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一场修行

在灵宝观附近雇了辆马车，回到家中，刚好是用晚膳时间。

        吃完晚膳，配苏婧聊了一会儿，苏婧睡下后，沈秋分和姜宪来到镖局。

        果然那老头还是在房顶，喝的醉醺醺的。

        姜宪一把扯住沈秋分，一跃而起，来到屋顶。

        沈秋分问道：“季老大，桃山可有消息？这都快一个月了。”

        季老大开口，却不是回答沈秋分的问题，而是说道：“姜丫头，恭喜啊，连破两境，直接进入金身境，可喜可贺。”

        说完丢了把钥匙给姜宪，说道：“去拿两坛酒来，庆祝庆祝。”

        沈秋分阴阳怪气说道：“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发财了？”

        季老大没有回应他。

        姜宪很快提来两瓶酒水，其中一壶自然是杏花酒，她只爱喝这个。

        沈秋分解开泥封，狠狠灌了一口，说道：“桃山是不是跟你说，有缘自会相见？”

        “哟，你小子，咋猜到的？”季老大笑着说道。

        果然是这样。

        沈秋分把今天白天去灵宝观一事告诉季老大。

        季老大也摸不着头脑，感叹道：“有缘，什么才算有缘啊。”

        三人沉默，看着临安城夜景，喝完酒水。

        沈秋分也不多留，告辞离去。

        翌日。

        姜宪早早的就把沈秋分叫醒，说过要去灵宝观求签的。

        二人雇了辆马车，很快来到灵宝观。

        直接朝灵宝观后山走去，经过一片竹林，看见一个亭子，那年轻观主已在后山等候多时。

        站在后山亭子中，刚好可以看见繁华的临安城，芸芸众生，尽收眼底。

        “贫道已经再此处结庐修行八十余载。”年轻观主看着远处，开口说道。

        沈秋分有些震惊，就算二十岁入道门修行，八十多年，那她现在已经一百多少了？这是怎么做到的，有种想问问她是如何保养的，让姜宪也学学。

        姜宪问道：“返老还童？”

        观主摇了摇头，说道：“是来访灵宝观的那位高人，她只是轻点我的额头，我就从暮年，变成了年少模样，而且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改变天地法则，那道人想必就是当初封印你的女道长。”姜宪对沈秋分说道。

        沈秋分疑惑，问道：“境界很高？比茹玉还高？”

        姜宪点点头，说道：“至少化神境，极为有可能是渡劫期飞升境。”

        沈秋分呆立，飞升境大修士，那可是就差半步便可飞升成仙的存在，理论上是比武神还要高半个境界，比父亲沈攸决还高一个半境界。

        从茹玉口中得知，历史上的武神王莽，就是被飞升境大炼气士所击杀。

        姜宪说道：“渡劫期会有各种不确定因素，难怪桃山会不与凡尘来往。”

        观主转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二位施主请落座。”

        沈秋分和姜宪坐下，观主给二人倒了杯茶水。

        姜宪开口说道：“灵宝观在临安城口碑一直很好，观内弟子也时常到临安城周围郡县为百姓分发灵丹妙药，可能正因为如此，才门庭若市。”

        观主一笑，说道：“有道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灵宝观虽比不上朝堂的高度，但离百姓的距离更近些，人间疾苦，芸芸众生，皆在眼底，说到底，观内还是要有百姓的香火，不然我们灵宝观又如何能够炼制丹药，行那好事，不过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罢了。”

        沈秋分闻言，对这位已经百岁高龄的观主，多了几分佩服，原因很简单，先前灵宝观香火凋零，灵宝观就已经派弟子下山派发灵宝观炼制的丹药，这样的道观，确实值敬重。

        姜宪说道：“有这样的善举，之前为什么会没有香客？这点让人好奇。”

        “有时候，帮了别人，并不一定是对的，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年轻观主说道。

        “施主可听过，升米恩斗米仇？”

        沈秋分当然知道年轻观主是什么意思，但看姜宪一脸疑惑的样子，果然富家子弟，不懂这些。

        沈秋分解释道：“你在危难的时候给人很小的帮助，人家会感激你，如果你持续这样下去，突然某次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帮忙，对方就会记恨你，并且记恨一辈子。”

        “接受救济的人，习惯了之后往往认为救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不救济他了，他就会对你记仇。”

        沈秋分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

        “这是因为对方把爱心资助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就是斗米恩，石米仇，指得就是对别人的帮助让其形成了依赖，由感激变成了理所当然，以至于最后成仇。”

        姜宪想了想，好像确实遇见过这种人，你帮他一时，他会感激你，但你要是次次帮他，他会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觉得，你既然这么富有，为什么只给我一点点恩惠。

        姜宪点点头说道：“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年轻观主听沈秋分的解释，点点头说道：“是也，济人可一时不可一世，可以帮助人，不可使其产生依赖之恶习。”

        “所以，百姓是觉得，观内的弟子下山救助百姓，派发丹药，是理所应当，反而不会来烧香。”姜宪说道。

        观主微微点头，说道：“贫道也没有觉得做好事一定就要有回报，香火虽然不旺盛，但其实也并不全是不记恩，那个少女，她们一家，就常年来观内烧香。”

        “跑题了，二位，贫道自从恢复少女后，总是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见笑了。”观主赧颜一笑说到。

        确实，一个修道多年的老观主，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倒不是说修道的人就一定是菩萨心肠，只是既然做了常年帮助百姓这种善举，在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而不是想着做好事就要求回报。

        沈秋分笑了笑，说道：“情理之中，情理之中。”

        之后开始求签。

        沈秋分抽到的签文只有八个字。

        “一场修行，天下归心。”

        沈秋分率先递给观主，询问道：“观主，我这签文，做和解？”

        年轻观主看了看，有些疑惑。

        她说道：“你的签文…着实令我琢磨不透，单凭这一点，你对我来说，便意义非凡。”

        说完后她立马捂住嘴巴，看了看姜宪，又说错话了。

        好在姜宪好像没听懂。

        沈秋分有些吃惊，这观主怎么什么话都敢乱说。

        她强行解释道：“贫道对解签一事，略有成就，今天施主这一签，让贫道有些看不透，所以施主对贫道而已，自然是意义非凡。”

        沈秋分呵呵一笑，明白了，你年轻时就是这样吧，沈秋分问道：“我的签文有问题？”

        观主说道。

        “月明星稀乌鹊飞，绕树三匝何可依。”

        “山之高兮海之深，周公吐甫天下心。”

        “得此签者风起云飞，乃大凶险中搏大运之时，须知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事不可大意，需留意北方西北来客，则过得险滩便化龙，从此一飞冲天，行事自由雷霆手段，却无菩萨心肠，需防难以全身而退之忧，若能慈悲为怀，则无事不成，天下归心。”

        沈秋分听得云里雾里，大凶险中博大运，还要小心西北来客，渡过难关便可化龙，一飞冲天？难不成自己会成为顶尖强者，比姜宪还强的强者？

        沈秋分问有道：“这明显是后文，前文’一场修行’做和解？”

        观主掐指，摇摇头：“我看不透的便是前文，何为一场修行，修行乃是组成人生的一部分，但后文却又指的是沈施主的一生，前后矛盾，后文已经是沈施主的一生，前文又说只是一场修行，无解。”

        观主面色凝重，难道是自己道行太低？不应该啊。

        年轻观主说道：“前文一场修行，或许等施主缘到，上桃山后，问问桃山的高人，她或许能够给施主答案。”

        沈秋分点点头，把签文放入袖子里，说道：“只能如此了。”

        姜宪完全听不懂，对解签一事完全没兴趣，早就起身去周边看风景了，反正事后想知道，问沈秋分就行。

        年轻观主碎碎念：“一个人，一生只是一场修行，怎么可能，除非他又两个人生，不然绝对不可能。”

        沈秋分闻言，愣在原地，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一场修行，两个人生。

        观主见沈秋分呆立，喊道：“沈施主，可是身体不适？”

        沈秋分回过神，没有说话。

        道了声谢，喊来姜宪，二人告辞离去。

        天色还早，沈秋分带上姜宪游览了一遍城南，平时很少来这边。

        看着芸芸众生，沈秋分觉得，自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好像自己永远融入不进去。

        天空上一轮落日，钱塘江的水面上映射着余辉，桥下缓缓驶过一叶扁舟，路人有的行色匆匆，有的缓缓踱步，姜宪在桥边拦下一个糖葫芦商贩，笑面如花。

        路人穿街过河，好景只有片刻，不可错过。

        人间有大美，人间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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