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家书

“江渚，带了你一年多。说实话你挺让我惊喜的，你来之前你叔叔就告诉我你可能不会太配合，说你在原来那个学校就这样。我那时候还挺头疼的，想着要怎么才能让你自己主动点。”

        学校大门口，蓝兰陪同江渚等着孙明过来，顺便聊了聊。

        “最后决定顺着你，你不愿意让管，那我就不说太多，怕适得其反，希望你能自己想通。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方法，还挺担心会害了你。”

        “幸亏你没让我失望，不过我还是得跟你说声抱歉。”蓝兰歉意地笑笑：“你那时候应该挺需要帮助的，但我没管，还跟其他老师打了招呼也让他们尽量忽视你……这对你挺不公平的。”

        江渚根本不在意，如果蓝兰和自己原来的老师一种路数，可能自己也是一种态度，没有用的。

        而且蓝兰对他挺上心的，找了景源过来，如果找的是其他人，他们不见得能做什么，更有很大可能是言语上答应，但也仅仅是答应。

        景源不一样，她答应的事情哪怕和她关系差十万八千里，也会多注意两分。

        这都是蓝兰考虑过的，江渚不至于想不明白。

        “蓝老师您别这样说，您做的够多了，我知道有好多资料和笔记是景源找您帮忙寻的，要没那些东西，我也到不了现在这样。”江渚很尊敬地说：“说句不识好歹的话，您要是整天管着、看着，我可能会把您给气出病来。”

        他大言不惭地说：“人一根筋起来，牛和骡子加上马三种生物凑一起都拉不回来。”

        蓝兰被他这说法又惊又笑，她记得孙明说过江渚挺开朗一个孩子，但她第一次见到他时江渚身上阴郁的气息难以忽视。

        从业这么多年，这种学生见得不少，大多是刺儿头，但江渚身上还有另一种感觉——不甘和纠结——

        那是一种分裂。

        现在这大大方方站在她面前逗笑的江渚才是分裂后又拼凑回去的原来的那个江渚。

        她拍拍他的肩，掂着从她老师那里学来的语重心长与时间打磨后的沉稳，“以后，好好的。”

        孙明的车在这时停下，他下车笑着和蓝兰打了招呼，语气很是熟稔，“老同学，多谢你了。”

        “没什么，孩子自己争气。”蓝兰摆摆手，“我也没做什么，这孩子，以后好着呢。”

        “嗯，好好的。”孙明看了江渚一眼，少年锋利的眉眼是成人的象征，周身的气质是熟悉的阳光。这样，也算是他对江曼曼有了一个交待。

        “行了，快走吧。到了那边还得费时间安置呢！”蓝兰对这种煽情的场面有些招架不来，催着他们快走，再者说高中生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是宝贵的。

        “还没说两句呢，就赶人了！”孙明啧了一声，转到后备箱那里拿了个袋子，“行，平时知道你忙，高考结束一起吃饭。这是葡萄糖，当老师的不容易，注意点身体。”

        蓝兰刚要拒绝，就听孙明说：“我孩子都不在这上了，这就是单纯的老同学关怀嘛。况且谁家送礼送葡萄糖啊！”

        孙明一脸真实，蓝兰想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又加上自己确实有点头晕乏力的症状，就没再推辞。

        江渚鞠了个躬，十分标准的那种，直起身后说：“蓝老师，谢谢您。”

        然后就坐上车，伴随着孙明的一句“回吧”丢下一管车尾气离开了这所学校。

        燃烧后的汽油味道传入鼻腔，蓝兰的一句“别您您的了，都叫老了”还没出口，她忽然觉得这葡萄糖用处挺大。

        一中和实验在完全相反的方向，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孙明和江渚一路上也没闲着，东说西聊的，目的地就到了。

        江渚走之前还没分科，现在班级全部重新打散了，原来的班级七零八落，指定是回不去的。

        但原来的班主任还在这一届带学生，江渚又到了他手下，那人姓牛，名字也牛气冲天，单名一个超。头发花白地厉害，快退休的年纪，能坚持着把他们这一届送走实在是德心仁厚，师德的德。

        孙明带着他在校园里转了许久，手续全部办妥，安置完后把他送到了牛超办公室才离开。

        “牛老师，以前是我不懂事儿，对不起。”只剩两人的时候江渚道了歉。

        牛超说话有点口音，虽然怪但挺让人容易亲近，哪怕说出口的话不怎么动听，“你那时候确实气人，不管我们怎么说怎么劝就是不吭声。”

        江渚笑笑，“难为您了。以后，不会了。”

        牛超拍拍他肩膀，力气和蓝兰比起来大了不是一星半点，“行，以后，好好的。”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关心。

        “有什么不适应的告诉我。”牛超像是还带着一年前憋着没撒完的气，软话也硬着说：“就是感觉你挺厉害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不适应。”

        江渚气的想笑，顺着他说：“现在就有一个，牛老师，排个座位呗，我总不能趴讲桌上吧。”

        “臭小子，让你趴讲桌上也不冤你。”

        刺儿头一个。

        牛超瞪他一眼，语气却软了下来，“以后，好好的。”

        “嗯。”江渚长长地应了一声，声音有一点点的颤，“好好的呢。”

        “跟我来。”牛超说。

        没走两步，前方就传来响亮的一句：“江渚！”

        江渚抬抬眼皮，看到了……荆棘，还有往他大臂上“啪——”的甩了一下的……牛超。

        “臭小子，说过多少次了教学楼这边不让大喊大叫！”

        另一个“臭小子”江渚：“……”

        等到荆棘那边风平浪静，牛超又带着江渚……和荆棘往教室走。

        荆棘往前凑了一下：“老师，让江渚和我坐一起吧，不然他在这也没个认识的人，多不方便。”

        牛超看他一眼，吐出一个单音节：“你？”

        荆棘点点头。

        眼看着视线跳到自己这边的江渚想，我觉得也是。正准备点头，就听到牛超致命一击：“两个刺儿头，坐一起能行？”

        “刺儿头”荆棘不满地哼哼：“我现在不是了，我多乖啊现在！”

        另一个刺儿头：“……”

        江渚：“我也不是了……也挺乖的……”

        最后牛超还是让他俩坐到了一起，确实有个认识的人比较方便，至少心理上感觉就会好很多。

        一切事情解决完后，江渚坐着揉了揉太阳穴，翻出包里面的一封信——

        景源给的。

        草绿色外封，里面有两个圆滚滚的东西和两根长长的棍子，拿到手的那瞬间江渚就猜到了是什么，被景源一眼瞪地闭了嘴，一笑而过。

        现下打开，两个棒棒糖，葡萄味的，外加一封“信”。

        荆棘歪着脑袋问了句：“家长给你的？”

        “是。”江渚有些骄傲。

        荆棘又问：“情书？”

        江渚白他一眼，带着炫耀地清了清嗓子，“家书。”

        荆棘做出一个被恶心到了的表情，“给你得瑟的，糖分我一个？”

        “好啊。”

        荆棘伸手去拿，被江渚抢了先。而后江渚便当着他的面打开背包，从包里面给他拿了一个，又把那两个放进包里的其他空间，专门分开。

        荆棘：“……”

        “真有你的！”荆棘把糖拆开塞进嘴里，低下头掏作业。

        江渚笑笑，拆开了那封信：

        江渚，第一封被我抢先了，惊喜吗？

        没怎么写过信，不太熟练，也没有按照正规的写信格式来。

        在那边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虽然有的话我也不能帮你什么，但是你可以告诉我。

        棒棒糖又买了葡萄味的，不知道你会不会烦，以后吧，看你喜欢的，可以给你换换口味。

        但是现在，你不能发表任何意见。

        【笑脸表情】

        最后，要加油啊。

        不要被我落下太多。

        【歪着嘴的笑脸表情】

        署名是“皇上”。

        江渚看完后从脖子那开始红，到耳根，到脸颊，到眼尾。

        怎么一写信，变得这么可爱？跟平时完全不一样，语气也软软的，太可爱了！

        他这番神态落到荆棘眼中，换来一声嗤笑，外加一句：“德行！”

        江渚笑笑，意外地没有回怼回去。

        翻着那封信读了又读，折叠整齐放回信封，拿出试卷和演算纸。

        一分钟后，原本空无一物的演算纸上面多了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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