇，一手拿烟袋，贵气逼人，是城东贵妇无疑了。

        姜宪觉得这个女人有意思，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顾承安连忙问道：“这位婶婶，当真知道她的下落？”

        “呦，公子可真会聊天。”贵妇人折扇合拢，啪，拍在桌子上，恼火道。

        沈秋分在桌下踢了顾承安一脚，表面却谄媚道：“我这兄弟小时候为了救我，脑袋挨驴踢了，这些年我走哪都带着他，不太会说话，姐姐见谅。”

        姜宪看着沈秋分这幅模样，啧啧啧，油腔舌调，就这嘴巴，不知道多少良家要被他拐骗了去。

        贵妇人当然认得沈秋分是在打圆场，不过她也没打算计较，笑呵呵地说道：“这位公子，看你长得俊俏，嘴巴也甜，我呀，就不跟他计较了。”

        沈秋分笑的更加谄媚，追问道：“姐姐刚刚说知道那姑娘的下落？”

        贵妇人摸索着手中玉扳指，笑道：“知道知道，就是这消息……”

        沈秋分很上道，立马保证：“绝对会有足够丰厚的报酬，姐姐看满意吗？”

        贵妇人没有回话，摘下玉扳指，对着天空看了看，又拿到嘴边哈了口气，用貂皮擦了擦，然后看着沈秋分。

        “不如姐姐开个口，要多少？前提是不要狮子大开口，我们也是殷实人家，太多的话，想给也拿不出。”沈秋分诚心诚意说道。

        贵妇人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不要钱，我的钱花不完，白银黄金对我来说，没意义。”

        说完后她打量着沈秋分。

        沈秋分一愣，莫非……这妇人是要自己的身体？

        沈秋分摇了摇头，惶恐道：“姐姐虽貌美如花，倾国倾城，但我已经是有家室之人，贱内正做我旁边呢，姐姐莫要开玩笑，回到家中，我可没有好果子吃。”

        先夸一嘴，再拒绝，总不至于谈崩了吧。

        贵妇人拿起桌上折扇挡住嘴巴，咯咯笑道：“小老弟还惧内呢。”

        沈秋分看了看姜宪，做出一份惊恐的表情，心虚道：“哪里的话，姐姐真是爱说笑。”

        贵妇人看着眼前这个为人处世圆滑的年轻人，不打算陪他演下去，她说道：“嘿呦，就不逗你了，姐姐不要你的身子，虽说小老弟生的一副漂亮的皮囊，但是姐姐可不喜欢雏儿，要手把手教，嫌麻烦，姐可不像那些没品味的女人。”

        沈秋分有些尴尬，说浑话他是真不擅长，毕竟前世三十年，养活自己都困难，更何况谈对象，所以直到三十多了，还是个正儿八经的童子之身。

        沈秋分正色道：“姐姐不要钱，那想要什么，请姐姐不要再打哑谜，给句痛快话。”

        贵妇人抽了口旱烟，缓缓突出一口白雾，坦言道：“消息嘛，自然就是要用消息来换，姐是个生意人，临安城内，有三分之一产业都是我的，五行八作又都涉及。”

        敢说临安城内三分之一都是她的产业，沈秋分已经知道她是谁了，两浙路首富，柳十娘，又被称为柳半城，说临安城内三分之一是她的产业，谦虚了，不然柳半城的称号是怎么来的，不就是这位柳家十娘产业众多，多达半城嘛。

        有人大致估算，不多不少，正好东西划分，东边都是她的产业，再不济也是有参与其中，而西边则是由许多商人刮分。

        柳家原本只是京城的二流家族，柳十娘也是突然冒出来的，接掌家族产业后独自南下，在临安城白手起家，硬生生做到了两浙路首富。

        据说柳半城是临安商户们对她的尊称，柳半城，留半城，至少要留半城给大家伙做生意，在那之后，柳十娘果真只把商铺开设到城东，留了城西给其他商户。

        沈秋分没想到在这小小的朴素茶铺内，能遇见这位名震大胤的女商人。

        沈秋分询问道：“姐姐是想跟我换消息？我可一届白衣，哪有什么消息入得了姐姐你的法眼。”

        柳十娘坦言道：“那就当交个朋友咯，消息就白送给你了。”

        沈秋分立马说道：“一言为定，想必柳姐姐不要出尔反尔。”

        “放心放心，姐不需要，也不会出尔反尔。”柳十娘看着沈秋分的模样，开口说道。

        沈秋分拱手道：“请柳十娘告知。”

        姜宪和顾承安立马看向贵妇人。

        “那少女口碑不是很好，据说跟勾栏女子，没什么区别。”柳十娘说道。

        顾承安有些怒意，但还是忍住，眼前这妇人说知道消息，当下找到人最要紧，换做平时，一巴掌拍死。

        柳十娘纵横商城二十余载，自然是察觉到顾承安的心态变化。

        她继续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可别迁怒于我，那少女前不久出现在文安街，之后便伤痕累累的离开文安街，目的自然不便多说，前几日又瞧见她去了文安街，不过我也未能跟如文安街，那里住得可都是京城当官的青天大老爷。”

        “我对那少女没有任何偏见，且句句属实，若能帮到诸位，就算是结下一份善缘，若是情况不属实，就当我是个市井长舌妇，说了一堆恶毒语言便是。”

        沈秋分拱手道：“多谢柳十娘告知，无论事实如何，都由衷感谢。”

        姜宪也是比较理性，感谢道：“多谢。”

        顾承安没有说话，但怒气少了许多。

        妇人转身离开茶水铺子，才踏出房檐，数名下人跟上，排场极大。

        沈秋分本想安慰一下顾承安，没想到顾承安率先问道：“沈兄，我们何时动身？”

        沈秋分说道：“文安街是豪门聚集之地，你压一压火气，我们这就进去，但不要动手，你一巴掌一拳打死别人，当下是舒畅了，可灵宝观会呢，肯定会被迁怒。”

        顾承安喝了一口已经冷却的茶水，他说道：“沈兄，我明白的，方才是我失态了。”

        沈秋分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三人朝文安街走去。

        柳十娘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行人退避。

        她招了招手，一名护从出现在她身边。

        柳十娘问道：“什么境界？”

        护从沙哑开口：“女子是位六境武夫，那个对你不敬的男子，是四境武夫，至于那个白衣男子，好像是位剑修。”

        “哦？六境武夫，那晚沧海镖局不远处发生的战斗，是否跟那女子武夫有关系。”柳十娘问道。

        护从解释道：“那晚的两处战场，有一位玉璞，一位元婴，那元婴还是剑修，两位超凡炼气士，我们的人，没敢上前查探。”

        柳十娘捏了捏眉心。

        护从说道：“要不我派人去沧海镖局打探打探消息？”

        柳十娘正色道：“哪壶不开提哪壶，别去求他，查不到就算了，无妨。”

        护从点了点头，告辞离去，辗转腾挪，消失在街道中。

        临近文安街，百姓变得逐渐稀少，只剩下孤零零的街道，有两三个行人在缓缓而行。

        买糖葫芦的商贩又碰巧遇见三人，他笑呵呵道：“哟，好巧，老爷夫人，要不要买根糖葫芦？”

        沈秋分看着那个神出鬼没的糖葫芦商贩，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没多想，当下最先搞清楚少女的状况。

        依旧只是双手拢袖，目送沈秋分等人进入文安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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