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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九楼之上(二)


此时楼梯内,张老真人拉着一个在白莲寺论道时结识的和尚,一路相谈甚欢。

        那和尚年纪不大岁,还是个少年。

        刚踏上楼梯,就感受到姜宪和莫忧的气机,老道人眉头一皱,对少年和尚说道:“小秃驴,敢不敢陪老夫去打一架?”

        和尚挠挠头:“可是师傅不让我打架。”

        “去他娘的师父,他论道输给贫道,你以后就跟贫道混,贫道便是你师父。”

        年轻和尚点点头:“好吧。”

        老真人不在隐匿气机,一身五境筑灵炼气士气机显露。

        老真人困在四境多年,前几天得见隐世高人出手,受益匪浅,又与老秃驴论道一场,竟然侥幸破境,他打定主意,以后要与沈道友多多往来,香火情赚足,日后自然会有用到的时候。

        和尚见老真人不再隐匿气机,也不在压制自己,四境武夫。

        佛门弟子,如果修炼的是武夫体系,一般被称为武僧。

        一袭红衣的挽阳看着那桌人,四境巅峰武夫,随时有可能晋级武夫,还有那个邋遢的游侠,竟是为剑修。

        突然感觉多了两个气机,五境炼气士和四境武夫。

        是那姓李的禽兽请来的帮手或是家奴门客?如果双方动手,自己要不要帮忙,自己初来大胤,该不该对管闲事?

        女子思考着,只听一个声音传来。

        “是谁,是谁敢伤沈道友,贫道必定跟他死磕到底。”一个老道长边喊边一路小跑来到沈秋分身旁。

        他身后还跟了个年轻和尚,也是一路小跑而来,他说道:“我也一样。”

        沈秋分看见老真人跑来,连忙起身相迎,他说道:“张道友,没人伤我。”

        看向小和尚,问道:“张道友,这位是?”

        “贫道新收的徒弟,如何,资质是不是极好?”老道人介绍道。

        沈秋分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赞许道:“极好极好。”他娘的,二十出头的四境武夫当徒弟,不好才怪。

        小和尚学着老道人,打了个道门稽首,说道:“沈师叔好。”

        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既然被新认的师父称为道友,那想必和师父是一个辈分的,这样叫准没错。

        在地上无法动弹,长跪不起的李公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惊胆战。

        难道是一位修道有成返老还童的道门高真。

        “我不比你大,可别这么叫我。”沈秋分说道。

        年轻和尚有些尴尬。

        沈秋分说道:“我叫沈秋分。”

        那位叫挽阳的女子眯了眯眼,看向那个姓沈的年轻人。

        年轻和尚说道:“我如今已不是佛家弟子,叫我俗名顾承安就行。”

        沈秋分点点头。

        老真人和顾承安落座后,沈秋分逐一为宋文介绍,宋文抱拳,这就算是认识了。

        “看情况是打不起来了,散了散了。”

        “是啊,毕竟这李氏族中有好几位在京中位高权重,也不能说杀就杀了啊,算了,不看了。”

        天色渐晚,围观食客陆陆续续离开,酒馆也在楼下摆放了打烊的牌子。

        李大公子的禁制解开,他感激的在地上磕头,感谢眼前一桌子高人的不杀之恩。

        那位身穿儒衫的公子询问身旁的一袭红衣,是否一起离开,女子莞尔一笑,拒绝了他的好意。

        妙音和王公子跟着李家大公子离开,走出酒楼,王公子不顺路,提前离开,剩妙音和李公子并肩而行。

        李公子瞬间丢弃那一副谄媚求饶的面孔,咬牙切齿的说道:“沈秋分,我记住你了,今日只辱,日后必将百倍奉还。”

        妙音在一旁娇声安慰道:“哎呦,李公子莫要生气。”

        她扯了扯衣襟,将身体贴近李公子,柔声在在李公子耳边细语:“别因为一群莽夫,错失了佳人啊。”

        说完特意露出羊脂美玉般的大腿。

        李公子看着她胸前的一片雪白,一脸邪恶,咽了咽口水。

        “果然是个放荡无度的女人,尽然比自己还急,那今天就好好满足你,发泄发泄我的怒火。”

        “讨厌,李公子怎么能这样说奴家。”妙音轻轻敲了一下李公子的胸膛,喘着娇声柔媚说道:“奴家今晚都是你的,要好好享受哦。”

        李公子再也忍受不了她的挑逗,粗鲁地抱起妙音,走向黑暗的小巷。

        妙音被突如其来的粗鲁动作惊叫一声。

        这让李公子更加兴奋。

        在李公子怀里的妙音摇摇头,羞红着脸,指了指江边的树林。

        李公子一笑,花样还挺多,抱着妙音缓缓走入林中。

        妙音的笑容变得逐渐阴森。

        酒楼之上,只剩沈秋分一行人和那个名叫挽阳的女子。

        她坐在原位,缓缓品尝着酒楼的特制酒水,脸上有了些许红晕,已是微醺状态,欣赏着夕阳西下,安静的听着旁边那桌人聊天,很是惬意。

        沈秋分在酒过三巡后,把那杆从陵墓里带出来的白银长枪从黑布兜里抽了出来。

        众人目光也被银亮的枪身吸引。

        沈秋分缓缓摸索枪身,不禁感叹:“真是一杆好枪,各位可知这长枪算不算得上是神兵?”

        莫忧说道:“我当时没想杀那嫁衣女鬼,我又不是什么正义凛然的人,除魔卫道我压根就没想过,用当初杀死她肉身的枪给她最后一击,是生是死,由她自己选择,之后那女鬼附着其中,是我没有想到的,所以算不得是神兵吧,就是一把普通的长枪。”

        “莫忧前辈说得对,这长枪包裹着阴物,只怕以后的使用者,要么被吸取精血,要么被阴气干扰,神智不清,在贫道看来,还是处理掉最为稳妥。”老真人捋了捋胡须缓缓开口说道。

        姜宪用一只筷子戳起一个启封特色灌汤包,一口咬下,入口油而不腻,味道鲜美,她两眼放光,又吃了两个,完全不在意莫忧和老真人对长枪的评测。

        沈秋分正色问道:“姜宪,你也听到了,这枪可能会反噬使用者,也只是把普通的长枪,你确定还要吗?”

        姜宪正了正坐姿,表示自己很上心,她说道:“枪普不普通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用的顺手,会不会吸食我的精血,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这理由还不够吗?”

        沈秋分还想劝说,一个极为动听的女子声音响起,悠扬婉转。

        “那被阴物附着的长枪不是神兵,是灵器,它很可能有自己的意识,会不会对使用者造成反噬,都是由抢内阴物说了算。”

        沈秋分看向去,一位相貌平平的女子,一身红衣倒是价值不菲,应该是喝酒的缘故,她脸色红润。

        莫忧看了一眼红衣女子,不是敌人,然后继续喝酒吃肉。

        他问道:“姑娘怎么称呼,对兵器有所了解?”

        “你就是忠孝王的儿子?真不错,虎父无犬子。”

        沈秋分浑身僵硬了一下,眼神凌冽,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杀手,但旋即又否定了这个猜想,哪个杀手傻到这个时候动手?自己身边高手如云。

        女子还是没有回话,说道:“我叫挽阳,那杆长枪利大于弊,可以使用。”

        惜字如金,她不在言语。

        沈秋分也没打算追问,抱拳致谢。

        挽阳只是嫣然一笑,点点头,继续安静的小口抿着酒水。

        姜宪说道:“听见没,利大于弊,这杆枪以后就是我的了。”

        她拿过长枪,哈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一脸笑意。

        “既然如此,给你的长枪取个名字吧。”沈秋分说道。

        众人一脸期待。

        姜宪一脸凝重,想了想,开口说道:“就叫他‘破军’吧”

        “’破军’是个很美很有魄力的名字,非常好。”沈秋分说道。

        莫忧嘀咕道:“为了讨弟媳开心,沈兄真是不要老脸啊,哪里好了,说道说道?”

        沈秋分没有回答,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磅礴的气场,仿佛此时身在边疆,内心热血翻涌,他想到了在边境的父亲,一生戎马生涯,金戈铁马。

        众人也觉得沈秋分好像变了一个人。

        安静坐在一边喝酒的挽阳察觉到沈秋分的变化,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

        姜宪则是愈发确定某个可能。

        沈秋分豪气干云,他说道:“‘破军’,它有边境绝美而壮丽的风光,有沙场征战,不顾生死的豪情壮志,也有为国为民挺身而出的英雄气概。”

        众人呆呆的看着他。

        沈秋分提着一壶酒,走向酒楼观景台,单手杵在栏杆之上,面朝北境,突然感到一阵心痛,他缓缓说道。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一阵悲凉的氛围传遍酒楼,众人不理解,为什么从刚刚的磅礴气势,变成了现在的悲惨状态。

        他们安静看着沈秋分。

        姜宪眼泪不知不觉的往下流。

        一袭红衣的挽阳,听到这句诗,先是赞美沈秋分的才学,而后她猛的一怔,好像明白了什么。

        沈秋分饮了一口酒,佝偻着身子,缓缓坐在地上,背对众人,双肩剧烈颤抖。

        这一日,云州城外,烽火狼烟的战场,有高高筑起的京观,在那横尸遍野的战场中,有一男子叹息。

        “唉,我有三罪,未能除耶律、制姜恒、守国土,我自幼受太祖荫庇,临难而死义,无愧太祖皇帝,数罪当论,我,愧对先帝恩惠,攸决,领死。”

        男人双手杵剑,面朝北方,力竭而亡。

        魏然矗立,死而不倒。

        这一日,酒楼之上,在观景台旁,有一个男子瘫坐在地,斜靠墙壁,泪流满面。

        有一袭青衣,陪在他的身旁,有一袭红衣,烂醉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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